孫駱涯與醜鷹道過謝後,便不做停留,施展輕功從屋頂躍到了牆頭,再從牆頭躍到了地麵。之後,再步入縣衙內,前往監牢。


    監牢的門口是有魔教弟子輪流執勤的,他們見到了孫駱涯,紛紛抱拳行禮,稱唿了聲“少主”。


    孫駱涯點頭致意,進入地下監牢。


    監牢底部火光通明,亮如白晝,孫駱涯尋光而行。


    走完了石階,孫駱涯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他記得上次來到監牢時,血腥味可沒今夜這般濃重。


    下到監牢,最先吸引孫駱涯目光的,是滿地的血跡以及七八具氣機無的屍體。


    這些屍體的主人,孫駱涯見過,正是那十五名江湖正道人士。一開始,那位自稱有一甲子內力的白發老人紀濤言,被孫駱涯一刀斬了腦袋,自然是沒那個福氣活到現在。


    地上的屍體中也沒有紀濤言的那具無頭屍體。


    早些時候他便聽曲紅蓮提起過,說是他先前吸收的那二十年先天內力,其中就有一小部分來自紀濤言的的武胎。


    最早那會兒,曲紅蓮將精力部放在了紀濤言的那具屍體上,武夫的內力會隨著肉體的死亡而逐漸消散一空。


    所以曲紅蓮為了不浪費紀濤言的一甲子內力,便一次性多放了幾隻二十年份的噬返內力蠱進入到他的武胎。


    並且在第二天深夜,這才勉強汲取了不到三十年的後天內力,以及一年份的先天內力。其餘的後天內力都隨著肉體生機的消亡,而消散的一幹二淨。


    市井都有懷胎十月一說,那些上等的習武天才,自然是尚且在母親腹中便已有了先天內力,隻不過內力的多寡,還是得看自身的天賦了。


    一般而言,如紀濤言這類一出生便有一年份的先天內力,這類人很稀少,隻能說他的的確確是習武的料子。


    隻不過他練武似乎也不如何勤奮,若不然他的內力可不會僅僅隻有一甲子。


    他的武胎品相不太一般,即便年齡六十,內力還是可以超出六十年份的。


    隻能說他對練武也是半桶水,但也不會懶惰,至少早些時候是勤奮的,將內力的年份補齊到了與歲數相等的分量,這自然是需要水磨工夫,是日積月累勤能補拙給彌補迴來的。


    對於地麵上的六七具屍體,孫駱涯的感觸不是很大。既沒有憐憫這些死屍,也沒有覺著他們這樣不把人當人看,就是不道德的行為。


    自從有了徐思雨的前車之鑒,孫駱涯對待任何人都不會用以往那種對誰都要善良些的態度。都說好人沒好報,當孫駱涯被徐思雨惡言相向時,他才有了深刻的領悟。


    隻不過那位揚言要吃他肉,喝他血的女子,最後還不是懸梁自盡死了。在那之後,孫駱涯即使知道她的墳墓在後山的那片荒郊之上,可仍是沒有一次去祭拜過。


    本來孫駱涯就不欠她什麽,倒是她反過來咬孫駱涯一口,說他的不是。


    這一點,是孫駱涯所不能接受的。


    娘親讓他對世間的女子都要善良些,他以前都是如此。


    可自此之後,孫駱涯就收斂起了這份善良。


    不是他不敢了,而是他不想。


    他不想娘親教他的這份善良,被那些不知好歹的女人所踐踏。


    孫駱涯低頭瞥了眼那幾具屍體,即便到死,他們的背部都還插著兩柄勾刀。


    對於這些到死還被勾刀穿過琵琶骨封鎖內力與氣機的江湖正道人士,孫駱涯談不上自己虧欠了他們什麽,即便他們的先天內力,到最後都會成為自己的內力。


    江湖兒郎江湖死。


    孫駱涯覺著自己有點懂了。


    江湖,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弱者,隻配被強者隨意玩弄生命。


    在江湖,生命如草芥,不值一提。


    步行路過滿地的屍體與血跡,孫駱涯繞道而行,目視前方,見到了十一名佩戴鐵甲拳套的囚虎衛,並排站立,他們腰板筆直,背對著自己。


    由於孫駱涯腳步輕盈,行走之間沒有發出聲響,致使監牢中的所有人都沒能發現他的到來。


    曲紅蓮坐在長凳上,一襲紫裙,纖塵不染。


    在她的身邊,則是蹲著囚虎衛的頭虎。


    此時的子虎,正蹲在地上,一臉陰寒地看向麵前那七道雙膝跪地的人影。


    七道人影,有男有女,隻不過這會兒他們各自低著頭,沒有一個人膽敢抬頭。


    子虎雙目陰森地盯著這七人,語氣冰冷道:“十四個人大混戰,死了七個,活下七個。怎麽想都覺得這實在是太巧了吧?怎麽,你們不打算解釋一下?”


    子虎目光冰冷的在七人身上一一打量過去,見他們七人一如既往的低頭不語,當即就心裏來氣,猛地抽出手,一把抓在麵前那位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女子那長長的黑發上,魯莽的舉動,以及堅硬的鐵甲讓女子的頭皮一陣疼痛,可她依舊守口如瓶,隻字不提。


    子虎見這名正道女子性格如此剛烈,心中也無如何的讚賞,隻是抓著她頭上發絲的手驀然鬆開,緊接著五指如鉤,死死摁在她的腦袋上,就在女子下意識地驚唿出聲時,她的腦袋已經被子虎單手重重地轟砸在了地麵上。


    頓時間,鮮血四濺。


    頭部被砸在地麵的女子,終於是在先前驚慌中發出的驚唿聲之後,又一次地發出了輕微的低吟。


    她的聲音很輕,可在當場,卻是人人都可聽聞。


    隻是她的聲音不像是在說什麽,倒像是本能的在傾訴苦楚。


    子虎沒有下死手,但他下手極重。


    試想一下,能讓一個人的額頭磕地,還能砸出血花飛濺,事實上,她能沒死,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可對女子來說,她所承受的痛楚,倒不如讓她一死了之來的痛快。


    她現在除了隻覺自己的腦海黑乎乎的,什麽也沒有之外,她甚至都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還活著。


    隻是對於痛楚,她的身體做出了最本能的反應。那便是低吟痛楚。即便她說的什麽話也不是,隻是“嗯……”、“哼……”之類的低吟聲,可她能感覺得到,自己額前的暖流正越來越多,也不知過了多久,暖流漫過了眉毛,接著是眼睛,然後是臉頰、鼻子,暖流順著鼻孔流了進去……


    一旁與該女子相同跪地的其餘六名寄主,在見到身旁的女子傾倒在了血泊中時,一個個都瞪大了雙目,簡直不敢相信。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人,在痛苦的折磨中,痛苦的死去。


    直至女子死後倒在地上,她都沒能說出一個字。


    可越是這樣,這便越讓那位腳跟抬起、以腳尖支撐身體半蹲在地上的男子麵露猙獰。


    “說說吧,你們是什麽時候串通好的,一起聯手殺掉另外七人的。”男子聲音冷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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