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桐笑道:「我現下用不著,你不用急,慢慢看。」又熱情地招唿夏懷寧,「有陣子不見了,怎地想起今日過來,正好我給你引見範三哥。」


    範誠道:「我已經介紹過了,尚不知夏公子尊姓大名?」


    「他姓夏名懷寧,是我父親收的弟子,之前也在鹿鳴書院就讀,今年春天考中生員,現如今在順天府學進學。」


    範誠頗為驚訝,夏懷寧看著年紀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沒想到這麽年輕就中了秀才。


    少年得誌,難免有些恃才傲物。


    當下拱手道:「久仰,久仰!」


    夏懷寧隨意地還禮,「好說,好說。」


    楊萱聽出他話語裏的敷衍,冷笑聲「沐猴而冠」,又笑著對範誠道:「多謝三哥指點,以後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還望三哥不吝賜教。」


    範誠立時又紅了臉,「我也隻是粗通皮毛,當不得謝。」


    楊萱笑一笑,叫上春桃往迴走。


    夏懷寧瞧著她纖細的背影,眸中漸漸蘊起一絲冷意。


    適才楊萱並未特意掩住嘴,那一句「沐猴而冠」他是聽了個千真萬確。


    什麽是沐猴而冠,不就是說他戴了帽子也不像人,徒有其表假模假樣?


    擠兌他也就罷了,可為什麽對範誠這麽好,又不是自家人,卻一口一個三哥叫得那般親熱。


    難不成是有別的心思?


    別指望!


    前世,就沒有這個姓範的什麽事兒,這一世,也不可能再有別人拆散他們,即便兄長夏懷遠也不可能。


    不管楊萱願不願意,她隻能是他的。


    走進二門,春桃低聲嘀咕著,「難道姑娘不待見這位夏公子,他當真沒有禮數,姑娘是沒看到,他剛進來的時候,臉色青得跟……跟誰欠了他的銀子似的。」


    楊萱緊緊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她瞧見了夏懷寧的臉色,還有他眼中掩藏不住的怒火與嫉妒。


    那神情,就好像來抓奸似的。


    雖然,夏懷寧每次來,辛氏都不曾特意讓她迴避,可數算起來,見麵的次數並不多。


    兩人說過的話更是一個巴掌能數過來。


    夏懷寧怎麽會有如此強烈的情緒?


    真是莫名其妙!


    過不了幾日,中元節到了。


    辛媛早就巴望著去瞧熱鬧,辛氏自不會違逆她的心意。可楊修文最近公務繁忙,分不開身。


    而護國寺廟會不比燈會。


    燈會隻是一條街,直著走幾個來迴總能遇到,廟會卻足足三裏地,還有好幾處分岔口。


    尋不到人是常有的事兒。


    辛氏自己沒辦法照顧三個女孩子。


    楊萱自告奮勇地留在家裏照看楊桂。


    楊桐則主動提出願意陪著辛氏去逛廟會。


    如此便商定好,四個人一道去,如果走散了,那麽辛氏跟楊桐各照顧一個,到時候在護國寺門口會合。


    幾人倒是沒有走散,可辛媛跟楊芷又起了爭執。


    雖然當時兩人就已和解,楊芷心裏卻存著氣,又不好在辛氏麵前說,隻能跑到王姨娘那裏倒苦水,「……我是打算去挑幾樣花樣子,再看看有沒有時興布匹,她非得去看耍把戲的,好,那就先看,看完了再去雜貨攤也成,可她看完把戲又要去買朱砂赭石等顏料。買完了總算能去雜貨攤了,她一會兒說絲線顏色不純,一會兒說布料不細軟,橫挑鼻子豎挑眼,讓人怎麽買?等到中午吃飯時候更可笑,她說吃什麽就要吃什麽,以為自己是天王老子,別人都得聽她的?比起萱萱差遠了,萱萱可沒她這麽多毛病。」


    王姨娘做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我跟你說的沒錯吧,表姑娘驕縱蠻橫慣了的,在揚州家裏是最小的,人人都寵著她,現在太太也忍讓她。如果真有那種好人家來說親,她絕對會先搶了去……讓你先做好準備,就是防範這個的。還有上次,她平白無故地摔了你的粉盒,你想想若是換成二姑娘,她敢動手摔?還不是欺負你是個庶女,不是太太肚子裏出來的?你可得自己爭口氣。」


    楊芷思量片刻,歎道:「姨娘說得對,媛表妹真的打算留在京都。你沒見她的妝盒,那些金銀玉石一套一套的,能耀花人的眼。」


    王姨娘「哼」一聲,「辛家有得是銀子,每年單學子們交的束修就不少,還有白鶴山上種的藥材香草。記得以前辛老太爺在世的時候,有次喝醉酒畫了幅畫,有人捧著二百兩銀子來求……太太當年的陪嫁也是海了去,不說十裏紅妝,可足有一百二十四抬嫁妝。咱們楊家不能比啊,你爹爹的薪俸連吃穿都不夠,都是吃著老本還有田莊的出息。對了,上次太太帶你們去銀樓,可又給表姑娘添置了首飾?」


    楊芷點頭,「我們三人每人買了兩支釵,母親單另給我添了一對綠鬆石的小簪和一對綠鬆石耳墜子。」


    王姨娘滿意地笑笑,「七月是鬼月,不好出去走動,八月過完中秋節天氣涼爽了,這花會文會的也該辦起來了。你把這陣子新作的衣裳都拿出來掛著,別壓上褶子。」


    王姨娘預料得一點兒都不錯,剛過完中秋節,戶部左侍郎薛況的太太就給辛氏寫信,說潭拓寺有兩棵百年桂樹開了花,相約著一起賞桂花鬆散鬆散。


    辛氏欣然應允,告訴三位姑娘提前準備著,八月二十六那天去賞秋。


    楊萱悄悄問辛氏,「薛太太是不是給阿姐說親?」


    辛氏瞪她一眼,「就你心事多,小小年紀天天不尋思點別的?」可唇邊的笑卻證實了楊萱的猜測。


    楊萱「嘿嘿」笑,「娘,說的是哪家?」


    「打聽那麽多幹什麽?」辛氏沒好氣地答。


    楊萱笑道:「就是問問,別像阿笙似的,去給人做續弦。」


    從落楓山迴來後,秦笙給楊萱寫過信,說她的親事差不多定了,現下正合八字。


    信紙上的字跡模糊了好幾處,顯然寫信時候落了淚。


    這種事情,楊萱有什麽辦法,隻能幹巴巴寬慰了幾句,倒是把楊桂的趣事說了一些給她聽。


    秦笙再迴信時,告訴楊萱做一種很簡單的麵疙瘩湯,信末提了一句,八字合得是大吉。


    意思就是,這樁親事已經成了。


    因為天氣熱,楊萱一直沒往廚房去,沒有嚐試麵疙瘩湯的做法,也就沒有給秦笙迴信。


    這期間的曲折,辛氏也知道,故而聽到楊萱這樣說,就把內情透露給她,「是真定府同知的嫡次子,今年十六,已經考中秀才……想在京裏說門親事,以後把家安在京都。」


    那就是了,正是前世的那家。


    沒過幾年,這位同知就會升任為真定府知府,官居四品。


    他的兒子會考中進士。


    楊芷嫁到這樣的人家,應該會願意吧……


    楊萱偷偷告訴楊芷,賞秋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楊芷一點就透,輕輕咬了下唇,低聲問道:「是哪家?」


    楊萱猶豫片刻,「娘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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