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陸莊沉浸在喜氣繁忙中,莊裏的人上上下下都在為晚上的喜事忙碌著,陸子衝踱來踱去,指指點點,樂此不疲!

    項涵為找不到秦卿而心煩意亂的踟躇於無影城街市之中,詩宴、仲元一旁伴隨著。對麵的綢妝店裏,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正向店老板買紅綾綢緞,兩人的談話興致濃烈,聲調高昂,句句入耳。

    “辦喜事?”老板笑問。

    “大喜事!”那人饒有興致道,“我們莊主要娶十二夫人了。”

    “恭喜恭喜……”

    那人懷抱紅綾步出了店門,項涵預感到秦卿就在留心小島,始終難以釋懷,遂上前問道:“不知陸莊此次要娶的夫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這個……小人並不知情。不過至於那位姑娘的相貌可真是美若天仙,之前的十一位夫人都不在其上,小人有幸見過一兩麵,死也知足了!”那人興奮道,“三位不妨前去湊湊熱鬧,不過你們是無緣見那位姑娘的芳容了!”

    “此話怎講?”仲元問道。

    “我家莊主請了兩類人,一類為陸莊親朋好友其中包括莊主的知己至交、門客及莊主仰仗的賢士才人,他們憑請貼入莊,定於陸莊正堂用餐,成為莊主成婚的公證人。另一類謂之雜人,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這些人在偏堂用餐,他們隻有吃的份兒,卻沒有看的份兒。”那人說著慨歎一聲又續道:“我們家莊主慷慨大方,以至每次大喜都施恩於外。三位有空就到留心島捧捧場,小人有事不便逗留。”說著匆匆趕向留心湖。

    項涵望著那人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也許他心裏早已打算該如何做。

    陸莊張燈結彩,遠望去,紅彤彤似朝霞一簇。欣喜不已的陸子衝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便又躲進困著秦卿的小閣樓裏。

    “雖然我當過十一次新郎,可都沒有這次緊張興奮。”陸子衝深情地望向秦卿。

    “這次你就那麽自信能當上新郎?”秦卿平靜地問道。

    “當然,我對新郎官這個角色早已駕輕就熟,怎麽會不自信呢?更何況新娘子是你,我就更應該全力以赴。你看莊上喜氣的樣子,你該知道我對你的真心。”

    “那是你的事。你別忘了,今晚的比賽,你要是輸了就該履行諾言讓我離開,從此不再難為我。”秦卿提醒道。

    “你放心,我會贏你,你就安心當你的少奶奶吧。”陸子衝說著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他笑道,“晚上見!”便掩門而去。

    熱鬧的時刻終於到來了,黑夜裏的陸莊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在陸莊外的東麵設了一個外堂,專供雜人用餐,當晚來趁吃趁喝的有上百來人,三教九流,有賴頭跣腳的無賴,有蓬頭垢麵的賊人,也有衣衫藍縷的乞丐,但大多數是無影城的小老百姓。這一堂人在夜黑時分就已經開餐了,陸莊提供的豐富的飯菜和幾大缸水酒,他們三五成群劃拳唱曲,人聲嘈雜,酣暢淋漓,好不吵鬧!

    相反,莊內大堂氣氛較低沉,怎麽說都是些人物,其中茉莉山莊的秦嶽公子也在,他是陸子衝的摯友,這種場麵少不了他。這些人於內堂安坐,他們相語交笑,互相問候,廳堂裏充溢著融洽的氣氛。隨著管家的通傳,陸子衝笑臉盈盈地從後堂走出,身後跟隨著子虛和一群仆人。

    “各位久候了!”陸子衝一臉欣喜地拱手問候。

    “賢侄,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不見你身上的新郎裝,昔日可不是這般光景呀!”說話之人是一肥碩的富商,他鼻子下的兩撅胡子在他說話的時候一翹一翹,樣子特別憨厚可愛。

    “對啊,也不見新娘子的影子。”另一個道。

    “事情是這樣的。”陸子衝向大家解釋道,“陸某這次要娶的這位女子生性聰穎刁鑽,雖說我們情投意合,但她卻執意不願嫁與我為妻,於是我們君子協定,決定在各位的見證下舉行婚賽,倘若我僥幸贏她,那今晚便是我的大喜之日,定將於此堂大宴賓客三天三夜,但話又說迴來,要是我輸了,那我就不得不履行諾言。盡管如此,陸某也定當盡晚輩、朋友之責款待各位。”

    “陸莊主,你太客氣了。”堂內一個道。陸子衝依舊拱手相笑。

    “陸兄,是哪位女子另你屈服不得,讓你堂堂陸大莊主煞費苦心以比賽定婚姻。小弟迫不及待想看這位未來的十二少奶,恐怕在場的都一樣迫切,陸兄何不速速引見?”風度翩翩的秦嶽公子道。秦嶽是茉莉山莊的一脈單傳,茉莉山莊是尋醫治病的聖地,秦嶽父親精通醫術,上次秦卿所中蛇毒的解藥便是由茉莉山莊研製的。

    “好,時候也不早,那就請秦卿姑娘出來見見各位。”陸子衝道著就轉向管家,管家便通傳去了。少時,一位身穿潔白紗群的女子款款走來,正是秦卿,光是那婀娜的體態,曼妙的身姿就已讓在座驚豔不已了,更不用說她的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當下眾人紛紛交頭接耳,低吟稱讚,隻聽得有人道“真真一個尤物,難怪讓陸大莊主屈服不得”;也有人道“西施素有‘沉魚’之說,要是看到這位姑娘,定要自慚行穢,羞愧不已”;還有人道“今日能見到如此美色,此生足已,即使折壽幾年,也無怨無悔”……陸子衝聽到洪水般的讚美之詞,臉上漾起得意之色。然而秦嶽自見到秦卿露麵的那刻起已經驚愕萬分,他喃喃道:“像,太像了……”而後迅速收斂自己的失態相,心下道:“她姓秦,這位姑娘也姓秦,又長得這般相似,之間的淵源一定很深……”正想著,陸子衝打斷了他。

    “賢弟,你覺得如何?”陸子衝斜斜地看著秦卿向秦嶽詢問,一臉的喜色。

    “陸兄的品位是越來越高了。”秦嶽笑道。

    “陸莊主,比賽可以開始了。”秦卿冷冷地道,正眼不瞧一下陸子衝。陸子衝見她不給他麵子,以這般神情與他說話,心中很是不滿,但嘴上仍舊溫和:“就開始,就開始。”

    “秦姑娘,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你與陸子衝情投意合,幹脆就依陸莊主,與之結成秦晉之好,何不快哉!又如何要唱比賽這一出?”一位富態之人捋著胡子道。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豈是說依某人就依某人的,何況情意投合是兩個人的事,我怎會草率答應這門親事呢?……”秦卿道。

    “好了,好了,比賽開始了。”陸子衝擔心秦卿在眾人麵前道出此事的真相,於是急忙打住她。而後向管家使了使眼色。管家收到指令便宣布道:“比賽開始。第一場,吹笛。”接著家丁搬出各種各樣顏色、粗細、長短不一的管型樂器,橫笛、豎笛、長蕭,無論是鐵製的、玉製的,抑或是竹製的、銅製的,應有盡有。

    廳堂裏的人們聞聽奇特的比賽項目又嗡嗡不已:

    “彼此拚的是內勁之氣,以聲相拚,以氣相博,真可以大開眼界了。”

    “陸莊主武功卓越,內力定然渾厚,可那姑娘明顯是武盲,依我看她這次輸定了。三天三夜的喜宴我是吃定了。”

    “事情沒那麽簡單,看那女子成竹在胸,定是深藏不露之人。看來將上演一場好戲。”

    ……

    此時,陸子衝精心挑了一把鐵笛,剛勁的笛音加上自己渾厚的內力肯定勢不可擋;而秦卿從身後抽出自己的翠色短笛,輕輕撫摸,臉上泛著淡淡的微笑。

    “有請各位到後花園觀看。”隨著管家的口令,眾人相繼來到陸莊寬敞迷人的後花園,此處花陰寂寂,香氣襲人,涼風輕拂,銀河瀉影,月華迷霧,芍藥含珠……自當美不勝收。

    隨著一絲清風拂過臉龐,陸莊主吹起了鐵笛,鏗鏘之聲彌漫園中,驀地裏,柔韻絲絲,秦卿的短笛聲自然而然地混入其中,極盡纏綿之態。兩股聲音交錯相繞,一個霸氣重重,一個溫婉清麗;一個剛勁十足,暗藏殺機,一個柔中帶剛,以柔克剛。兩股陰陽之氣交相輝映,明爭暗鬥,時而如昆岡鳳鳴,清亮撩人;時而如子夜鬼哭,驚心動魄;時而又如微雨濕花,輕柔溫和;時而又如排山倒海,慘厲淒惻……於此聲中,恍如隔世,穿越時空;於短笛聲中,看馱走大漠,雁排長空,魚翔淺底,感受“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的閑情逸致;於鐵笛聲中,聽馬嘶山野,虎嘯深山,獅吼荒原,感受“洞天石扉訇然中開”的雄壯。

    眾人無不屏氣凝神,目瞪口呆,猶如被人施予咒語,點了穴道,動彈不得,他們的情思隨著兩股笛音的高低強弱而不由自主地此起彼伏。這兩股聲音交錯相抵,實有白居易筆下琵琶女手揮琵琶那般“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異曲同工之妙。正當兩股聲音暗中相博、不分上下之時,天幕中流星飛逝,寂靜的夜空突然驟亮,一時間閃電劃空,雷鳴貫耳,留心湖的湖水也不甘寂寞地拍打著海岸礁石……一刹那,外物的嘈雜驚擾了一向敏感急躁的陸子衝,陸子衝驚魂甫定,餘悸尚存,於是鐵笛聲便由高昂降至低沉,由峰頂跌落穀底,一直相持纏繞、綿綿不絕的短笛聲趁機迅速拔高了音量,加快了節奏,相比之前的清亮婉轉卻更添極盡銳利之形,將低沉呻吟的鐵笛打入永不超生的境界,於是陸子衝的元氣已無法與之相抵,心急如焚的他情急之中氣岔五腑,亂了陣腳,一柱鮮血噴口而出。

    “承讓!”秦卿住了笛聲鬆了口氣,心平氣和地謙虛道。

    眾人重又迴到廳堂,目睹了第一場賽事,大家都雋永不已,迴味無窮,三五成群將感觸情懷紛紛道來。秦嶽讚賞地看著端坐一旁的秦卿,臉上盡是賞愛之色,秦卿發覺便輕微點頭以迴禮。陸子衝握著子虛遞上的毛巾拭著嘴角的血跡,眼神兇煞地瞪著一處,心下憤恨道:“枉我堂堂須眉竟會栽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手裏,我不甘心。好一個秦卿,你讓我在眾人麵前顏麵盡失,我不會輕易放過你,我說要你做我妻子就一定要娶你。”這麽想著偷偷看看秦卿,見她淡然平靜,心下又不免憂慮起來:“第二輪是囑對,我自問才識淵博,深知不是她對手,倘若第二場她又贏了,那結果已分曉,第三場賽不賽已無意義。既然如此,何不將二、三場調換順序,我先贏了她,以一比一之勢穩住陣腳,至於第三場就借口拖延,擇日再定。”一陣深思熟慮之後便跟身畔的管家耳語一翻。管家於是開喉宣布道:“第二場,賽字。”秦卿聞言後知其意,卻無不滿之色,當下爽快道:“賽字就賽字。”

    欲知第二場賽字項目境況如何,還請各位看客觀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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