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謝小滿與香蘭迴到了宣慶坊的南鑼巷子。


    巷子深處有一間種有梧桐樹的院子,院子的隔壁,哪間小小的天井四合院,就是謝小滿自己的家。


    她真正的家。


    雖然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其實不多,留下的記憶也沒有多少。但自己的就是自己,即便是再怎麽瀟灑隨性、天涯漂泊的俠客,也終究要有一個落腳的地方。


    “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裏西風瀚海沙。”


    謝小滿推開院門的時候,木門並沒有發出什麽刺耳的聲音,倒是引來一番雪落。


    積雪從頭頂簌簌的灑下來,重新堆積在原本積雪就比別處厚重的院子裏,略嫌寂寥。


    不知怎地,謝小滿就忽然想起了這句詞,忍不住輕輕歎息了一聲。


    “小滿你說什麽?”香蘭並沒有什麽寥落的情緒,反而因為謝小滿的安全歸來而高興著,滿臉都是許久不曾見到的笑容。


    謝小滿搖了搖頭,笑道:“沒什麽,這幾日真是太勞煩香蘭姐了。等許哲峰與小白從從宗院迴來之後,咱們去下館子吧,莫要再勞累了。”


    “不過是幾頓飯,有什麽勞累的?”香蘭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笑道,“我原本就沒什麽能耐,隻能做這些繁複無用的活計罷了。小滿,姐姐不想什麽榮華富貴。以前跟著郭璞,其實隻是想要找個男人本本分分的過日子,誰知道,他竟然一失蹤就杳無音跡,如今到底是死是生都不清楚……”


    說到這裏,香蘭依舊笑著。卻忍不住輕微哽咽起來。


    “香蘭姐……”謝小滿上前半步,抓著香蘭的手想要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看我,總是這樣。”香蘭破涕為笑,伸手擦去了自己臉上的眼淚,強笑道:“如今這是大好的時候,我跟你說這些東西做什麽呢!我明明比你大的。卻總是要你來安慰我。真是不應該。郭郎不在,我應該好生照顧你的。可是我這個人,除了做家務之外。什麽都不會了。我真是沒用的人呢……小滿也不必再安慰我了。我也明白,你們都是做大事的人,與奴家這種平民百姓是不同的。隻是小滿,有件事情一定要答應姐姐好不好?”


    “姐姐你說。”謝小滿連忙點頭。


    “千萬不要把自己的性命弄丟了。又或者,跟郭郎一般那樣失蹤也不行!如果那樣的話。姐姐我也不活了,既然生無可戀,又何必再做什麽多餘的事情。”香蘭哭哭笑笑,淚眼婆娑。


    謝小滿心裏一緊。她早晚要死的,又何必再牽扯到別人。


    隻是話雖如此,總是不能這樣說的……


    “香蘭姐。你放心吧。我呀,一定不會出事的。你放心吧。”謝小滿笑著安慰。


    “這就好!這就好!”香蘭暫時放心了一些,笑道,“我這就給小滿你做些吃的去,早飯還未曾用過吧?定然餓壞了。”


    “早飯已經在謝府吃過了,現在還不餓。”


    “那我就做一點點心什麽的,等小峰迴來了,咱們再吃一頓好的reads();。”香蘭笑著,剛剛走出兩步,腳下沾了雪水,這時不小心就是一滑,驚唿一聲,差點朝後仰過去。


    謝小滿眼疾手快,連忙上去扶穩了,笑道:“香蘭姐,你可得小心些,否則就不是你擔心我的問題了。”


    香蘭也掩了嘴咯咯的笑,安穩的站好了:“最近也不知怎麽的,比以前更笨了不少。這下可好,連走路都走不明白了。這要是以後七老八十了……”


    話說到一半,香蘭卻忽然麵色一變,捂著嘴就往茅房衝去。


    謝小滿心中緊張,緊追了跟了上去,剛到茅房旁邊,就聽到了嘔吐的聲音。


    “香蘭姐,你這是怎麽了?”謝小滿焦急的問道,“用不用叫個大夫?”


    香蘭又吐了一陣子,才勉勉強強的推門而出,麵色蒼白的擠出一個笑容來:“沒事沒事,不用這樣大驚小怪的。這幾日怕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吐了幾次,想來過一陣子就好了。”


    謝小滿想了一下,問道:“別人呢?小峰他們也吐了麽?”


    “那倒沒有。”香蘭搖了搖頭,隨口道,“大概是我著涼了罷。”


    謝小滿心中一動,猜到了什麽,看向香蘭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還是先找個大夫看一看吧,總是放心些。”謝小滿將香蘭扶進了房,看著屋內有些這些日子積下來的灰塵,就隨手先打掃了一下榻席,讓香蘭安坐。


    “哎!我又不是什麽病號,小滿你不必這樣,這些粗重的活計,哪裏是你這種身份的人可以做的呢!還是我來吧!”香蘭說著就要起身。


    “香蘭姐!不必!”謝小滿衝著香蘭擠了擠眼睛,笑道,“我表演個小把戲給你看哈!不過可能有點冷,香蘭姐你得把衣服緊一緊。”


    香蘭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但也大概猜到了她要做的事情與法術相關,於是乖乖的抓好了自己的衣領。


    謝小滿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先將房間裏的窗子全部敞開了,而後看了一下大概的風向,隨手畫出一張引風符來。


    屋子裏的浮灰隨風而逝,從門窗中湧出,隻有一些角落裏的有些難以處理。謝小滿也不著急,指引著風勢歪歪斜斜的吹,不多時便將屋內吹了個幹幹淨淨。


    “這個法子好!怎麽當初在山上的時候,郭郎就不這麽做呢。下次見到他……”香蘭最初說得還有些興奮,到得這時候,卻不禁愣了愣,戛然而止,無力的笑了下。


    謝小滿微微一笑,將窗子嚴絲合縫的關好,笑道:“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其他的好東西呢。其實要我說啊,這術法之類的東西,用來打仗什麽都是無用的,最好還是利用在生活上。要是可以好好研究發展的話,倒是跟高科技差不多。”


    “啊?”香蘭沒太聽懂。


    謝小滿也不多做解釋,到暖爐旁看了一眼,又跑了夥房去找了幾結儲存好的柴火,塞了進去。


    她也不用火石打火,依舊用了法術,將火點著,而後控製著火焰的大小,待得屋內的溫度舒適了,這才將火焰調低,緩緩的燃燒著reads();。


    這樣用起來倒是跟空調差不多。


    謝小滿這樣想著。


    “香蘭姐,你先好生睡一覺吧,我忽然想起來,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出去一趟,一會兒就迴來。”謝小滿道。


    “這大白天的,睡什麽覺呢?”香蘭眨了眨眼睛,但實際上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謝小滿心裏有數,剛想再說什麽,卻聽到了外麵的敲門聲。


    “敢問,這裏是謝仙師的宅邸麽?”


    謝小滿讓香蘭姐在屋內安歇,自己去應門。


    開門便見到了一個穿著講究服飾的老者,身後跟著兩個童仆,小巷的不遠處還停留了一輛牛車。


    打量了一下謝小滿,那老者心中便是一動,躬身一揖,問道:“這位就是謝仙師吧?”


    來找過她的人不少,可這樣一下子就認出自己的人倒是不多,謝小滿不禁覺得有趣,眉毛微挑,問道:“你怎麽猜到的?”


    “早就聽說謝仙師隱居於此,但宅院中的人卻不多,除了謝仙師本人之外,隻有一位雙十年華的小婦人。不過不管怎麽看,謝仙師與小婦人的氣質終究是不同的。”老者笑著解釋,恭恭敬敬奉上拜帖,“老奴是薛府的管事,久仰仙師之名前來拜會,正是奉了郎主之命,請仙師去城外的宅院堪輿一番,觀一觀風水。”


    說話之間,老者衝著身後的連個小仆做了個擺手的姿勢,其中一個小仆連忙從牛車上拿下一個小匣子來,遞給老者。


    老者將小匣子衝著謝小滿打開,笑道:“謝仙師出身不凡,又是這樣的身份,想必人間這些阿堵物是看不上的。但不管怎麽說,這也是家主的一番心意,若是謝仙師不嫌禮薄,還望收下。當然,若是謝仙師能夠勞煩一趟,去幫忙看一看風水的話,我薛府自然不敢怠慢,必有重謝。”


    謝小滿垂眼去瞧,隻見那小匣子是兩對兒小金魚,看起來也頗有些分量。這薛家雖然隻是二等士族,但出手倒也大放。


    堪輿之術她是不會的,不過既然謝安叔父之前吩咐過其中的道理,對方又屁顛屁顛的送來厚禮來,她也沒有不拿的道理不是?


    “薛大人如此厚待,我謝小滿若是不給麵子,豈不是太過不知深淺?”謝小滿笑著收下那四條金魚,“再者,安石叔父也跟我打過招唿,說薛大人是國家棟梁,行事素有古風。我謝、薛兩家又是世交,即便是對方不來相請,我也應該擇日登門拜訪的。隻是我修行日淺,眼力也有所不足,堪輿之術更是初窺門徑,不敢隨意造次。”


    “謝仙師真是太過客氣了……”老者見到謝小滿收下金魚後,雙目就閃過一絲不屑的光,隻是一閃即逝,倒也並不乍眼。這時候聽謝小滿如此,自然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到時自當迎接之類之類。


    相別之後,老者蹬車離開,那兩個跟在身後的小仆問道:“李管家,那個謝仙師看起來不過爾爾,當真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麽?”


    老者輕蔑一笑,揮手道:“不過是郎主結交謝家的一番手段罷了,那種小丫頭,能有什麽才能,不過是坑蒙拐騙罷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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