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麵而來的女子一身靛青長衫,袖口處有翩飛的流蘇,在抬手間上下舞動,宛若精靈。


    是沈知星,不知為何來了世安宛。


    看見急匆匆的沈槐衣愣了愣,眸中便多了些無奈,她說道:“小妹這是要做什麽,跑的這般快,也不怕摔了。”


    沈槐衣卻沒有那麽多時間同她閑聊,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命的攥著沈知星的手,顫聲問道:“姐姐,父親和大哥……他們已經走了嗎?”


    “槐衣?”沈知星一愣,慢慢反應過來,看著懷中小姑娘滿麵瀕臨崩潰的模樣有些於心不忍,隻是心中想起來兄長和父親的叮囑,便說道:“是,父親和大哥已經啟程去往歲河,據說在哪裏有華桑的二十萬大軍。”


    二十萬。


    華桑這是準備押上所有來賭秦楚的整座城池嗎?


    可是這和沈槐衣有什麽關係呢?


    她在乎的從始至終便不是什麽百姓生計,哪裏有那麽的大公無私,沈槐衣隻要身邊的人安然無恙便感天謝地了。


    結果今日刻意起了大早,卻發現還是晚了。


    “就隻有父親和大哥嗎?朝中其他的武將有沒有同行的,四王爺常悅也未曾說去歲河嗎?”沈槐衣已經穩定下來情緒,眼睛裏的絕望散去了些,她定了定神,輕聲開口問道,“姐姐可知道這些?”


    未曾想,沈知星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些我也不清楚,不過四王爺並沒有跟著父親他們去往歲河,因為聽聞……”


    說到這裏,沈知星的神色便有了些欲言又止,眸色微微頓了頓。


    “怎麽了?”沈槐衣追問。


    許久之後,才聽見沈知星迴答:“四王爺過不了多久就要娶妃了,聽聞是宋家的那個二小姐,好像叫宋子然。”


    “宋子然,她不是四王爺的……”姑姑嗎,沈槐衣聲音慢慢低了下去,最後歸於沉寂。


    是她忘記了,宋子然隻是宋家收養的女子。


    可是這樣一來,若是常悅真的憑借自己的心計坐上了皇帝的位置,那麽宋家可就出了兩位皇後,這在整個曆史長河的記載中都是史無前例啊。


    哪怕宋家從來無人做官,他們的地位也會無可撼動起來。


    宋源昌才是最後的贏家。


    “怪不得這麽好的機會四王爺沒有把握住,原來是好事將近。”沈槐衣聲音極輕,勾唇笑的溫柔,她就說按照常悅的性子怎麽可能會不爭搶這一次的機會,畢竟如果真的打了勝仗好處可就不僅僅是在皇帝麵前好好的表現了一番,在百姓中間也能給他立威,為了以後得儲君之爭做準備。


    她就說常悅怎麽會那麽安分守己的待在皇宮,原來是有比去帶兵打仗更能給他帶來巨大利益的事情存在。


    怪不得。


    小姑娘笑的溫柔,一抬眸就看見沈知星眼睛裏的複雜情緒,輕聲說道:“我知道了,姐姐還沒有用早膳吧,留在世安宛我們一同吃吧,苔薌的手藝很好。”


    結果沈知星卻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必了,我今日本就是過來想叫槐衣去我那邊用膳,苔歡做了些新吃食,很軟,不甜。”


    沈槐衣並不喜歡甜的東西,喝藥太苦寧願就那麽苦著也不想吃顆蜜餞。


    無關其他,好像是這個身體本身就存在的習慣,又好像原本就是沈槐衣的喜好。


    沈槐衣眨了眨眼,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好。”


    “小姐出門前還沒有好好梳洗,奴婢先服侍您換衣服吧。”苔薌站在沈槐衣的身後,俯身輕聲說道。


    沈槐衣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穿著,抿唇笑了笑,對著沈知星說道:“那姐姐便先迴去,我等下就過去。”


    正好還有些關於沈施翼他們的事情,沈槐衣要好好的理一理才行。


    沈知星自然沒有異議,應了一聲後便離開了。


    主要是小姑娘披頭散發一身裏衣的模樣看著實在狼狽不堪了些。


    哪怕沈槐衣自己對此是不太在乎的,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當即皺了皺眉:“這是什麽味道?”


    不知從何而來,卻又香的不容忽視,味道慢慢的濃烈起來,再香的便也難以言喻起來。


    “世安宛的院子裏從來都不會點香,”苔薌一怔,而後迅速警覺,當即上前一步用帕子捂住了沈槐衣的口鼻,沉聲說道:“小姐別害怕,我們先迴房間裏去。”


    她的目光像是不經意一般掃過了院子中間的大樹,在上麵做了稍許停留以後護著沈槐衣便慢慢退迴了內室。


    沈槐衣全程都被小丫鬟像是護寶一樣攬在懷中,她自己倒是異常平靜,對可能即將來臨的一切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主要是這個腦殘文對女主的設定實在太奇葩,她已經習慣了自己隨時隨地都可能遭受的危險,從差點被宋以木汙蔑清白再到耳朵劃傷再也戴不了耳飾,她已經能夠很平靜的接受這一切了。


    隻要自己的小命還在萬事好說。


    “我的世安宛裏三層外三層都是護衛,別害怕,沒有問題的。”沈槐衣還能抽空出來安慰苔薌,坐在軟榻上悠閑的拍了拍苔薌的手臂,“我父親剛走,我若是再出了什麽意外隻怕那個人也是不想好過了。”


    “小姐這說的是什麽話,”苔薌皺著眉頭,一臉的不讚同,“世安宛裏從來不種什麽花,那股異香絕對不可能是我們院子裏的,絕對是其他人刻意放在世安宛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小姐真的出了什麽事……”


    苔薌接下來的話已經不敢說下去,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慘白了下去。


    若是這次苔薌還在沈槐衣身邊,她的主子都出了什麽事的話,按照闌珊坊的規矩苔薌已經可以以死謝罪了。


    “別擔心,”沈槐衣勾唇笑了笑,眼中波光流轉,她說道:“你先給我梳頭吧,我今日想穿一身紅色的衣裳,越紅越好。”


    苔薌一愣下意識應道:“奴婢知道了。”


    沈槐衣想了想,補充了一句,“等會兒讓幾個人找些薄荷放在門口的位置,香味散了我們再出去,也不去找姐姐了,直接就……”


    小姑娘已經坐到了銅鏡前,看著裏麵笑靨如花的姑娘眼睛裏沒有多少情緒,她輕聲吩咐:


    “去玉清小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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