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堆倒塌,耶律錄充當了溫子遠的人\肉墊子,躺在地上,溫小公子則好好地趴在他身上,除了感覺胸口裏的一隻小雞崽變成了一群小雞崽,連擦傷也沒有。


    耶律錄:“摔著沒?”


    臉頓時紅了個透,溫子遠“嗖”地從耶律錄身上躥起,站在一邊,同時終於想起自己隻穿了一件寢衣,且這衣服已經快要不蔽體了,連忙拉著衣服左右一裹,牙齒發抖:“沒沒沒沒沒沒……”


    耶律錄沒事兒人似的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將準備好的外袍披在他身上。


    溫子遠裹得更緊了,像隻粽子。


    耶律錄低頭一看,很好,還沒穿鞋。


    溫小公子有一個壞習慣,在府邸裏不愛穿鞋,光著腳丫到處跑,這次直接光腳出來了。


    “哎。”真是白糟蹋,耶律錄歎出一口氣,背對著他蹲下,“上來。”


    有人背,肯定比光著腳走迴去舒服很多,溫子遠從小舒服慣了,當然不會拒絕一位大將軍有力又寬闊的肩膀,挪去背上趴好,雙臂纏在對方脖子上攀穩,耶律錄繞著他的膝蓋彎兒猛地站起,嚇得後者“哇”地一聲驚唿,抱得更緊了。


    溫子遠:“……”


    好高。


    “你故意的吧?”溫子遠將就著這個姿勢錘了他一拳。


    “冤枉。”耶律錄笑道,“我就這個個子。”


    “這、個、個、子?正常人哪會長你這麽高?!”溫小公子隻要不失控,就是一口的伶牙俐齒,“你和那個狗皇帝像是吃了高蹺似的,非要在茫茫人海中露出一個頭……啊啊啊你慢點別跑啊!要掉下去了!”


    耶律錄背著溫子遠小跑出去,步子的速度不減反增加:“那你再抱緊一點。”


    兩人這樣一鬧,死氣沉沉的京城總算有了點生氣。


    而就在巷子百步之外的地方,尹青扶著齊王,沿著牆壁緩緩坐下。


    齊王的腹部被溫子遠劃了一刀,傷口不致命,但幾乎是攔腰橫劃過去,非常的長,血水正不斷往外滲,黑衣被浸透。


    “王爺,臣給你包紮。”尹青從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


    齊王精疲力盡地靠著牆,任由尹青將藥粉灑在傷口,眉頭都沒皺一下,自言自語道:“本王十六歲封王,後就立馬被趕去了封地,去往齊國的路上,前後一共被刺殺過四次,最後一次差點就死了,是一位小太監替本王丟了命。”


    “王爺吉人自有天相,熬過了這一關,定能登上極位。”尹青專注著手上的事情。


    “要殺本王的是父皇。”齊王低低地笑道,“他從沒想讓本王能活著去封地,但本王偏要,不僅如此,本王還要搶迴他從本王身邊奪走的一切。”


    皇位,還有本該屬於他的謀臣沈之嶼。


    尹青:“需要臣將他挖出來鞭屍嗎?”


    齊王一愣,繼而道:“很棒,這句話就很像他會說的……”


    下一刻,齊王一把抓過尹青的衣領,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不過本王對一個已經死透的人不感興趣,姓溫那小子敢在本王麵前發瘋,硬的不行,你就想個其他辦法去把他的頭砍下來,送給阿嶼。”


    “……”尹青將布條打上結,“遵命。”


    齊王鬆開手:“再等一會兒,等到了最合適的時候,我們就去問問蠻夷皇帝,全城人和李亥,他願意殺誰。”


    “殺誰都會讓王爺您得償所願。”尹青道,“李亥一死,時局必定大亂。”


    他們心有抱負,風華正茂,要為自己拚一場。


    他們不想就此認輸,無論是外來者,還是舊時人,都要乖乖讓路。


    被打散的風雨再一次重新匯聚,卷著無數的陰謀詭計,四處流躥。


    作者有話說:


    溫小公子(星星眼):小錄錄,來砸個手絹康康


    耶律錄(老實臉):趁你哥不在趕緊把你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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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連環 第七


    可以親你一下嗎?


    京郊外起了風, 吹得人發絲絮亂,在臉上亂拍。


    元徹躲在一塊巨石後麵,短刀反握在手, 警惕地看著前方:“在這兒站著別動,朕去把他處理掉。”


    “……”


    元徹:“大人?”


    沈之嶼正在走神, 聽見叫自己, 才撿迴注意力:“嗯?”


    “朕去處理毒人。”元徹用下巴指向前方, 那是一位落單的毒人, “你小心。”


    今日是第三日,他們在迴京的路上。


    雖說三日之後的毒人已經靠著自相殘殺死了大半,但偶爾還是能遇上一兩個漏掉的, 每到這種情況,元徹就會讓沈之嶼留在原地, 自己上去一刀利落解決。


    陛下鼻梁比中原人高挺許多, 眼窩深邃,睫毛濃又長, 麵部線條輪廓刀削似的,二十歲少年人特有的英氣和作為一位帝王該有的殺伐決斷在他身上完美融合,達到一個恰到好處的平衡,既不會讓人覺得他來當皇帝像是在過家家, 也不像李氏那一群人,揣著手黑著臉故作高深。


    昨夜裏, 元徹一直抱著他沒鬆手,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東西,一會兒是想要玩什麽, 一會兒是想要吃什麽, 都是一些日子裏瑣碎的小事, 心細如丞相大人,怎麽會不知道陛下旁敲側擊的意思?這些話的重點不是“做什麽”,而是“迴去之後”。


    沈之嶼看著元徹從後突襲,一刀刺進毒人的心髒,然後長腿絞上脖頸,一扭一折,毒人還沒來得及發出反抗,便已經頭身分離。


    動作靈活敏捷,沈之嶼笑了笑。


    然後,目光沉下來,思緒飄遠


    重生迴來後,他便一心一意撲在了元徹身上,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群雄逐鹿,勝者為王,大楚已經敗至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能再爛,自己時運不濟,趕上了開國以來最黑暗的時代,比起所謂的虛名正統,舉國上下千萬人口的吃食口糧才是當下最實在最主要的。


    為君者,其實不需要多麽舉世無雙的聰明頭腦,也不需要多麽厲害的手段,適當即可,過猶不及,這些是臣子的事情,優秀的帝王,是善於用人,善於權衡,讓人心生敬佩、心甘情願。


    所以比起李亥和其他李氏藩王,元徹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皇帝,他的力量吸引人向往,就連唯一的弱點不在本身,而是身份,外族身份。


    一路走來,沈之嶼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意在幫元徹得到這個“身份”。


    然後……就走岔了。


    起初,他將元徹當皇帝看,一位有勇有謀膽大心細的少年帝王,自己的身份是作為一位臣子和老師,引導他。


    後來,他發現自己沒發將元徹僅僅當一位帝王看待。


    元徹需要他的同時,他也何嚐不是已經離不開元徹,甚至比前者更甚。


    君臣,這兩個字不能完整概括他們之間的關係。


    於公,沈之嶼想通過元徹讓大楚“活”過來,迴到百年前的盛世局麵,於私,除了盛世,他也想看到元徹身穿帝王冕服,統一四海,真正登基而不僅僅是靠武力鳩占鵲巢,局限於京城偏安一隅。


    這個人隻能是元徹,不能是旁人。


    早在禮國對付禮王的時候,沈之嶼就發現了這一份“私心”,他當時選擇迴避閃躲,天真地以為隻要不和元徹商討朝政以外的事物,不去招惹他,裝聾作啞,這件事情就不會發酵升溫。


    可人心哪能靠理智掌控?若能,那四大家就會安分守己的過完餘生,看著兒孫繞膝,平安長大;李亥該知足常樂當個平凡人過完一輩子,等老了給孩子講講爺爺我曾經也是皇子皇孫;齊王也不會因為父皇的偏心心生怨懟,性格偏激,執著於謀權篡位。


    他也不會……


    罷了。


    這一路上比元徹想的要好很多,沒有刮大風下大雨,更沒出現毒人將道路毀掉、造成不得不繞路的情況,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可以在明日午時前就迴城。


    殺掉毒人後,元徹找了塊水塘洗幹淨手上的血,一抬頭,瞧見天上的大紅團已經變成了一彎小紅月牙,夕陽已經快要完全落下,夜裏行路格外危險,運氣不好還會遇見出來覓食的野獸,便決定在這裏修整一夜,明日再繼續。


    元徹找來草堆鋪出個簡易的床鋪,再將自己的外袍蓋在上麵,以防地麵的蟲蟻趁他們睡著時爬來身上。


    沈之嶼放下肩上的包裹,裏麵放的是他們前三天在洞穴裏吃的果子,因擔心路上沒有吃食,離開前他特地去摘了許多,忽然,就在這時,一陣頭暈襲來,沈之嶼的視線竟然白了片刻,耳朵好像蒙上了一層布,聽什麽都是嗡嗡的,元徹整理草堆的聲變得格外遙遠。


    幸好這暈沒有持續太久,片刻就恢複了正常,沈之嶼支著膝蓋站起,這時,一股暖流從鼻腔裏緩緩流出,他抬手一抹。


    “……”


    是血。


    沈之嶼心裏一沉,帶著幾分茫然地低著頭,這種感覺很奇妙,不是害怕,也不是驚慌失措,畢竟心裏早就又準備,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有點……不舍。


    之前總覺得要燃盡一切忠了這江山,卻次次死裏逃生,留著他一口氣苟延饞喘,如今想要偷生一會兒,意外就來了。


    沈之嶼不敢閑著,他時時刻刻都在為元徹盤算更多,哪怕時間已經不多,放虎歸山後,齊王一定會因為受到威脅撕破臉,暗中蓄力,舉兵反撲如果不反撲,元徹就有充足的理由來削去他的王位,也不賴。


    而此舉要的就是他暗中蓄力。


    大楚分封盛行,先帝的兄弟又極多,但能有一力相爭,算得上番邦大國的藩王一隻手都數得出來,更多的,是一些人口不過十萬、土地總量還不如京城的小國家。


    衝突一起,小藩國們要麽會依附大國,要麽直接倒戈元徹,想要和元徹一戰的大國會站在齊王身邊,不用他們再去費勁心思挨個塞選拔起,大楚的勢力會自己將自己分為兩個陣營。


    這個戰爭不會太聲勢浩蕩,而且還會因為隻有敵我兩方,結束得極快,畢竟齊王隻要舉兵,就證明他想坐上龍椅,他想搏得賢名,就會忌憚活在京城的李亥,他多半會先唱一出立李亥為二帝的鬧劇,再用“清君側”的名頭打進來,官兵對官兵,攪合不起全大楚的紛爭,也不會波及百姓。


    然後,元徹將他們一網打盡,一戰成名。


    再一封繼位詔書,成為天下共主。


    這封詔書沈之嶼早就寫好了,就放在丞相府的書房裏,魏喜能找到。


    元徹鋪好了草堆,走迴來,又看見沈之嶼低著頭出神,疑惑道:“怎麽,哪兒不舒服嗎?”


    這句話這三天來幾乎是天天問。


    沈之嶼連忙把手上的血抹去一旁,迴頭對他笑道:“沒有。”


    上輩子加這輩子,丞相大人從沒流露出這種眼神,元徹屏息凝神,心裏七上八下的,視線不知第幾次掃過沈之嶼的每一寸皮膚,瞬息之間來來迴迴看了不下五次,確定沒有任何傷口,至少不會因為本人疏忽……等等。


    元徹眼皮一跳。


    怎麽可能沒什麽?!


    自己是被毒人啃了腦子嗎?沈之嶼這個人還不夠了解嗎?千萬不要信他的鬼話,要相信眼睛,越是沒事就越是有事,四肢沒事,不是因為本人疏忽,那就隻剩下一種可能傷口在其他地方,沈之嶼自己知道,卻把這件事情隱瞞了。


    想法一出現,便將一切都連上了,這幾日來的不對勁,以及剛剛那眼神都說通,那是即將分道揚鑣前最後的留戀。


    元徹心墜冰窟。


    遠處傳來腳步聲,元徹猛地迴頭,隻見又有三位毒人搖搖晃晃地走來,這三位運氣很不好,正好撞上了陛下怒火燒天無處發作的時候,元徹飛身出去直接踹飛一個,另外兩個目瞪口呆,徹底沒有意識的腦袋想不明白此人為何武力暴漲,就被碾在地上。


    “不能在這兒,換個地方。”元徹迴到沈之嶼身邊,“去上麵。”


    沈之嶼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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