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妝的頭埋的低低的,傅喬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但同是身為女子,傅喬還是可以理解玉妝心裏的忐忑。


    畢竟修玄者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就仿若一個天上一個地上。


    她伸手接過荷包,輕輕一嗅:“這香味倒是好聞,有勞玉妝姑娘了。”


    玉妝見傅喬竟接了她的荷包,心中極為雀躍,但又有幾分緊張,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心口深處來迴的攪動著。


    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緊搓著衣服。


    傅喬收起荷包想著,應當同玉妝說些激勵她的話:“天道酬勤,你若肯用心去學去練,他日必會尋到屬於你的那條路!”


    大約是傅喬態度語氣太過溫柔,玉妝感動得雙眼泛著霧氣,整個人看上去都帶了幾分嬌媚。


    她糯著聲音:“在扶傷藥樓還是第一次,有人能如此溫柔的同玉妝說話。”她話音一落眼淚也跟著掉下來了。


    傅喬暗自歎了口氣,不想世上竟有如此愛哭的人,不過略微一想,這也不能怪玉妝,她一嬌滴滴的姑娘碰上的事,若換了誰心中難免不痛。


    但她身上已經沒了帕子,幫不了給玉妝擦拭眼淚。


    當下隻得安慰道:“玉妝姑娘莫要再哭了,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想來於姑娘也是一機緣,望姑娘珍惜!”


    說罷她便轉過身快步離開了。


    玉妝淚眼婆娑的看著傅喬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她在原地用力的絞了絞衣袖方才抹幹眼淚離開。


    從救死山離開後,傅喬便一路朝著蒼雪山的方趕去。


    她起初是馭元神瞬行,若是路程不長尚且好說,這路途過遠的話,這精神氣與元靈之氣就耗損過大了。


    她一連數日都是馭元神瞬行,落地後她無論是體力,還是元靈之氣都極度匱乏。


    白日裏她在一水塘旁落地時,雙腿頗感無力。正巧迎麵碰上個,隻幻化了五官的泥鰍妖靈。


    那一身土腥味的妖靈二話不說就朝她甩來一尾,若非她及時用月極擋住,隻怕她會在這泥鰍妖靈手裏吃了大虧。


    想著好漢不吃眼前虧便抽身躲開離去,畢竟就這麽一隻半形還未修煉出來的妖靈,還不值得她浪費任何一顆丹藥。


    到了夜間她精力恢複的差不多了,便提著月極氣昂昂的往水塘趕去,不過是隻小妖罷了竟趁人之危偷襲她,這口氣她可咽不下,怎麽也在離開前將它好好教訓一番。


    傅喬借著符紙憑空而立,她腳下的水塘足有兩畝大。水麵上的水草隨著風向而左右搖拽,除了水草還有幾株靜立的翠蓮。


    那隻泥鰍妖靈應該在塘裏,她右手屈指對著水塘一揮,數張帶著她元靈之氣的符紙便朝著塘麵疾馳而去。


    符紙像極其鋒利的刀子一般,直直的紮進水裏。片刻之後,白日裏偷襲她的泥鰍妖靈瞬間掀開水麵,露出它大半個身體來。


    它抬頭冷冰冰的注視著傅喬,那水裏尾巴極大幅度的來迴擺動著,水塘裏的水大股大股的漫出去。


    傅喬瞧著這泥鰍有幾分古怪,她心下便做了十二分的防備,但還是忍不住問這泥鰍妖靈:“你這妖靈,白日裏為何偷襲小君我?”


    泥鰍妖靈沒出聲,就那般冷冷的將她望著。


    傅喬冷哼:“看來是隻隻會造殺戮的妖靈了,那麽小君今晚便替天……”


    行道兩個字還沒說出來,那妖靈尾上便聚了一道甚強的妖靈之氣朝她甩來。傅喬忙以符陣擋住。


    泥鰍妖靈的力道極強,連甩兩次尾便將她的符陣擊破了,破碎的符紙在空中飄飄灑灑的散落下去。


    她盯著眼前的妖靈,真心覺得這隻妖靈不簡單,不過兩招就破了她的六結護身符陣。


    她右手微微一翻月極便出現在她手中,她握緊月極輕輕一轉,一道銀白的冷光從月極底下蔓延而出,隨後冷光化為一道一指寬的銀劍。


    傅喬很少使用藏於月極壁內的浮光劍,但她從未輕視過,任何要同她交手的對手,何況這隻妖靈給她的感覺很詭異,她更不能輕敵了。


    泥鰍對於她手上的武器毫無畏懼,它弓著身體高揚著尾巴對著傅喬衝上去。


    傅喬冷眼握著月極在半空中揮舞出淩厲的劍式來,她會的劍法隻有十悟劍法。


    十悟劍法被她練的甚好,三重劍式被她施展開來,那泥鰍妖靈節節敗退,最後它眼見敵不過傅喬,便轉身一頭紮進了水塘深處。


    傅喬氣結,這妖靈真是沒骨氣打不過就跑,連句話都不說。


    她將浮光劍收迴月極底部,想著這妖靈都躲入水中了,她於它也是無可奈何了。


    不過她倒是沒想到這尚且隻化出五官的妖靈,竟能在她的浮光劍底下,毫發無傷的跑了。


    是它太強還是她平日裏修煉不夠勤勉,她這身手到了蒼雪山,真的能幫上那個人嗎?


    傅喬暗自歎氣,想著還是先把此地以符陣鎮壓吧。


    這妖靈不但兇狠且強大,怕尋常的修玄者不是其對手,布個符陣就算鎮壓不住它,那也可擾了它的修煉。


    一張張符紙排列有序的,在傅喬指定的位置落下。


    她站於半空中晃動著指尖布符陣,每張符紙上都帶有一條極細的元靈之氣。


    待所有的符紙皆化為靈氣,呈現出一道符印時此陣便成功了。


    不同的符陣會呈現不同的符印,越強大的符陣呈現的符印便越是繁瑣!


    水麵上的波紋正疾速晃蕩,傅喬眉眼一沉,馬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符印即將呈現之際,那隻妖靈從水裏一躍而出。


    它身上不知何緣故,妖靈之氣較之前強勝了許多,同之前一樣,妖靈不做任何遲疑就朝她猛衝而去。


    傅喬情急之下,隻得將尚未靈化的符印拉至身前,將妖靈的攻擊當下,然而還是未能擋住。


    她被那妖靈橫掃一尾而跌落在地。她隻覺得自己胸口沉悶不暢,心知是被這妖靈給傷著了。


    妖靈浮於水塘上方,正陰森森的朝她望著。


    傅喬這才看到這泥鰍妖靈口裏,正含著一顆拳頭大的晶石!她還未看清是何晶石,泥鰍妖靈就已經蓄力朝她強攻而來。


    她無法避開,隻得將元靈之氣注入月極體內,注入元靈之氣的月極,瞬間漫出一麵靈盾來將它擋住。


    隻是妖靈堅固的額角,還是將靈盾狠狠的撞出數道裂痕來。


    傅喬眼看靈盾支撐不住了,忙取出一張遁符來,她借著遁符落荒而逃!


    傅喬頗為狼狽的身影,在一個山頭上掉落,山頭上有棵枯樹,她便落在枯樹旁。


    她扶著枯樹站起來,便覺得胸口內隱隱作痛,忙用指尖在身上連點幾下,片刻便嘔出一口血來。


    她服下一顆丹藥後,又扶著枯樹盤腿坐下運氣調息!


    直至天上露出薄薄灰白時,傅喬才緩緩睜眼,她揉揉胸口,眼中帶著幾分惱意。


    不過是隻剛幻化五官的小妖罷了,竟能將她打傷。她至出師門以來第一次,被一個妖靈打的毫無還手之力,更別提被打的口吐鮮血了。


    她皺著眉頭想著,那妖靈的晶石是何物,它能夠如此強悍,肯定同它口中含著的晶石有關。


    隻是她實在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此處,況且她還不一定打得過它,真是倒了大黴一不小心,就遇上這麽一個蠻橫的東西。


    她將月極收好後起身,發現身上的水印泥灰怎麽除也除不掉,隻得布出結界又換了一身幹淨的紫衣。


    待她轉身時方才看到,這古樹上掛著半截木板子,板子上被人用利器刻了一行字:前方有妖,勿進!落款是:仗劍峰!


    仗劍峰也是甚有名氣的修玄門派,此門派專修各種劍法劍決,當年她差點便進了仗劍峰,可惜最後人家看不上她了。


    既然此處有仗劍峰的警示,那麽想來仗劍峰定會將那泥鰍妖靈給收了,她還是別再往水塘前湊了趕路要緊。


    如此想著,她便緩緩步行下山去了。


    一路來她馬不停蹄的趕著路,有時是瞬行有時是借符紙飛行,最後她幹脆雇了輛馬車趕路。


    一匹高大健壯的馬兒,拉著一輛四麵敞開的馬車,在一條羊腸小道上歡快的撒蹄奔跑著。


    趕車人拉著馬繩拿著馬鞭時不時的“喲喲”喝著。


    那趕車人待到路麵平坦時,他便偷偷的迴頭瞧了瞧馬車裏,靠著墊子歪歪躺著的紫衣公子。


    這公子是個仙人且生得一副好模樣,眉目極為俊俏。


    這一路走來,不知引起多少個路過的婦人,掂足往這四麵敞開的馬車裏瞧的目不轉睛。


    傅喬從救死山行至此處,已有一月有餘,但離大由城尚有十日的路程。


    她將手中的符陣錄收起後,便專心的欣賞起路邊的景色來。


    三日前她在街頭雇了這輛馬車,之所以會雇輛馬車是因為,她又在妖靈手裏吃了個大虧。


    她之前趕路時都是瞬行,又或者借符紙飛行,皆是力乏了方才停下。


    且每每落地之處皆是在於荒山野外,時常碰上些妖靈精怪。


    且那些個妖靈精怪個個不弱,有時是一隻有時是一雙,她是一路走一路打,好幾次皆是落荒而逃。


    尤其是在數日前,她碰到個妖嬈的女妖,此妖靈同長福寺蘭瑩,所幻化出來的女子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傅喬還未看清它的臉,就被她妖豔至極的皮囊身骨給迷住了。


    那一雙在深紅裙擺間的玉足,向她緩行而至時,她心裏甚至生出了,她為何是女兒身的悔恨感。


    最後在那女妖的瑩瑩玉手,即將勾至她的肩頭時,她才堪堪迴神,她是咬破舌尖,用精血布了靈盾才得以逃離。


    好在那女妖原本就被高人布了符陣困住,不然她隻怕是當場折在那裏了。


    她逃出好遠後,那女妖的媚笑聲依然在她耳邊纏繞著。


    她給自己布了符陣,再加上凝聚元靈之氣才破了女妖給她下的迷障。


    但她經脈也有幾分受損,暫時無法馭元神瞬行了,隻能雇了輛馬車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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