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手段!好魄力!連他何時會大意都算計到了!


    謝清規嗎……成玄心中生恨,蔚鳳之外,問劍穀還有個單靈根的傅偏樓。又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個風琛。


    現在,居然連一介築基修士都敢往他頭上爬了!


    不急,隻是拿走了自己的令牌而已。


    他定會讓這群人知曉,誰才是那個需要被仰望的存在


    ……


    “謝道友!”


    西塔不遠處,五人重新聚首,金羽麵上還掩不住興奮:“真如你所說,成玄迴去了,沒追過來。”


    路八音拎著她的巨斧,輕輕唿氣:“快嚇死我了,那可是清雲宗的成玄啊!”


    “之前他毀塔時,我差點就忍不下去跳出來了。”羅源道,“這下好了,令牌帶在身上,就不用固守一處,能隨便來去了!”


    岑起望了眼西塔方向:“接下來是這裏?我從北塔看過,如你所說,西塔修為較高的那幾個都在,看來是想放棄獲勝,掙個養氣丹迴去。”


    “現在這邊勢力虧空,五人一起上,攻破不過時間門問題。”


    謝征道:“速戰速決。”


    西塔隻剩了兩人,修為與招勢皆平平,以五對二,簡直不費吹灰之力,就砍斷他們腕上木枷,將人送了出去。


    拿到令牌後,羅源本想一鼓作氣,再去砸了北塔,謝征卻搖搖頭。


    “成玄不是傻子,我們的小招數應已傳開了。你們趁早去鼎爐那邊,路上應會有人在,千萬小心。”


    上品養氣丹對他來說不算多稀罕,但對羅源和路八音而言,就是難得的東西了。既然能拿到手,何樂而不為?


    “我們?”金羽問,“那你呢?”


    “去斷他的臂。”


    成玄看似平易近人,實則極為傲慢,能入眼者都是修真界驚才絕豔之人,根本看不上臨時組隊的這群“不入流”修士,更不可能相信他們、乃至托付重任。


    謝征可以篤定,在知曉他們五人能隨意行動後,他一步都不會踏出南塔。


    沒有什麽會比守好自家大門更重要,隻要他在,就不會有誰能破,等同於立在不敗之地這就是成玄的自信。


    等其他幾支隊打得七七八八,總要來找他這塊令牌,以逸待勞,乃上上之策。


    至於不爭令牌的那些養氣丹?清雲宗大師兄,要多少有多少。


    但謝征也清楚他已經給了成玄壓力。


    這份壓力下,成玄不會真的呆在原地,什麽都不做。穩妥起見,大概會派一兩人去與北塔和西塔接洽。


    他們攻下西塔的這段時間門,算算,北塔那邊大概快打完了。以薑文的能力,不至於被一團亂的西塔之人奪走令牌。


    成玄的人也應到了,不出意外,兩撥人應會完成一筆交易。


    不能讓東塔之人獨自逍遙,站到同一處,把令牌拿到自己手裏後,再各憑本事。


    所以……


    等在路中,不多時,謝征便瞧見了兩道身影。


    南塔的傳信人,和北塔過來幫忙破塔取牌之人。


    他靜靜抽出涅生,白衣飛揚,猶如鬼魅。


    揚手,劍光如練,並無一合之敵。


    *


    “怎的還沒迴來?”


    時間門愈久,成玄愈發焦躁,總覺得又有什麽超出控製的事發生了。


    他臉色沉沉,剩下三人不敢出言招惹,心裏也暗暗有了嘀咕。


    “難道路途碰上了意外?亦或是北塔卸磨殺驢?”成玄思索片刻,朝一人道,“你去鼎爐那邊看看,別走太近。”


    那人連忙點頭,誰知還未走出視野,忽然斜斜擦來一道劍芒,斬斷了他的木枷。


    自己人當麵被砍,成玄哪裏忍得了?立即衝上前去,隻遙遙望見一道雪白背影。


    問劍穀的謝清規!


    他拳頭死死攥緊。一想到星天水鏡將這些全都映了出去,隻覺一股怒氣衝天靈根,還要強顏歡笑,維護大師兄清風朗月的形象,差點背過去。


    “成玄道友!”


    剩下兩人見勢不妙,走到他身邊來,猶豫地問:“我們……還要死守在這裏嗎?”


    “死守……”


    目光一瞬駭人,不過很快,那份怨毒就收斂了個幹淨。成玄忽然笑起來:“我真是,居然連這個都忘了。”


    “該死守的不是這裏。”他轉過頭,“走吧,不必再管令牌了,他們要拿,就拿去好了。”


    “不投入爐中,就算不上淘汰……搶到手再多的令牌,用不了也是徒勞,為他人做嫁衣罷了。”


    ……


    瞧著成玄三人離去的身影,謝征輕歎口氣,一劍插進南塔之中,靈力翻湧,將之粉碎。


    撿起掉出的令牌,收進袖中,稍作歇息。


    【他真的走了。】011簡直歎為觀止:【成玄就像被玩弄在手心一樣,宿主,你是怎麽知道他要怎麽做的?】


    “……猜。”


    謝征低低答道。


    原著裏偽裝出的表相,傅偏樓記憶中不加掩飾的真實麵貌,還有在永安鎮時的短暫接觸。


    盡管側寫不多,也足夠他知曉成玄是個怎樣的人。


    知道本性如何,所做出的選擇就不難猜。


    【但是他去鼎爐那邊,好像真的就拿他沒辦法了誒?】011問,【宿主,你要和他正麵對上嗎?】


    “不如說,”謝征抬起臉,目光冷醒,“就是為了這個,才將他逼到這般地步。”


    011不解,他沒有再解釋,沉默地握緊了涅生劍。一步一步,慢慢朝中央的鼎爐走去。


    前來煉器大會前,無律曾有次指點他們練劍。


    她問,清規,你的劍為何空有其表,你知道嗎?


    謝征的劍法,主要學自兩儀劍的傳承,他本以為無律是說他模仿得不到位,卻不想,師父聞言搖了搖頭。


    “你既走劍道,劍,就是你的道。”她一歎,“可你的眼裏,什麽都沒有啊。”


    無律輕聲道:“你分明那樣知禮,但有時候,清規,我覺得你很傲慢。”


    “萬物萬象,你都仿佛是個局外人。”


    “你究竟在看哪兒?”


    他在看哪兒?


    他在看書外。


    再怎樣真實的世界,於謝征而言也不過一本書。他要怎樣在一本書裏尋到所謂的“道”?


    無論發生什麽,就連七情六欲,也始終壓抑著,像隔了層玻璃般寡淡。偶有刻骨銘心,也會很快說服自己放下。


    迎著嘴唇一張一合,好似在說什麽的成玄,謝征不閃不避,提著劍,依舊慢吞吞地走著。


    每一步,他都在想,我這是在做什麽?


    我要打倒他,贏得魁首,拿到明淨珠。


    但理智又迅速否認道:分明有更穩妥的辦法,粗暴地叫上同隊幾人一道上,也比這樣好。


    為何劍走偏鋒,選擇獨自迎戰?


    涅生與爭命相抵,劍影萬千,卻被遊龍般大開大合的威勢撞開。


    成玄善用槍,手裏雖為劍,使的,乃槍法。


    這令謝征茫茫然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迴過去。


    滅頂的槍陣,覆滅他來之不易的平靜,害死了整個小鎮的人。


    認識之人、不認識之人;


    有恩之人、有怨之人;


    朝夕相伴之人,匆匆一麵之人。


    緊接著,謝征看到一副熟悉樣貌,先是崩潰地哭泣,接著,靜靜闔上雙眸,躺在冰冷的實驗台上,沉眠於掙紮不出盡頭的噩夢。


    胸口蓬地燃起一簇火,以從未有過的勢頭熊熊灼燒著,終於,越過了高高架起的邊界。


    謝征手腕一轉,攻勢更盛,一時隱隱有劍嘯之音。


    漆黑眸中沉靜碎裂,顯露出無比鮮明的怒意、埋藏於深處的寒意。


    以及凜然刺骨的殺意。


    招架不住,節節敗退的成玄在這一刻,忽而再次感到了第一次會麵時的那陣毛骨悚然。


    他徹底認識到了這股危險並非作偽,驚恐地瞪大眼。


    不行!他不能被殺,不能坐以待斃!


    下意識地,靈力瘋狂湧出,早已超出煉氣五階該有的範疇,一瞬衝垮了木枷。


    下一秒,眼前一花,成玄發覺自己已出現在秘境之外。


    臉色鐵青,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成玄。


    他咬牙切齒,額角青筋暴起,麵上紅一陣白一陣,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個看不上的小小築基修士嚇到,甚至為此動用了結丹期的修為!


    無數道視線芒刺在背,成玄渾身僵硬,盯著星天水鏡上,已恢複尋常平淡神情的白衣修士,簡直目眥欲裂。


    謝清規……真是好一個謝清規!


    第120章 融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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