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臨淄。


    站在執政府的大殿之上,田襄一個人負手而立,看著高台之下的層層台階,曾經的自己每日都是要從這些台階爬上來,站在殿中向父親奏事,曾經的自己為了與田須爭執在這大殿中麵紅耳赤,現在父親崩世,昔日宿敵田須被自己宰了,高台上的主座屬於自己了,田襄卻突然覺得,一陣難言的空虛在胸中縈繞。


    轉身看著這空空蕩蕩的大殿,田襄以前從來沒這麽覺得這個大殿這麽冰冷空曠,隻有他孤寂一人,然後田襄又想起了曾經,那時站在這個執政府大殿中沒有這麽孤寂,也許是因為那時的站在自己身邊的有田舒,還有……夏瑜。


    殿外有侍從行禮,田襄微微皺眉,但隨即又將情緒斂去,恢複平靜的看著走入大殿的人,道:“這幾日隻怕忙壞了吧,怎麽不早點歇著。”


    走進大殿的人衣著錦緞,但錦緞顏色很素淨,頭上帶冠,後頸長發披肩,麵容俊朗,卻是田襄新求取的內佐——趙氏庶子田趙氏。


    田趙氏就這麽靜靜看著田襄,道:“田舒還在清理府中下人,田須為將多年,隻怕在執政府中安插的細作不再少數。”


    田襄微微點頭,道:“這次也要多得你,若非你處處相助,田須隻怕沒這麽容易除掉。”


    田趙氏笑了,道:“夫主這話說的,我不相助夫主要去相助誰呢?”說到此處,田趙氏頓了一下,道,“隻是在下不知,夫主難道隻殺了田須就算完了嗎?”


    田襄麵色一凜,看著田趙氏的目光也猛然冷了下來,緩緩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田趙氏麵色不變,道:“夫主難道打算就這麽放過燕國嗎?畢竟奪內之仇……”


    田趙氏的話沒有說完,因為田襄的臉色已經從寒冷變為鐵青,死死的瞪著他,眼神滿是銳利冰冷。


    田襄不自覺的握緊了斂在齊服寬大衣袖裏的拳頭,良久,才將胸中那澎湃的情緒強按了下去,幾乎是咬著牙,道:“我和阿瑜不是你想得那樣。”


    田趙氏微微低了頭,道:“我怎麽想不重要,要害是天下人怎麽想。”


    田襄當然知道很多人都多少聽過風聲——老太師田彪在世時有意撮合自己與夏瑜,而當時自己的父親執政田常也是默許了的,也知道夏瑜適燕後,有不少人都認為自己與燕國太子有了奪內之恨。


    田襄知道自己對夏瑜也許曾經有過心動,也許曾經想過……不過那都是曾經的也許,終是,田襄看得清楚,他與夏瑜不可能,然而對燕國,即使刨除所謂的“奪內之恨”,田襄也是恨的,因為這個昔日受齊國庇護為附庸的小國竟然攻入了齊國國境之中,險些使得齊國亡國,因為燕軍在長狄城外的那一戰,那次被俘,是自己天真破滅的開始。


    田襄淡淡看著田趙氏,道:“晉燕聯盟,聽說燕國宗正公族大夫公伯厚前不久出使晉國,晉國與燕國可能要聯昏了。”


    田趙氏道:“我適齊入田,從此隻是一心為田氏為齊國謀劃,過往一切,俱成煙雲。”


    田襄看著田趙氏,田趙氏也平靜的看著田襄,兩人就這樣在這齊國實際上最高的權力機關執政府大殿之中靜靜的對視著,直到田襄微微收斂了自己的銳利,整個人微微柔和了下來,田趙氏對田襄才開口對田襄道:“夫主您想滅燕嗎?”


    晉國,智氏府邸。


    智瑤正在和他的一位門客下棋,此時屋外有下人前來通稟,有外派的門客返迴府中。


    智瑤抬手示意那下人讓那門客進屋,那門客風塵仆仆,進了屋子向正在下棋的智瑤行了禮,將懷中一封印了火漆的竹筒信件拱手遞給智瑤。


    智瑤放下棋子,結果竹筒,打開,取出帛書,讀畢,嘴角扯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智瑤的對麵,門客豫讓見此,開口問道:“何事主公如此高興。”


    智瑤將那帛書置於火燭之上燃盡,看著那燃燒的光澤,對豫讓道:“中山事有成。”


    中山國。


    急急從外地返迴的公孫啟策馬疾奔入宮,進了宮飛奔到中山國君的寢殿,一把抓住宮門伺候的寺人,道:“國君怎麽樣了?”


    那寺人見公孫啟如此焦急,也不敢隱瞞道:“國君的馬驚了,國君不甚從馬上跌下,現下昏迷不醒。”


    公孫啟呆了。


    燕國,薊都。


    聽到田常病逝田襄繼位並且殺了田須這麽大的消息,公伯厚也沒有心思再“參觀”方城了,急急連夜兼程奔迴薊都入宮見了燕國國輔狄氏,開口便道:“必須馬上和晉國聯昏,必須馬上結成燕晉同盟,不然讓齊國緩過氣來,他們一定會報複我們三年前劫掠齊國北境之仇。”


    狄氏知道公伯厚說“劫掠”那都是好聽的,當時晉國與燕國約定出兵討伐田氏,可是抱著滅了齊國分地盤的想法的,這等大仇,等到齊國緩過氣來,怎能不報複?


    狄氏歎了口氣,道:“若適國君庶子適晉,恐有非議。”


    狄氏口中所謂“國君庶子”就是燕國國君姬範和一些內從人生的子嗣,非狄氏所出,狄氏自然怕自己擅自做主適庶子與晉,會惹人非議。


    公伯厚當然也知道狄氏的顧慮,手中拐杖重重的一杵地,道:“非議個狗屁,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平時受自己君父供養時奢華無度,此時適人了倒是諸多怨言!這事兒你要是有顧慮就別開口了,我去和國君說!”


    燕國,武陽。


    巡查封地來到武陽的夏瑜站在武陽的城牆上,閉著眼睛,似乎在體味著一些外人難見的“美景”。


    公子啟有些想吐糟夏瑜這總往封地跑的習慣,話說一般內主打理封地不都是讓邑宰去國都自己府邸中迴報政事嘛,就自家這位內主特別,喜歡長途跋涉的折騰。


    而此時一直閉著眼睛站在高高城牆之上的夏瑜睜開了眼睛,看著武陽城牆外遠處疊嶂的山脈,久久不語。


    公子啟有些稀奇,走上前幾步,道:“主,你看什麽呢?”


    夏瑜看著遠處的群山,道:“你看那些像什麽?”


    公子啟瞧了瞧,便道:“山。”


    夏瑜淡淡的笑了,道:“是啊,山,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竟折腰。”


    轉身離去時,夏瑜對公子啟道:“迴薊都,送我的拜帖請太子太傅孤竹存阿,也該是他這位太傅動動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諸侯再起混戰,猜猜這次哪個國家倒黴了?


    快吐了,迴頭再看一遍,發現“江山如此多嬌”這句話竟然被hx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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