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韻宸揉了揉眉心,深吸了幾口氣,還是沒思考明白傅越時現在這番舉動到底是什麽意思,幹脆不想了。


    應該還能躺會兒,他卻還有些難眠,無事可做,打開隨手帶來的筆記本電腦。


    他昨天在李四的宴會上偷偷錄了點不痛不癢的證據,但越是深究,越是明白,這整件事比他想象地要繁複龐大許多。


    宋韻宸一個幹投行的,又不是專業偵探,能做的極為有限。


    本來他們昨天就該迴程的,因為那場宴會才把機票延後了一天,宋韻宸的假期額度用光了,明日必須要照舊上班。


    他把那些零碎的錄音文件拷貝保存了幾份,算是為這趟衝動的旅行劃上了個句號。


    做完一切,宋韻宸關掉文件夾頁麵,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還停留著他之前看到一半的招聘行業細則。


    左右也睡不著了,宋韻宸點開了招聘網站,認真瀏覽起來。


    之前就存了換工作的念頭,宋韻宸尚且沒什麽跳槽的方向,打算先著手了解下目前的人才市場,看看形勢。


    金融業求職競爭壓力在各行業中算是最大的之一,許多有理想賺大錢的年輕人都視之為階級躍遷的跳板,而宋韻宸選擇這一行,巧合的成分多。


    他在商學院讀的是管理專業,金融課成績倒還出挑,一直拿a。


    後來沒畢業就嫁人了,照顧丈夫超過學業成了頭等大事,在念書上免不了就分了心,成績變成a-,再然後變成b+。


    婚後第一年,宋韻宸拿到期末成績單,有些鬱鬱寡歡。


    晚上傅越時迴來,一頓折騰完才意識到宋韻宸情緒不對,問了句怎麽了,今天沒弄疼你吧。


    宋韻宸有氣無力地趴在那兒搖了搖頭。


    傅越時披上一件睡袍起身,轉頭便看見那張成績單擺在桌上。


    宋韻宸蜷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問:“我要是畢不了業怎麽辦。”


    傅越時平靜地掃過那張成績單,頓時明了,無所謂道:“畢不了業就算了,又不是什麽大事。”


    傅越時確實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能拿那一張畢業證書。


    傅越時本人已經是這個行業中的頂級,宋韻宸期末溫書,傅越時便要指手畫腳,對他講學那些沒用,反正也用不著。


    他確實隻要宋韻宸一輩子好好做他的菟絲花。


    但這話落到宋韻宸耳朵裏又是另一副樣子。


    自己身邊的丈夫明明是行家,是學院要高價邀約拚湊時間才請得動的客座教授,宋韻宸碰到搞不懂的問題卻不敢請教傅越時,怕傅越時覺得他笨,這麽簡單的都不會。


    傅越時在家裏的書房辦公,宋韻宸聽到他開英文研究會議,偶爾評述幾句,宋韻宸如聞天書,默默走開了。


    宋韻宸瀏覽了一遍社招崗位,心裏有了個初步概念,接著想起他被傅家趕出來,被迫開始找工作的時候,也是這樣每天在自己的出租屋裏翻閱求職網站。


    宋氏都是懦弱自私的人,家裏公司雞犬不寧,宋韻宸嫁人的時間又那麽巧合,他們未必感激,甚至心底是怨的。


    宋韻宸嫁給傅越時後每每迴宋家,家人都對他笑臉相迎,傅越時去世之後卻再也不問宋韻宸過得好不好。


    那時宋韻宸獨身一人,太缺錢了,跟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毫無職業規劃性地投過很多崗位,甚至包括他推薦許之恆現在在做的家政工作、幫廚。


    剛開始他依然經常受騙,包括不僅限於被hr騙去麵試、到了地方才知道工作性質和宣傳地完全不一樣;還遇到過做白工不給錢,拖欠合同;以及碰上那種腦子有病的老板,成天打壓員工甚至要宋韻宸自願獻身的。


    人在瀕臨絕境的時候總會爆發出一些自己都想不到的潛力。


    宋韻宸每天拖著疲憊沉重地身體迴到出租屋,連感覺到累的力氣都沒有,倒頭就睡,到半夜兩三點突然驚醒,睡不著了,便爬起來看cfa的書。


    後來因為形象好,經朋友介紹,一家銀行招了他做櫃員。


    也因為他專業素質還不錯,一路漸漸升職,才有了今天。


    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現在迴想起來,甚至隻是感慨的。


    但不可否認,那幾年他或多或少想念過傅越時,想起他們第一次接吻時那個風雪交加的黑夜。也許因為傅越時正代表著那一頂撐在他頭上的保護傘。


    第39章 傅夫人


    從小鎮迴來的宋韻宸很快又投入到了新一輪忙碌的工作中。


    某天午休間隙,宋韻宸接到一通號碼陌生的電話。


    宋韻宸接起電話:“喂?”


    “宋先生。”


    宋韻宸頓時認出那個聲音,是許之恆。


    電話對麵的許之恆脆生生地叫了他一聲,與宋韻宸那天在宴會見過的新娘仿佛完全不是一個人。


    “你在忙嗎?”


    宋韻宸壓下心緒:“還好,有事?”


    他說話聲音如常。


    許之恆:“我發工資啦,今天是我入職一個月。”


    宋韻宸輕聲道:“恭喜你。”


    “您最近有時間嗎?一起吃頓飯。”


    宋韻宸想了想,說:“過兩天吧,這周末應該可以。”


    他也確實要找個時間和許之恆好好談談。


    到了周末,宋韻宸選了家港餐,特意訂了包廂,把地址發給許之恆。


    許之恆背著雙肩包進來時,宋韻宸已喝了小半壺茶,等他良久。


    天氣冷了,許之恆穿著加絨的運動服,他頭發也多時沒剪,在後腦勺紮成一個揪,倒比原先看著精神許多。


    “宋先生。”


    宋韻宸點點頭,當作招唿,叫服務員把包廂的門關上了。


    許之恆腳步頓了頓,然後默默在宋韻宸對麵落座。


    宋韻宸正想著如何開口,許之恆小聲道:“您上周在鎮上吧。”


    宋韻宸沒料到他這麽直接,他停了一下,承認:“是。那天晚上,我看到你了。”


    許之恆點點頭,似也幹脆不裝了,隻苦笑了下:“那您今天還肯答應我的邀約,應該是要跟我興師問罪了吧。”


    宋韻宸已經冷靜下來了,隻說:“邊吃邊聊。”


    讓人餓著肚子受盤問,沒必要。


    許之恆愕然了片刻,拿過宋韻宸遞來的菜單。


    宋韻宸點了挺多菜,問許之恆合不合口味。


    許之恆見他依然如常對待自己,一時有些懵。


    他真的很餓,到後麵都完全不顧吃相,幾乎在狼吞虎咽。


    宋韻宸沒多說什麽,讓又加了道鳳爪和小籠包,自己悄悄出去買了單。


    直到盤子都快清空了,宋韻宸才出聲道:“我還以為你會繼續跟我裝傻。”


    “本來是這麽想的。”許之恆抬起眼,目光炯炯。


    他玩著自己的指甲,細聲細氣地解釋:“後來,我大概知道您為什麽會去,就改變主意了。”


    宋韻宸皺了皺眉:“你知道我為什麽去?”


    許之恆搖搖頭又點點頭:“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您在查李家人吧。”


    “您千裏迢迢到鎮上,肯定不是去和李四做交易的,您不是那樣的人。”


    “既然不是為了生意,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別的緣由。”


    宋韻宸不置可否。


    許之恆接著說:“李四有個哥哥,您應該已經猜到了。”


    宋韻宸:“李富,那位公司即將上市的李總。”


    許之恆點點頭。


    “李富最早是靠和他弟弟合夥開店起家的。”


    “幾年前,李富做大生意,才慢慢和李四脫離了關係,李四給自己改了名,叫李雁翎。”


    “李四賣的那種貨,到底是什麽?”


    “應該是一種類似麻醉劑的東西,具體我不太懂,有催情效果,核心成分是從我們鎮上一種特產水母中提取出來的。”


    “那種水母最初蟄壞過附近的漁民,那人醒了之後就開始神智失常,舉動……也變得十分……難以描述,我聽我嬸嬸講過,大家都怕那種東西,也沒人提,避諱嘛。”


    “但姓李的那倆兄弟反倒對此很感興趣。”


    “他們不知道怎麽發現了那水母別的用處,然後開始建廠,在做水產的同時掩人耳目,大批人工繁殖那種水母,販賣給往來做灰色交易的客人,結識了一大批客源。”


    許之恆想了想又提了一句:“但是他們不知用什麽辦法弄到了經營證,明麵上那種東西也隻有一些輔助效果,很難落下什麽把柄,您要小心。”


    “宋先生,我把我目前所知道的都告訴您了。”


    宋韻宸愣了愣,突然明白過來,問了句廢話:“你跟李四……”


    “你很恨他?”


    這樣背後插刀。


    許之恆笑了笑,那張小臉不顯楚楚可憐了,反倒透出宋韻宸沒見過的倔強。


    “最初我推銷客房服務遇上您,跟您講過我前半段的故事。”


    “您可能還沒聽過後半段。”


    他說他總是很倒黴的,在那群幹“客房服務”裏的服務生裏,他也是最瘦弱,最不懂討好的那個。


    他身體不好,打工沒多久,就感覺自己生病了。


    他很難受,這事兒又難以啟齒,每次晚上痛得撕心裂肺。


    他反應不討喜,客人不滿意,打賞的小費也少了,他隻能一天再多幹幾份活兒。


    他也想找隔壁賣豬肉的兼職醫生瞧瞧,可飯都吃不飽,又哪來的錢就醫,隻好忍著。


    有一迴,李四組織宴會,在招募侍應,許之恆也跟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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