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給我送到了門口。”稽雁行搖搖頭,發梢甩出幾滴水珠,“等車的時候下雨了,我沒帶傘。”彼時他正在影視城出口等車,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攪亂了行人的步伐,偶爾有人撐起傘,但稽雁行沒有傘,他把背包摟在懷中,在大雨中奔走,試圖找到最近的避雨點。等他終於跑到雨棚的角落,身上已然濕透,來接他的車也終於到了。車上沒有幹淨的衣物,好在有幹毛巾,稽雁行用幹毛巾從頭擦到腿,可惜效果甚微,出現在阮鈺麵前時,仍然是渾身濕透的模樣。“我……”稽雁行低頭看了看阮鈺腳下昂貴的波斯地毯,又看了看自己濕掉的鞋襪,小聲說:“我、我方便進去嗎,不方便的話我”“快點進來。”阮鈺直接打斷稽雁行的話,側過身,給稽雁行讓出位置,“省得雨飄進來了。”門上有一層雨棚,稽雁行身上都沒再飄上雨,更別說飄進屋裏了。但阮鈺都這麽說了,稽雁行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他也不想雨澆灌,更不想被濕透的衣服包裹。稽雁行抖了抖,他覺得有點冷,鼻子發癢,是感冒的預兆。他抬腳進門,小心地避開那條地毯,在玄關處換上拖鞋,然後雙手絞在一起,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阮鈺把門合上,瞥了眼稽雁行,語氣不算好:“你站在這裏幹什麽,我家不需要門神,快點去換衣服。”情人過於拘謹,襯得他像蠻橫的暴君。稽雁行點點頭,輕聲說:“我想洗個澡,還有就是……我可能需要一套衣服。”“二樓右轉,衣服的話”衣服當然是應有盡有的。這是阮鈺常住的別墅,衣櫃裏掛滿了五位數的衣服,有相當一部分連標簽都還在,稽雁行和他身高相仿、身材相近……“先去洗澡,待會給你拿套衣服放外麵。”阮鈺頓了頓,彎彎嘴角,添上一句,“我的衣服。”阮鈺給稽雁行拿了一套他穿過的衣服,隻穿過一次,洗淨後就一直放在衣櫃裏,被染上淡淡的木質香。盡管衣櫃裏有一排嶄新的衣服,盡管他已經拿出了新衣服,但鬼使神差地,像受到某種驅動,他又拿出了自己穿過的衣服。看見稽雁行穿上這身衣服時,阮鈺莫名地愉悅起來,就像是……給喜歡的玩具烙上印記,染上氣味,和所有人宣告,“這是我的,隻是我的。”現在稽雁行身上不僅有好聞的木質香,還有屬於他的標記。阮鈺被此取悅,他的嘴角一直彎著,甚至想賞賜情人一個吻,他靠近稽雁行,正準備再進一步,稽雁行突然別過頭,捂著鼻子打了噴嚏。一聲響亮的“啊啾”,在諾大的別墅裏迴響。“我好像感冒了。”稽雁行尷尬地揉了揉鼻頭,剛才洗澡時他就打了幾個噴嚏,“您家裏有感冒藥嗎,我去吃藥。”“一樓醫藥箱裏有感冒藥,冰箱裏有材料,先吃感冒藥,再煮碗薑湯喝,我記得你是會做飯的。”他想起稽雁行煮的麵條,真是不上道的情人,竟然隻給自己煮了麵。“對,我會做飯,我待會就去。”太近了,阮鈺吐出的氣息都帶著燙,稽雁行不太適應,他往後退了一步,接著道,“我離您遠點吧,省得把感冒傳染給您了。”這怎麽能行呢,阮鈺想,有趣的玩具就在手邊,哪裏有不仔細把玩深入品味的道理。“哪有那麽容易感冒?”阮鈺往前走了兩步,捏住稽雁行發涼的手,手感很好,隻是有點冰。他的視線落在稽雁行飽滿誘人的唇上,終究拉不下麵子主動親吻,良久,阮鈺指指自己的嘴唇,抬起下巴,用命令的口吻說,“親我。”作者有話說:今天的風好大試圖給大家緩解一點點上班/學的痛苦。今天的我粗長了!親你,嘖嘖嘖摸摸被雨水打濕羽毛的雁子第23章 這也算親?稽雁行猛地退後一步,雙眸微微瞪大,良久,他從嗓子發出一聲單音節“啊?”,像是在分辨阮鈺的意思,也像是在確認有沒有幻聽。稽雁行頭一次覺得,過盛的想象力和過強的共情能力,偶爾會讓自己陷入難以言說的尷尬和羞恥中,比如此刻。阮鈺隻是說了一句“親我”,法國愛情電影的橋段卻驀然闖入他的腦海,跨過磅礴大雨見一個人,接一個含著熱氣的吻,一個人吐出來的氣息被另一個人吸入肺中。這很不對勁,他和阮鈺充其量是愛情電影裏的背景板。“您想要我怎麽做呢?”稽雁行又往後退了一步,右手扯了扯襯衫的下擺,“我應該、怎麽親呢?”親額頭是親,親臉頰是親,親嘴唇......當然也是親,他不知到阮鈺要求的是哪一種“親”。阮鈺抬著下巴,神情漠然,眼睛裏卻翻騰著複雜的情緒。但凡換一個人站在他麵前,瞪著眼睛問“該怎麽親”,他都會嗤笑一聲轉身走人,玩什麽欲擒故縱裝什麽純。不對,阮鈺把三秒前的想法推翻,但凡換一個人站在這裏,他都不可能說出“親我”這兩個字。很詭異地,在讓稽雁行親他的瞬間,他的思維像被某股力量暫時操控了,在這股力量的驅使下,他迫切想要品嚐那雙泛著光澤的唇。而這股力量,是內生的。阮鈺的喉結上下翻滾了一下,他覺得嗓子有點幹,還有些癢,仿佛被灼熱的火光炙烤成碎片,每一塊碎片都渴求水源。“你覺得呢?”身前是稽雁行,瞪大的眼睛像顆圓潤的杏仁,阮鈺不介意給予年輕情人兩分耐心,“問這種問題……你是想要我手把手教你?”稽雁行毫不遲疑地搖頭:“沒”“但也不是不行。”阮鈺往前邁了兩步,逼近稽雁行,他凝視著稽雁行的雙眸,緩緩道,“現在輪到你了,你希望我怎麽教你?”阮鈺在“親”上加重音量,拖長的尾音既曖昧又引人遐想。稽雁行說不出話來,事情已經完全脫離他的掌控了,他分明已經躲進屋裏換上了幹燥的衣物,怎麽還像是在大雨中逃竄。但這雨不是雨,是阮鈺。阮鈺的話是雨珠,氣息是雨絲,天上的雨是涼的,但阮鈺的雨溫度奇高。稽雁行被燙到了。他想下去找感冒藥,或者煮碗薑湯,或者做點任何其他事,總而言之,他不想被困在阮鈺的雨裏,不想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我會的。”稽雁行咬咬牙,親一口又不會少塊肉,“用不著您教,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該怎麽親。”阮鈺淡漠的表情終於有了裂縫,他挑挑眉,饒有興致地端詳著稽雁行。情人賞心悅目的臉倏地靠近,右臉頰傳來輕柔的觸感,輕到像綠柳拂過湖麵,在阮鈺心底蕩出一圈漣漪。“親完了,那我……”稽雁行退後一步,他試圖欺騙大腦:這不過是在演戲,但主動親吻的行為讓他紅了耳廓,“我先下樓喝藥了,您去忙吧,有事您再喊我。”阮鈺覺得嗓子更幹了,他再次滾動喉結,說:“這是親?這也能算親吻嗎?”這根本就不是親吻,這明明是貓崽子喝水,撓得他心癢癢。不待稽雁行反應,阮鈺忽然側過頭,稽雁行看見阮鈺漂亮的臉無限放大,接著,他的上唇被含住了,唇上傳來吮吸感,不重,存在感卻極強。等稽雁行反應過來伸手推阮鈺時,他的上唇才被鬆開。稽雁行的臉和耳垂變成了同一種顏色,這怎麽能……怎麽能咬別人的嘴唇呢,就在剛剛,他清楚地感覺到阮鈺有用牙齒磨他的上唇。沒用什麽力度,像翻雲覆雨前的調情。更要命的是,阮鈺竟然輕笑一聲,戲謔道:“臉這麽紅,第一次接吻?”是第一次,但稽雁行當然不可能說出來。可他不說,阮鈺就當他默認了。初吻這個詞屬實新奇,阮鈺早都不記得他的初吻給誰了,但他大概能一直記得,稽雁行的初吻屬於他。稽雁行舔了舔上唇,紅潤的舌尖泛著水光,他沒注意到阮鈺變暗的眼神,垂著眼自顧自地說:“您親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準備。”阮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我下次提前通知你?”他像是在詢問稽雁行的意見,又像是單純享受逗弄小鳥的樂趣。有些問題,其實阮鈺自己都搞不明白。藍紫色的繡球花一簇一簇地開著,熱熱鬧鬧地擠到了落地窗外,透過落地窗向裏看,稽雁行正手捧瓷碗,嫋嫋熱氣升騰而上,他的臉被水汽半遮住。紅糖薑水下肚,淋雨導致的不適徹底消散,就連晝夜顛倒拍戲的疲憊都減輕不少。這就是導演所謂的“休息”和“放鬆”嗎?不遠處的紅木樓梯傳來腳步聲,稽雁行抬頭,金主舉著銀色筆電朝他走來。阮鈺腳趿拖鞋身穿居家服,竟有幾分慵懶的美感,他在稽雁行對麵落座,卻像沒看到稽雁行一樣,掀開筆電,開始敲擊鍵盤。他打字極快,絲毫不遜於劈裏啪啦的雨,稽雁行小口小口地喝著剩下的薑湯,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阮鈺忽然開口:“晚飯想吃什麽?”稽雁行手抖了一下,幾滴湯水滴濺出來,好在阮鈺依舊盯著屏幕,沒有把目光分給他。“都可以的。”稽雁行抽出一張紙,擦掉桌麵的湯珠,“我沒什麽忌口,別太辣就行。”阮鈺應了一聲:“行。”薑湯見了底,稽雁行站起身,椅子在地麵劃了一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阮鈺瞥了稽雁行一眼,問:“怎麽了?”“放一下碗。”阮鈺頷首,隨口問道:“感覺好點了嗎?”“好多了。”稽雁行把碗衝洗幹淨,從背包裏扒拉出一本散文,直接在沙發上坐下。但他沒看多久,就聽見阮鈺喊他:“過來。”稽雁行翻書的動作一頓,慢吞吞地走近落地窗,坐迴原來的位置。時針剛剛指向六,天卻已經徹底暗了,雨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反倒越來越大。。“本來打算帶你去海悅吃海鮮,順便散散步。”阮鈺合上電腦,單手撐起下巴,抬眼看向落地窗外,他的側臉和頸項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雨太大,出行不便,我們就在家吃吧。”稽雁行自然沒有異議,他點點頭:“好啊,但我們……什麽時候吃晚飯呢?”“你餓了?”“還好。”稽雁行說,“已經六點了,吃得太晚不利於消化。”還挺養生。“行,那現在就吃,我點個外賣。”阮鈺拿出手機,稽雁行以為他要在黃色軟件上點外賣,正想說雨太大可能不送,阮鈺把手機遞到了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