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懷抱的軀體有一瞬的僵硬,蘇挽凝動了動唇,最後在沈絕心的懷裏點頭,濕了眼眶。“楚卿姐姐,應該會很喜歡這份生日賀禮。”腦海中的畫麵微轉,蘇挽凝難得紅妝,由沈絕心牽著步入雙親所在的前堂,三拜叩首,在眾人的見證下,入了沈家的門,成了沈絕心的妻。隻是,那時的她們,那時的親事,並非各自所願。而今彼此情意綿綿,她所要娶的,卻不是她。


    明明可以那麽輕易的覺察出蘇挽凝的心情,沈絕心卻佯裝不知,隻是在心裏做著屬於她的諸多打算。月光漸退,模糊的人影相互對視,怎麽都讀不出其中的想法。驀地,沈絕心加重力度把蘇挽凝再度擁緊,唇角的笑,有一絲壞壞的調戲:“想來,凝兒的月事已經結束了吧,嗯?”


    “怎的突然說起這個來了?”蘇挽凝心中微怔,倒也實話實說:“似是...沒了。昨兒個,就結束了。”


    “挺好挺好。”沈絕心笑嘻嘻的冒了句不懷好意的話,隨即把薄被往兩人的身上輕輕一扯,哈欠連翻:“哎呀呀,果然是趕路多疲憊,困的很呢!好凝兒,陪夫君好生歇息吧,睡了呢!”均勻的唿吸聲似有似無的傳來,她這覺,來的當真極快。


    壓抑的歎息隨蘇挽凝的唿吸緩緩吐出,她抹去眼底的淚,萬般言語皆化作滿心的無奈:沈絕心的心事,沈絕心的想法,就像隔著一層模糊的屏障,叫她猜測不能,琢磨不透。可是,猜的透又能如何呢?不如將自個兒處於一旁且思且看,隨她去吧。


    相寢無眠,蘇挽凝也不知她到底有沒有睡著,隻是腦袋裏不停歇的冒出昔日的片段,胡思亂想,苦不堪言。相比她的失眠,沈絕心倒是一夜好夢,連醒的都比蘇挽凝要早的多。她的心情很好,嘴裏頭始終哼著悠哉的小曲兒,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叫人有種想要狠狠教訓她的衝動。


    洗漱過後,丫環們已經把幾道清淡的小菜和白粥端了上來。楚卿在她們之後過來,三個人幾乎是極其安靜的用完早飯。誰也沒有提及娶親之事,不管是知情的蘇挽凝還是暗地裏籌劃的沈絕心;當然,也沒有人說起楚卿的生日,楚卿自己沒有說,蘇挽凝沒有說,沈絕心更是一本正經的裝作毫不知情。


    “聽說,”待丫環們收拾飯菜的時候,沈絕心終是打破了最初的安靜氣氛,她的身體稍微傾斜,翹起的二郎腿抖個不停,儼然一副痞子模樣:“城東那邊兒開了花市,凝兒最愛賞花,一塊兒過去瞧瞧如何?”瞥見蘇挽凝不解的目光,沈絕心笑了又笑:“正巧今日無事,咱們便在外頭逛個痛快。聽說鳳凰樓的菜味兒極佳,咱們中午就在那吃好了。”


    “全依公子所言。”盡管失落,楚卿卻並不在意。這麽多年,她何曾慶祝過生日?不過就是年長了一歲,又何須枉做功夫?何況,能陪在心兒身邊,已經是她最大的奢願,她還能貪心什麽呢?


    “嗯。”悶悶的應了一聲,蘇挽凝的眉頭不由輕皺。她實在搞不懂沈絕心的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既是打算娶親,時間緊迫,為何不在做布置?聽她話裏的意思,壓根兒沒打算著下人布置新房,更好似沒有提過娶親之事。這...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兩人言語間所表露的細微表情被沈絕心看在眼裏,她不動聲色的勾起唇角,起身道:“呆在府裏實在無趣兒,走,咱們出去逛逛。”經過管家身邊的時候,她衝他使了個眼色,將手搭在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道:“就辛苦管家,督促他們把府裏的邊邊角角好生收拾一番。我這人素來好幹淨,住的地方不收拾幹淨,心情亦跟著有所不暢。”


    “少爺放心,但凡您所吩咐,老奴定會竭力完成。”管家微微抬眸,迴以同樣的意味深長的笑意,似乎在告訴沈絕心,一切妥當,盡管放心。


    “楚卿,凝兒,咱們走吧。”要問什麽是得瑟,沈絕心會告訴你答案。搖著折扇,搖頭晃腦,走三步迴眸朝兩位美人兒露出賤笑,直叫對方粉拳微握,想要對著她那雙眼露桃花的眸子悶上一拳。


    可惜,直到出了府門兒,兩位美人兒也沒有真正的付諸行動。她們一左一右的陪在沈絕心身邊,如此豔福,當真叫周圍的行人羨慕不絕。對於別人投來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沈絕心自然不屑一顧,她的臉上掛著悠然自得的笑意,不等走到城東的花市,卻引著她們走進鳳凰樓的包廂。


    “不是剛吃過早飯嗎?怎的又餓了?”坐在安靜的包廂裏,蘇挽凝的臉上始終掛著一絲淡然的迷茫。這人,到底要做些什麽?要娶親卻又無動於衷,要帶她們逛花市卻轉個彎兒來到酒樓。若非楚卿在場,她真想放下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的名頭,好生修理她一頓!實在是...太可惡了!


    “人嘛,最怕的不是生死,而是餓。”沈絕心靠在椅背上挑眉壞笑,微帶迷離的雙眸稍稍眯起,來迴將對麵的兩個人打量了一番,複而伸出手指在自己的唇上緩慢摩擦,挑逗的意味愈加明顯:“佳人情意濃,朱唇淺淺嚐。軟玉手間握,哎呀呀...賽過活神仙...”


    果然,麵對沈絕心無賴般的調戲之言,楚卿和蘇挽凝不約而同的紅了臉。好一會兒,等她們的臉色稍有恢複,沈絕心站了起來,拉開包廂的門,一絲陰謀般的壞笑隨即露出:“我去叫菜,你們在這兒稍等片刻。”說罷,緩緩的拉上了門。與此同時,不知何時等在外麵的幾個沈府下人恭敬的候在一邊兒,直到迷煙順著門縫滲進包廂,稍候片刻,沈絕心賊賊一笑,恍如下山打劫的山大王,對著他們道:“去,讓喜娘幫她們把喜服換好,花轎可是候在外頭?”


    “迴少爺,一切都準備穩妥。管家說了,院兒裏正在加進布置,定會在時辰前完成。”領頭兒的下人老實說道,心裏著實為少爺的‘好點子’捏了把汗。這,這都搞的什麽事兒呀,娶個親,怎麽整的跟采花賊似的。


    “嗯,那就好。”沈絕心自然沒在意過下人們的心思,她做事向來我行我素,今日的驚喜,不但為了楚卿,亦是想要和蘇挽凝有一個兩情相悅的婚禮。如此,既不多讓蘇挽凝傷心,亦討得兩位美人兒的歡喜,何樂而不為?


    長龍般的迎親隊伍繞著涼州的街市緩緩而行,鑼鼓聲由遠及近,兩台喜轎隨著轎夫的走動稍有晃動。兩台喜轎,兩位新娘。所有圍觀的百姓都在議論著是哪家大戶,竟然同時迎娶兩個新娘。他們的目光在迎親的隊伍中來迴,獨獨沒有見到穿著喜服騎著高頭大馬的俊逸新郎。這...這是怎麽迴事兒呢?


    身體的顛簸讓尚在昏沉中的蘇挽凝逐漸轉醒,當她睜開眼睛,映在瞳孔裏的大紅險些叫她尖叫出聲。仔細將今日所發生的諸多不妥細細迴憶,蘇挽凝怎麽都認定此事是沈絕心搞怪為之。拿下蒙在頭上的蓋頭,蘇挽凝方才發現,出門時所穿的紗裙早被誰換成豔紅的喜服。耳邊是喧囂的鑼鼓嗩呐的聲音,她稍稍掀開轎簾往窗外瞧去,突然就想清楚了沈絕心的意圖。“這人...”重新將轎簾放下,蘇挽凝抿唇笑了起來,沒有氣惱,反而滿足。


    顯然,楚卿沒有像蘇挽凝那般想的太過透徹。否則,她亦不會在蘇醒之後,在發現自個兒身在喜轎之內拚了命的想要逃離花轎。到底發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她怎麽會突然暈倒?又為何會身披鳳冠霞帔置於喜轎之內?這是夢嗎?不,方才的痛感那麽真實,又怎麽會是夢?可如果這並非夢境,那麽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她不嫁!她不要嫁!心兒,她的心兒在哪裏?不,她要逃!她要逃出去!


    時間,似乎剛剛好。


    逃離的想法剛剛閃過大腦,花轎已經穩穩的傾向地麵。隻聽得有誰在不遠處大喊“新郎出門兒迎新娘嘍!”麵前的轎簾已經被伴在轎側的喜娘掀開,一隻手出現在楚卿的麵前,在她想要奮不顧身的跑出去的時候,那隻手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而後,是熟悉而溫柔的聲音傳來,“楚卿莫怕,入了沈家的門,自此便是沈家的人。”明明隻是簡單的一句安撫,卻讓楚卿瞬間紅了眼眶。


    她,今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心兒娶她過門兒的日子。


    女子和女子可以成親嗎?


    為何不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拂袖紅妝gl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命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命羽並收藏拂袖紅妝gl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