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池很滿意蘇言澈的態度,聽在耳裏,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他好不容易和鄰居親近了一些,剛熟悉起附近的環境,他怎麽能隨便離開。


    不想再去和別人認識。


    經曆了華亮如一事後,李映池不想再那樣傻傻地付出自己的真心,無法確定別人的心意,那便不要再相信別人。


    哪怕被騙,他隻需要確定那一時的好意是真實的就足夠了。


    “要是你非要想要留在這,那便留吧,不過之後,你要是改變了主意的話,隨時可以來跟我說。”


    “別忙著拒絕我,那是你在私塾應得的好處。”


    褚文清受不了他們這郎情妾意的場麵,直白地打斷二人的交流,站在路中間阻隔了李映池的視線,“現在時間已經有些晚了,我們該迴去了。”


    確實是該各迴各家的時間了,哪怕他們還想繼續待在這,李映池也差不多該去休息了。


    褚文清說的話在理,李映池不是那種不識好歹的性子。


    捏著指尖,他點了點頭,囁喏道:“那月錢還可以繼續給我三倍嗎?”


    “很缺錢?”褚文清忍不住皺眉,伸手就想往口袋裏掏出幾張銀票,“怎麽不早跟我說。”


    李映池抬眸看他,神情無辜,“不是的,是你剛剛和我說,這些是我來私塾應得的好處,那三倍銀錢不包括在裏麵嗎?”


    有便宜不占是笨蛋,他本來就不用完全拒絕,褚文清又那樣說了,那他開口問問怎麽了。


    三倍的月錢哎。


    還怪多的。


    褚文清真大方!


    聽他說不缺錢褚文清才放下心,一時間氣也不是擔心也不是,沒好氣道:“包括。要是你能照顧好自己,別再生病,月月我都能給你三倍。”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褚文清都那樣說了,蘇言澈也沒理由再繼續待下去。


    在二人準備離開的時候,作為主人,李映池把兩位客人給送到了院子門口才停下腳步。


    道別的時候,他眼睫翹起,漂亮的杏眼渾圓,盈著一層水光乖乖地看人,“褚文清,天黑路陡,你迴去的路上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褚文清忍不住挑了挑眉,眼神打了個轉,壓抑著嗓音沉沉應道:“嗯,知道了。”


    不跟別人說這些話,就隻讓自己一個人注意安全,這是什麽意思?


    平時沒看出來,沒想到李映池小心思還挺多的,對他這麽特殊?


    他就知道自己在李映池這裏不一般。


    這樣一想,褚文清克製地抿唇,不讓上翹的唇角暴露自己的心思,連離開的背影都有些說不出的輕鬆愉悅。


    明明隻是幾句客套話,可褚文清偏偏當了真。


    哪裏還記得蘇言澈就住在李映池隔壁,轉個彎就進了家門的地方,難道還能摔死了不成?


    根本不需要對方再對蘇言澈說什麽空話。


    誰也沒比誰特殊。


    掛在院子處的燈籠燈光黯淡,飛蟲縈繞著,枯黃的葉片被晚飯吹著摩擦過地麵,發出了點幹燥的聲音。


    李映池站在那看了一會自己的影子,思緒空蕩,剛準備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被叫住。


    “先生。”


    他有些驚訝地抬眼,“你還沒迴去嗎?”


    蘇言澈是跟褚文清一起離開院子的,他還以為蘇言澈早就已經走了。


    第123章 病弱小先生(九)


    “先生。”


    沒有正麵迴複李映池的問題, 籬笆外,蘇言澈站在昏暗的轉角處再次開口,“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燈光太暗, 因為看不清楚蘇言澈的臉,李映池還主動往前站了站, “怎麽了?你說。”


    已經是沒什麽人走動的時間,周圍安靜得連一點輕微的聲音都能聽得清, 蘇言澈卻在開口前突然猶豫了。


    這個問題對於蘇言澈來說, 難以就這樣輕鬆說出口。


    因為是和李映池私事相關的東西。


    他不想讓李映池覺得自己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可是抓心撓肝的感覺已經持續了一晚, 他無法將心中的疑慮繼續隱藏下去。


    最後還是問了。


    蘇言澈認為,他在李映池的眼裏本來就算不得什麽。


    他這樣隻是因為一時幸運,才於先生那樣平靜美好的一生當中出現片刻的角色,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


    既然如此,那他今日就算是問了又如何, 大不了就讓先生討厭自己。


    哪怕是這樣,也好過他不言不語,放任和李映池有關的事情發展成最壞的情況。


    最初那件事發生的時候,是在自己還未認識先生之前, 他無法幹涉。


    那時推開門,在昏暗的屋子裏, 看見先生慘白著臉色落淚於床榻之上的模樣, 他就暗暗發誓,在先生身邊的每一天, 都要照顧好先生。


    如今他明知先生和別人之間的愛恨糾葛,又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先生再一次掉進火坑裏。


    “先生今天是去見了華家二少嗎?”


    在李映池準備離開的時候, 蘇言澈這樣問道。


    他聲音裏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隔著有一段距離, 李映池仍能感受到他如有實質的視線。


    沒察覺到男人的異樣,李映池聞言驚愕不已,遠山般的細秀黛眉頓時皺起,“什麽?”


    因為時隔太久,又很少這樣稱唿主角,李映池差點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蘇言澈說的是誰。


    李映池其實不明白,這個時候,蘇言澈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他今早離開的時候明明還和對方還說過一次,自己是有事要去私塾一趟的。


    這樣的問題讓他有一種被冒犯的感覺。


    李映池不太高興地抿了抿唇,“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言澈明知自己在華亮如身上受挫,之後又發生了這麽多不好的事。


    他明明都知道,那在這種時候還提起華亮如,這其中的意思不就和故意嘲笑他沒有差別嗎?


    雖然平日裏脾氣溫和,但是在這種時候,李映池難免會有些生氣。


    他不喜歡和讓自己心情不愉快的人說話,哪怕他們之前的關係再怎麽好,如果發現對方不站在自己這一邊時,那這段友誼就算了。


    更何況蘇言澈還不算是他的朋友。


    李映池懊惱,他之前還覺得蘇言澈人好,真是錯看了,他還是沒在華亮如那吃夠教訓。


    這些人果然都是一般模樣的壞。


    因為憤怒,李映池白皙臉頰上浮現起明顯的紅意。


    他生氣地撂下幾句話:“我怎麽會去和他見麵?蘇言澈,你明明清楚我因為他有多難過,可現在,你是在拿這件事取笑我嗎?”


    意識到這樣的爭吵根本沒有意義後,李映池轉頭就要往家裏走。


    他不想再和對方這樣耗下去,“蘇言澈,如果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話……之前你幫過我的事情,我會給你相應的報酬。”


    “以後我們就當做不認識彼此。”


    “不是的,先生您誤會了!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蘇言澈慌忙解釋,“我沒有故意提起這件事,隻是看見先生您身上穿的這件衣服,明顯是華家的工藝,還以為您今天去了華家……”


    “您不要走,您先聽我說,先生,求您。”


    李映池哪裏會聽。


    他性子執拗,認定了的事情就不願意改變,何況隻是這一兩句話的勸阻。


    本來是一早就做好了先生會討厭自己的準備,可等真的到了這個時候,蘇言澈一下子就慌了神,連忙邁開腳步想擋住對方的去路。


    像是百米賽跑,二人的方向都是那間屋子。


    一人快走一人小跑,李映池轉身離開的速度哪裏能比得過蘇言澈這個山野莽夫,還沒走幾步,就給人抓住了。


    他整個人還沒蘇言澈半個塊頭大,一被人從背後擋住,就能把他遮個精光。


    生得纖瘦又飯量不大,已經成年許久的年紀,小先生卻還是細胳膊細腿的,一身嫩肉,文文弱弱,蘇言澈一掐就能給他禁錮在原地。


    李映池掙紮了半天也不得其道,倒是把自己折騰得氣喘籲籲。


    清晰地認識到二人之間的力量差距後,李映池放棄了逃跑的念頭,破罐破摔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隻是想解釋清楚,先生,我是真的沒有那樣想過。”蘇言澈抓著李映池的手也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對方。


    他憨厚直率,這個時候無法表達自己的意思,也覺得心中委屈,“我是害怕華亮如再一次將先生哄了去。您是那樣仁善的好先生,對誰都報以十分的真心,畢竟您對我都那樣好……我真怕您又因為他難過,可華亮如真的配不上您。”


    “如今您身體都還未痊愈,要是再因為他變得更嚴重,在下當真會愧疚萬分,怪隻怪我沒能攔住您。”


    這大概是蘇言澈這大半輩子以來說過的最為長的話,他沒讀過什麽書,這時候慌張起來也挑不了什麽好詞,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誇的,安慰的,話裏話外還不忘踩華亮如一腳。


    他當真是討厭極了這個讓李映池難過的人。


    李映池哪怕是不想聽,這個時候被蘇言澈攔在原地,也不得不把他的解釋聽了進去。


    纖細如玉的手指撐在二人之間,勉強拉開了一些距離,李映池抬眼看他,“你摸著良心跟我說實話。”


    “千真萬確。我對天發誓,要是我對您說的那些話裏,有一個字是虛假的。”


    “那我就五雷轟頂,永世不得超生,這輩子種的莊稼永遠沒法長成,死後祖墳都沒辦法進。”


    蘇言澈左手四指合並舉在耳旁,視線一錯不錯地凝在身前人清澈透亮的眼眸裏。


    像是在看青年眸子中倒映著的自己,又像是透過倒影,無數次臨摹青年在自己眼中的模樣。


    空口說永世不得超生或許太過陳詞濫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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