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川說:“很喜歡吃這些嗎?”


    “還行吧,隻是從來沒吃過,每一個都很想吃。這些可是要去縣裏才買得到的,就那麽一兩,可要花上幾串錢呢。”


    而李映池家一年也賺不上幾串錢,靠著農活隻能勉勉強強保持溫飽。


    白允川垂眼,沒有再說話,隻有鴉羽似的羽睫輕輕起伏著。


    夜晚,白允川依舊躺在地上,外麵有蟲鳴聲、不知何家的狗吠聲,與田間的青蛙呱呱聲,交織在一起,再配上堅硬的地板。


    白允川突然有了一種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感覺。


    李映池再次醒來時,窗外豔陽已經照入了室內,透過布滿空隙的老舊木窗,在他的床前落了一地溫柔微光。


    隔著一半土牆,白允川正在做著早飯,蒸騰的霧氣從灶台處飄散開,有米粥的香氣傳來。


    應該已經快到男人們上田幹活的時候,有路過的村民唿喚聲傳入耳畔,是村民們正在喊白允川一起前往。


    他聽見男人聲音清冽,輕笑著拒絕了村民:“我得先給我哥煮個早飯吃,你們先去吧,我晚點再過去。”


    李映池睡眼惺忪,側躺在薄被裏,小臉軟乎乎地在枕頭上擠出點軟肉,還迷糊著的小腦袋胡亂想著,關他什麽事,明明白允川自己也要吃早飯。


    他揉了揉眼,也懶得出聲反駁,半撐起身子,像以往起床前一樣,習慣性地往枕頭底下摸去。


    可左摸右摸,卻始終尋不到他放在枕頭下的那塊玉佩。


    一隻手還塞在枕頭下,李映池整個人愣愣地坐在床上,墨發如雲傾瀉於單薄肩頭,水潤透徹的眼眸無焦距地落在枕頭上,有些狀況外的迷茫。


    片刻後,他受驚一般地掀開枕頭,腦袋驟然清醒他藏起來的玉佩不見了!


    那塊玉佩是他將白允川從河裏撈迴來的那晚,


    從白允川身上取下的。


    在原世界線中,李映池因為貪圖錢財,偷偷將這代表白允川身份的玉佩給藏了起來,之後又因為無知,將雕刻著王府暗紋的玉佩當給了典當行,引起了白允川手下的注意。


    最後白允川的手下靠著玉佩找到了人,而偷藏玉佩的李映池,則落了個人財兩空,下場淒慘。


    這本來是很久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李映池原本還打算用典當玉佩的錢拿去買些這個時代的特色美食,再換間小房子住。


    每天早上一睡醒,李映池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一下玉佩,這對他來說可不僅是促進世界線發展的關鍵,還是他為數不多的小錢錢,一天天寶貝得緊。


    可誰曾想,他隻是睡了一覺,那玉佩就不見了。


    李映池當即就慌了神,趕忙在腦海裏戳係統:“係統,我的玉佩不見了,我昨天還摸過的!就放在我的枕頭底下,突然不見了。你能幫我找找嗎?”


    錢的事小,任務事大,玉佩丟了之後指不定會出什麽大亂子,說不定整個世界線的發展都會因此變得混亂。


    而且,以白允川的能力,隻怕是拿到那個玉佩,恐怕就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養兄。


    這樣一想,李映池小臉瞬間變得慘白,手指緊緊地握著被角,緊張地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第30章 吝嗇小農夫(八)


    “找到了。”


    係統以最快的速度定位到了玉佩的位置, 然後看著正被白允川裝在口袋裏的玉佩沉默了兩秒,對著自己乖巧的小宿主安慰道:“不要擔心,沒有弄丟。”


    李映池羽睫輕顫, 有些緊張地問道:“那玉佩現在……是在哪?”


    “在白允川身上。”


    這迴輪到李映池沉默了,他頓了頓, 似有些難以理解係統的話,艱澀地問道:“你是說, 玉佩已經被白允川發現了?”


    “是的。”係統的電子音平淡極了, “壞消息是他已經猜到那個玉佩是屬於他的了, 好消息是他並不記得那個玉佩所代表的意思。”


    李映池抬眼偷瞥了一下院子裏正忙活著的白允川,即使是在腦海裏和係統對話,仍是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那、那我現在該怎麽辦呀?白允川會不會已經開始懷疑我了?”


    他心中明白無論白允川知不知曉玉佩的含義,都已經知道了自己根本不是其養兄的真相, 自己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無濟於事,但他也隻能自欺欺人地向係統求助。


    “白允川的態度雖然未知,但正在懷疑宿主的可能性很大。”係統調取著後台信息,冷靜分析:“現在的最佳解決方案是, 宿主主動向白允川挑明,將玉佩出現在枕頭下的原因合理化。”


    “宿主先化解眼前危機, 之後再找機會要迴玉佩即可。”


    -


    簡陋的小飯桌上擺上了兩碗裝得滿滿的米粥, 中間還頗為講究地配了些小菜,雖有些簡陋, 但在物資缺乏的鄉下,足以看出主人的用心。


    白允川從院子裏走進屋, 他剛洗完鍋,手臂上還沾著些水珠, 隨手拽起衣擺擦拭,動作間露出腰間緊實的肌肉線條,隨著唿吸微微起伏著,看向人時,眉目間皆是不近人情的銳氣。


    但在看見端坐在小木凳上的少年後,那銳氣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白允川動作莫名變得拘謹了些,掀起的衣服被他放了下去,就連邁步的幅度,都小了。


    “醒了?”


    李映池正盯著飯桌發呆,鴉羽般細密的眼睫垂下,在白淨的臉頰上映出淡淡陰影,聞言,他抬頭淡淡看了白允川一眼,“恩。”


    白允川被那一眼看得頭皮發麻,喉結滾動,忍不住吞咽著,腦海裏又控製不住地想起一些畫麵。


    他輕唿了口氣緩了緩神,眼簾垂下,遮住眼中神色,這才坐到李映池對麵,再開口時聲音莫名低啞:“吃早飯吧,還熱著,溫度正好,不會燙著人。”


    李映池並沒有拿起筷子,他依舊坐在那,明潤眼眸像帶著鉤子似地看著白允川,發絲未束緊,有穿堂風掠過,絲絲縷縷地飄過臉頰,被他抿得殷紅的唇瓣開合,有些試探地說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麽事?”白允川低頭給李映池的碗裏添菜。


    李映池有些緊張地摩擦指尖,咬了咬唇,好半天才道:“我發現我枕頭底下的玉佩不見了,是你拿的嗎?”


    話音剛落,李映池就見白允川停下了動作,那雙黑沉晦澀的眸子沉沉地看向了他,視線落在身上時,仿佛帶著看不見的重量。


    李映池幾乎要被那一眼看得心神不穩,他忍不住吞咽了下,吞吞吐吐地開口:


    “你可能不記得了,那、那個玉佩原本就是你的,當初你為了報答養育之恩,就將這玉佩給了父親,父親走後,就給了我。”


    纖長濃密睫毛快速顫抖著,是惹人憐惜的嬌怯模樣,李映池強裝鎮定道,“你現在要是想自己拿著,就拿著吧,我們畢竟是一家人,誰保管都一樣。”


    “但是你下次不要再這樣偷偷摸摸地拿了,知道了嗎?”


    這一番話李映池早在心裏排練了無數遍,但真正說出口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法避免的緊張,特別是在麵對白允川的時候。


    他的眼神落在白允川露出的手臂肌肉上,深覺自己估計能被一隻手抓起來丟出去,心裏怕得不行。


    “真的嗎?”白允川眉頭微挑,對李映池的話半信半疑,“你沒騙我吧?”


    “我怎麽會騙你。”李映池搖了搖頭,避開白允川毫不收斂的視線,努力保持平靜姿態。


    係統覺得李映池確實是有潛力的一位宿主。


    心裏心虛緊張得快要哭出來,麵上卻仍能裝出一副真情實感為弟弟著想的模樣。


    剛起床沒有吃早飯的宿主,嬌嫩的臉蛋明顯有些氣血不足,白得幾近透明,唇瓣卻又嫣紅無比,眼眸垂下時顯得無比無辜,安靜坐在那時,就如風中一朵無依無靠的薔薇,讓人心中憐惜。


    這樣一張臉說出的話,實在是很有說服力。


    係統猜,至少對白允川來說,很有說服力。


    白允川一開始是不信的,但轉念一想,如果李映池真的是在騙他,就應該盡量撇清和玉佩的關係,為什麽還敢把玉佩的事情這樣光明正大的告訴他。


    李映池到底是何居心?白允川想不明白。


    難道真的是他想得太多了嗎?


    可這幾日他從村民那聽來的情況,還有李映池那些不對勁的反應,真的隻是他的判斷出了錯嗎?


    白允川目光落在李映池身上,看見眼前人精致脆弱的臉龐,似乎輕輕一碰就會消散在風中,心髒處忍不住緊了緊。


    李映池還是吃得太少了,要多煮點肉給他補補才行。


    玉佩的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反正放自己身上,想什麽時候找線索就什麽時候找線索,沒必要緊追著李映池不放。


    李映池與自己有沒有關係,又有何妨呢?


    每天做完農活他可以再去幫別人家幹一些活,賺點小錢。


    買肉也好,買糖也好,給李映池自己選。不知道李映池喜歡吃什麽味道的糖。


    衣服也該多買些,款式李映池可以自己挑,但得買點長的,遮得住人的那種才行。


    白允川又給李映池的碗裏多添了點菜。


    “對不起,池池。”他說,“我下次不偷偷摸摸拿東西了。”


    “恩。”


    還沒等白允川再想點什麽話來挽迴他在他哥心裏的形象,李映池突然站了起來,聲音微顫:“知錯、知錯就改是好孩子,你自己吃飯吧,我有事,要去村長家一趟。”


    李映池心虛得緊,說完了想要說的話後,一刻都不想在待在這。


    隻覺得自己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破綻,他害怕被白允川完全看穿,起身時根本不敢看白允川一眼,隨意找了個借口,便飛快地溜走了。


    屋子裏隻剩白允川一人,和一碗裝滿了菜卻一口未動的白粥。


    剛整理好的思緒,再一次被打亂了。


    他真的沒有騙我嗎?


    他為什麽又去村長家?去見誰?


    -


    小跑至村長家門口後,李映池敲響了村長家的門。


    躲到村長家其實也不是他一時衝動之舉,他實在沒辦法再待在家裏,既然如此,還不如來村長家做一下支線任務。


    前來開門的門仆收到過蔣尋墨的叮囑,見來人是李映池,也沒再過多詢問,打了聲招唿便直接將人放進去了。


    在侍女的指引下,李映池前去書房尋蔣尋墨,剛要進門,一位模樣麗清秀,身著淡粉色輕紗羽衣,身姿婀娜的少女迎麵走來。


    李映池登時看呆了眼。


    第31章 吝嗇小農夫(九)


    書房的門被仆人推開, 蘇茗月輕扶著婢女的手,半迴身對著蔣尋墨曼聲道:“那茗月就先多謝表哥了。”


    得了蔣尋墨的點頭,她淡淡一笑, 臉頰梨渦淺顯,轉身走出了書房。


    還沒走幾步, 蘇茗月突然迎上了一個麵生的少年,她不識李映池, 瞧見他樸素的一身打扮, 心中還有些驚訝。


    這少年……模樣生得如此精致, 怎麽打扮得如此粗糙,表哥家怎的沒一件好衣裳給人穿穿。


    在瞧見李映池身後的侍女後,蘇茗月大抵猜到這應該是蔣尋墨的客人,便垂下眼睫,對著還在愣神的李映池盈盈福了個身。


    李映池聽見身旁的侍女喚蘇茗月為表小姐, 也學著蘇茗月的模樣傻愣愣地對著她福了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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