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南宮子珩身著一襲月白錦衣風度翩翩風流倜儻地立在小溪邊,搖著折扇一邊吟誦詩詞,一邊欣賞山川秀麗。上官心心手托香腮坐在軒轅一揚身邊,不耐煩地抬眼看了看南宮子珩:“你整天這樣酸不酸啊?”然後轉頭看著坐在草地上一門心思雕刻玉件的軒轅一揚,問:“你不煩他嗎?”軒轅一揚也不抬頭:“習慣了。”阿芷去小溪邊取了幹淨的水來遞給上官心心,阿芷的左臂恢複很快,如今雖然還不能負重,卻可以做簡單的事情了。上官心心接過水囊喝了幾口水,又被軒轅一揚雕刻的玉件吸引了目光。那是一塊質地極佳的羊脂白玉玉佩,油潤細膩,光澤內斂,而且,居然,是蓮花的形狀,並且線條極為優美。上官心心輕聲問:“你不會是給自己雕的吧?”軒轅一揚抽空瞟了她一眼:“有何不可?”上官心心忍著笑意連連點頭:“可,相當可。”又清了清嗓子,道:“想不到你雕刻的技術還不錯嘛,不做玉雕師可惜了,誒,若是有空幫我雕個玉件唄。”軒轅一揚問:“想雕什麽?”上官心心想了想:“你覺得翡翠白菜怎麽樣?不用太大,與實物相等就行。”軒轅一揚停下手裏的動作抬眼看她,她覺得他的目光不太友善,又想了想,試探性問:“如果覺得太麻煩,那就八駿圖?”軒轅一揚唇角慢慢浮出一絲笑來,正準備說什麽,那邊南宮子珩走了過來,笑吟吟蹲在兩人麵前問:“誒,我不過是睡了幾天而已,你們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軒轅一揚也不說什麽,又低下頭開始雕刻。上官心心湊到南宮子珩眼前仔仔細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眼睛,一本正經地問:“子珩,你的眼睛什麽時候瞎的?”軒轅一揚和南宮子珩同時愣住,然後對視一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南宮子珩端坐在草地上,搖著折扇歎氣:“想不到還挺記仇嘛!”上官心心衝著二人翻了個白眼,軒轅一揚若無其事地輕咳一聲,垂眸繼續雕刻。南宮子珩又問:“上官姑娘一笑之下竟可令遍山迴魂花開,可惜了在下無那等眼福欣賞當時盛況。”上官心心蹙了蹙眉:“我怎麽覺得你這話陰陽怪氣的,黃金寶盒我都拿得到,迴魂花算什麽。何況,皮相美算什麽,心靈美才是最無敵的。”南宮子珩伸出大拇指狠狠點頭:“嗯!嗯!上官姑娘一語道破天機!”上官心心繼續翻白眼,然後看了一眼軒轅一揚:“我餓了。”軒轅一揚收了玉件刻刀,抬頭問她:“想吃什麽?”上官心心愁眉苦臉的:“我不想再吃燒雞了,我都要吃吐了。”軒轅一揚掃了一眼四周,目光定在小溪裏:“烤魚怎麽樣?”上官心心手托香腮歎了口氣:“勉為其難吧。”烈日當頭,四個人吃飽了喝足了都躺在樹蔭下乘涼。阿芷輕聲問:“姑娘,咱們都走了三天了,連人影兒都沒遇到一個,什麽時候才能走出去啊?”上官心心輕輕拍了拍阿芷的手:“怎麽怕了?”阿芷忙道:“阿芷才不怕,隻是這樣風餐露宿的,阿芷覺得太委屈姑娘了。”上官心心感歎:“其實還好了,咱們四個人始終在一起,風雨再大也可以一起麵對,所以也沒有覺得特別糟糕。反倒是墨封和流火,千萬別分開了,互相有個照應總好過獨自一人麵對一切風險。”那頭南宮子珩輕笑了一聲:“你總擔心墨封幹嘛?他才不會那麽容易死掉呢。”上官心心隨手丟了一個石子兒過去:“我知道你們兩大門派一向水火不容,但是咱們畢竟一起出生入死過,你們也要大度一些嘛!”南宮子珩抬手接住石子兒,意味深長一歎:“恐怕以後會更加水火不容嘍!”上官心心的目光被對麵的山峰吸引,對比周邊連綿的山巒,那處山峰算得上是最高的,雖然也不是高聳入雲,但應該足夠觀察四周情況了,然後又丟了一個石子兒過去:“稍後就有勞南宮閣主飛到對麵峰頂觀察一下地形了。”南宮子珩把接到的石子兒丟了迴去:“一揚離你最近,你怎麽不讓他去?”上官心心揮袖將石子兒掃開:“南宮閣主前幾日除了吃就是睡,臉都胖一圈了,該多運動運動了。”南宮子珩氣得撲騰一下坐了起來,瞪了一眼上官心心,又恨恨掃了一眼軒轅一揚,卻見人家雙手疊在腦後正自閉目養神,唇角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南宮子珩憤憤咬了咬牙:“行,開始合起夥來欺負人了,果真沒人性。”翌日午時,終於走到一個小鎮。高大的牌坊立在路口,上麵三個厚重楷體:十魂鎮。阿芷拉著上官心心衣袖神情緊張:“姑娘,這裏麵會不會也沒有活人啊?這名字就很詭異。”上官心心知道阿芷在花燈村被嚇壞了,安慰道:“你聽,鎮子裏麵有雞鳴犬吠,這裏不可能是死鎮。”南宮子珩搖著折扇喟歎:“原來我們已經走到這裏了。”上官心心問:“怎麽說?”軒轅一揚道:“以前我們來過此處,這個小鎮在浮玉山山脈裏,過了此處再走十公裏左右就是攻玉城,那裏有我們觀火閣的分舵。”上官心心喃喃道:“浮玉山?又是浮玉山。”軒轅一揚挑眉:“怎麽說?”上官心心迴答:“上次我跟墨封九死一生就是在浮玉山斷壁懸崖,想不到繞了一圈還是走迴這裏。”軒轅一揚修長手指摸了摸高挺鼻梁:“或許前方會有我們想要的答案。”南宮子珩刷的一下合攏折扇:“無論如何這裏都是必經之路,咱們連鬼都見了,還怕一個十魂鎮嗎?”其餘三人點頭表示讚同,然後四人一同邁步走進十魂鎮。走過牌坊的一瞬間,四個人同時怔了怔,然後迴身抬頭看牌坊。高大的牌坊默默無聲聳立在午時熱烈的陽光裏,背後青山如黛連綿遠方,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景象,可就是讓人覺得哪裏有些不對。上官心心喃喃低語:“怎麽有種異樣的感覺?”南宮子珩附和:“我也是。”阿芷身子微微一抖,急忙靠近上官心心,纖細手指快速搭上腰間軟劍,謹慎地環顧四周。軒轅一揚凝神細探周圍情況,淡淡道:“別自己嚇自己了,難不成還想露宿荒野?”四人走進鎮子發現問題真的很大,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行人,偶爾一個兩個也是步履匆匆,神色惶恐。很多店鋪都關了門,到處一片蕭條景象。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客棧,店小二看到他們就不住唉聲歎氣,上官心心直接丟了一塊碎銀子過去:“小哥兒過來,給我們講講這個小鎮到底怎麽了?”四人在樓下找了個桌子落坐喝茶,店小二接了碎銀子臉上瞬間笑開了花,恭恭敬敬來到四人麵前,說道:“四位客官一看就是生人,若是著急趕路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南宮子珩搖著折扇問:“為何?”店小二道:“從三天前開始,十魂鎮有進無出,誰都走不出去。”四人聞言眉毛都沒有動一下,店小二不免有些驚歎:“四位客官果然是氣度不凡之人,這等怪事都驚不到四位。”上官心心不耐煩:“少廢話,繼續說,怎麽個出不去?”店小二迴答:“就是四麵八方怎麽走都走不出這個鎮子,現在整個十魂鎮人心惶惶的,這怪事就是從綺紅苑的古井裏出現一個什麽黃金寶盒開始的。”四人麵上神色瞬間凝重,店小二小心翼翼覷著,有點兒不敢說了。軒轅一揚淡淡道:“繼續。”店小二急忙“哦”了一聲,繼續道:“就是一個黃金寶盒,三天前的夜裏突然從綺紅苑的古井裏冒出來,滿天光芒啊,不過那黃金寶盒隻出現一會兒就消失了,再之後十魂鎮就變得有進無出了。”四個人齊齊陷入沉思,上官心心突然問:“綺紅苑是什麽地方?”店小二聞言瞬間眉飛色舞起來:“綺紅苑是我們鎮上最大的風月場所,聽說那裏的頭牌落葵姑娘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軒轅一揚隨手丟了一塊銀子過去:“四間客房,浴湯午膳,準備去吧。”“得嘞!”店小二接住銀子興高采烈地跑了。四個人又齊齊陷入沉思。上官心心趴在桌上官心心如濯濯青蓮般清馨的氣息撲在他的麵上,軒轅一揚下意識驚醒似的向後閃了一下,目光鎖住她的秋水雙眸,輪廓分明的麵龐一點一點浮出笑來,輕聲吐字:“的確驚豔。”不過轉瞬之間,風水倒轉,上官心心怔住了。她的直覺告訴自己軒轅一揚說的不是反話,雖然他不是沒說過人話,但是這次的“人話”怎麽就是給了她一種難以言表的微妙感覺呢?那邊南宮子珩有意無意輕咳了咳,揚聲對隨後進來正準備關門的阿芷說道:“阿芷別關門了,咱們還是出去吧。”上官心心衝著南宮子珩翻了個白眼,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喝了幾口:“咱們什麽時候行動,我好迴去換男裝。”軒轅一揚將茶杯放在桌上:“你不許去。”上官心心不樂意了:“憑什麽我不能去啊?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風月場所呢,你們能去我就能去。”軒轅一揚蹙眉:“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去那裏做什麽?我跟子珩查清了再考慮需不需要你去。”上官心心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我憑什麽聽你的?大不了分頭行動。”軒轅一揚修長手指輕叩桌麵,似笑非笑道:“上官姑娘沒有多少盤纏了吧,其實露宿街頭也別有一番意境。”上官心心氣得麵色發白:“你……”眼珠一轉,靠在桌前意味深長地笑了出來:“我想明白了,其實你們就是擔心我去了擾了你們的興致。”軒轅一揚眉目一凜,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語氣裏瞬間帶了不可抑製的怒意:“你胡說些什麽!這些不幹不淨的東西是你應該想的嗎?”自相識以來雖然軒轅一揚大多時候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卻從未發過脾氣,如今這突如其來的盛怒不免嚇到了上官心心,她下意識向後避了避,眼圈便紅了:“你……你幹嘛呀,我隻是隨口說說,你發這麽大脾氣幹嘛?不去便不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她怕自己會控製不住哭出來,轉身急急忙忙開門跑了出去,阿芷隨後追去。房間裏南宮子珩歎氣:“她隻是貪玩兒而已,你發這麽大脾氣幹嘛?”軒轅一揚端起茶杯猛灌了口茶水壓了壓煩躁的情緒:“那是什麽好玩的地方嗎?”南宮子珩提起茶壺將他的杯子續滿:“沒去過自然覺得好玩。”然後自己慢悠悠品著茶,:“你知不知道……你發脾氣真的很嚇人……”軒轅一揚低頭凝著她,眸子裏溢出難抑的自責和後悔:“我知道,我以後會注意的,不哭了好不好?”他的聲音又輕柔又好聽,還隱隱約約帶了一絲寵溺的味道,如果她的心上有弦,那麽他說出的每一字都是在她的心弦上跳舞,但是他不是一個好琴師,因為他將她的心弦撥得很亂。紛紛亂亂的弦音彌漫在她的意識裏,恍惚的須臾,他修長手指輕輕掠過她布滿淚痕的麵頰,她像被燙到一樣,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忙斂了心緒,胡亂擦了擦麵上的淚痕,語氣憤憤的:“你以後要是再那樣對我發脾氣,我就真的再不理你了。”軒轅一揚保持著為她擦眼淚的動作怔了怔,轉念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唐突,忙鬆開她的手腕,退到玉蘭樹下的石桌旁坐下:“我記住了。所以……是不是應該說一下那個令狐玄是自然。?”軒轅一揚道:“一,他的武功不該這麽高;二,他似乎認識你。”上官心心蹙眉:“怎麽可能?考盤宮和棲遲山莊沒有任何來往,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曾出過宮,考盤宮又不許外人進入,他怎麽可能認識我?”軒轅一揚隨口問她:“那你寫給墨封的信怎麽說?”上官心心瞬間閉了口,低頭不說話了。軒轅一揚凝著她的視線帶了幾分淩厲:“信上寫了什麽?”上官心心莫名其妙的又有些膽怯,纖細手指不停地絞著衣袖,也不敢抬眼看他,其實自己明明坦坦蕩蕩的,信上也沒寫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