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參的片片葉子漸次舒展開來,中間又再生出一支花梗,開出了一朵朵細小的深綠色的傘形小花,這許多的綠色小花越長越繁盛,最後竟結成了一個綠色的花球。


    空氣中彌漫著參花的異香,衝淡了房中原來的血腥味。


    眾人看著這支血參生長的異狀,已經目瞪口呆。


    段千仇見楊囈馨的臉色漸漸有了一些生氣,知道這一關她算是跨過去了,心裏鬆了一口氣,但是她體內的僵腦屍蟲依舊沒有清除幹淨,現在隻不過是在斷腸草和蔓陀羅的劇毒下,暫時蟄伏,待吸收一些元氣後,又會重新肆虐。血參雖然神奇,但並不能驅除屍蟲,現在隻是在清除楊囈馨體內的餘毒而已。段千仇再重新看了一下楊囈馨的傷口,發現又有白色線形蠕蟲開始出現了。


    他把情況向秦世堯、蔡連城和鄭冰容三人說明,三人見僵腦蟲如此難根除,臉上憂色更深,段千仇趁機道:“公主體內的屍蟲還需要一些時日進行驅除,秦大人請安排人手日夜觀察公主情況,段某先行告退了。”


    秦世堯訝然道:“你要去哪?”


    段千仇肅容道:“先迴漕衛左營呆著,然後是等待鳳至公主的懿旨,再到羽林衛去打雜!”


    鄭冰容聽罷,一臉的尷尬。


    秦世堯見狀,於是向鄭冰容道:“鳳至公主殿下,段千仇現在身係高陽公主殿下的安危,您看是不是寬限些日子,先把他留在府中為高陽公主治愈屍毒後,再行調離!”


    鄭冰容連忙接話道:“當然可以,秦大人所言甚是,段千仇先行留在韋府中,為高陽公主殿下治療屍毒,也請秦大人告知府中各護衛知道。”然後她又問段千仇:“你還有什麽要求,隻要是有利於公主祛除屍毒的,我全部應允。”


    “公主治療後需要靜養,身旁請不要伺候著太多的人,另外,請找一間離公主房間較近的房間讓我住下,因為有時症狀一旦發作起來,勢如天火,刻不容緩,我好及時救治。”段千仇躬身道。


    “秦大人覺得這樣可以嗎?如若有難處,我把我的房間騰出來,讓段千仇住下便可。”鄭冰容的房間緊挨著楊囈馨房間,確是最佳位置。而鄭冰容詢問秦世堯的意見,也因為秦世堯是欽差,身份特殊,在這裏是實際的掌權者,所以雖然蔡連城在朝中官位也不低,鄭冰容並沒有詢問蔡連城的意見。


    段千仇隻盼著秦世堯趕快答應,但是秦世堯卻道:“公主房中我不會安排太多人保護,隻留下平日在宮中待候公主的人即可,但公主房間之外,必須派重兵布防,本官會傳令下去,有膽敢大聲喧嘩,騷擾公主靜休者,斬!另外鳳至公主的住處也不必更換的,在高陽公主房間對麵有個房間,本為繡衣衛所住,我叫他們空出來,給段千仇住下便是。”


    “如此安排甚好,秦大人慮事周詳,滴水不漏,冰容先行替囈馨謝過大人了。”說罷,右手壓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雙腿並攏屈膝,微低頭向著秦世堯行了一個萬福禮。


    秦世堯見狀,連忙躬身行禮道:“下臣不敢受公主如此大禮,隻是職責所在,自當殫精竭慮,不敢有負皇恩。”


    秦大人的命令加上鳳至公主的懿旨,在淮陰府沒有比這更管用的命令了。


    段千仇於是不僅住進了韋府,而且在韋府出入自由,包括公主的閨房!


    鑒於上次公主遇襲的教訓,秦世堯加強了公主房間四周的護衛,這對於段千仇來說不是什麽好消息,不過其實並沒有什麽妨礙,因為他真的要走的話,天下間沒有人可以攔得住。


    黑玉血參近在咫尺了!


    他決定把它搶出來,今夜便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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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世堯自從來到淮陰府後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今天淩晨好不容易公主的情況穩定下來,他決定迴屋補個覺,剛脫了衣服躺下,左鷹揚來了,說有要事稟報。


    秦世堯強打精神,坐在桌旁,開始聽左鷹揚稟告的要事。聽到一小半,他已經忍不住要打嗬欠了,但左鷹揚好歹也是一派宗主,當著他的麵打嗬欠實在有欠體統,所以更拚命忍住了。直到最後,左鷹揚還在兀自喋喋不休,他實在聽不下去了,於是便打斷道:“左宗主,你確定這是真的,不是你的錯覺?”


    左鷹揚一雙鷹目閃著冷光道:“肯定是真的,我不會看走眼的。”


    秦世堯揉著太陽穴,在頭腦中重新組織了一下左鷹揚方才所說的“要事”,因為他覺得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所以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的。


    左鷹揚所說的整件事情是這樣的:昨天他與任狂風加上十一名繡衣衛同乘一艘小船,護送楊囈馨到欽差大船上,行至河中央的時候,他看見任狂風裝做一個趔趄,往河中沉了一個不知什麽東西的東西,然後返魂屍就從河中突然暴發,跳到船上,瞬間殺了兩個繡衣衛,而任狂風的身形有意無意間,竟然擋住了他出手相救的路徑,導致了他沒能第一時間出手。直至返魂屍傷了公主,任狂風才裝作與返魂屍搏鬥的樣子,與返魂屍一同落入水中。當他也潛入水中,準備格殺那隻返魂屍的時候,任狂風卻一下子就在水中把返魂屍殺了,還將其屍體拖迴船上來領功,並在事後對左鷹揚的反應遲鈍大加奚落。左鷹揚對於任狂風種種不同尋常的表現,認定他跟這次行刺公主的陰謀有關,而且可能是為了打擊太子方麵的勢力才這樣做的。


    秦世堯並不以為然,這樣的事情他聽過許多,屬下之間相互誣陷,爭寵搶功是常有的事,在他聽來,任狂風的表現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尤其是上岸後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把責任推到左鷹揚身上的那一段,在他仕途升遷的過程中,他就做過無數次,隻是做得高明許多,沒有任狂風那麽著跡罷了!但是他又不能不裝做認真聆聽的模樣,因為如果你的屬下認為你不能公平持正地處理這種矛盾的話,他們就都不會再支持你了,所以秦世堯一直認為處理這種事情,結果不重要,態度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是哪一種態度就要視乎事情的重要程度了。


    “公主在你們的眼皮底下,被返魂屍打傷,幾乎斃命,你和任狂風雖然都有擊殺兇手的功勞,但與過失相比,實在太微不足道了,現在公主並沒有要追究你們責任的意思,左宗主啊,你也不要太過計較了!”秦世堯開始用敷衍的態度在和稀泥。


    左鷹揚一聽他的口氣,便知剛才自己所說的一大通話,就跟放屁似的了,因為秦大人根本沒有聽進去,所以他也就不再說了,他雖然也看重功名,但他更忠於太子,在他看來,太子楊延琛寬仁慈孝,體恤下屬,最具人主之風,因而招致朝中各種勢力的猜忌,因為楊囈馨與太子的關係一直很好,敵方便想借刺殺楊囈馨,來打擊秦世堯,削弱太子。


    這些話,他原本是想通過秦世堯的口來告訴太子的,但是既然秦大人不上心,他決定自己上奏太子。


    左鷹揚一見秦世堯睡眼朦朧的樣子,便知道自己也應該告辭了,臨別時,秦世堯問起太子最近幾天是否有什麽特別的消息,左鷹揚道:“並無什麽特別之事,太子對於沈惟敬之事,隻迴複了八個字,盡臣之道,事君以忠。是今日才收到的鴿報。”說罷,告辭離開。


    “盡臣之道,事君以忠!”秦世堯反複念著這八個字,心裏卻越來越糊塗,心中暗暗抱怨道:“誰是臣?又到底哪個才是君?唉,君心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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