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冰容麵對著段千仇,很真切地道:“段公子,請你一定把囈馨治好了,冰容會一輩子感激你的。”這是她第一次尊稱段千仇為段公子,而且語氣誠摯,就象拜托一個患難與共的老朋友一樣。說罷,她轉身麵向楊囈馨用手對段千仇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段千仇來到楊囈馨的床邊,首先是查看傷勢,由於她傷的是背部,所以整個人是趴在被褥上的,她的背上有著兩道慘烈的抓痕!


    傷口極其醜陋猙獰,雖然經過之前醫師的處理,但由於不明白所患何症,所以並未包紮,流出的黑色膿血依舊觸目驚心。


    黑色的血,雪白的肌膚,如此鮮明的對比,更顯得楊囈馨背部未受傷的部分線條優美,膚若凝脂,吹彈可破1


    段千仇忽覺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他在床邊停了停,對秦世堯道:“秦大人,我就要對公主施針救治了,有這麽多人圍觀,有諸多不便,請大人把幫得上忙的人留下,其他人請到室外去等候消息吧。”


    秦世堯也覺得方才眾人都聚在公主閨房中商議救治事宜,實在是有失體統,這下醒悟過來後,於是隻留下鄭冰容,春梅,延喜,其他人都退到室外去等候。


    段千仇吩咐春梅和延喜把楊囈馨身體翻過來,隻見她的麵龐已經開始腫脹,呈現一種死亡前的青灰色,延喜和春梅一見公主這般模樣,心中驚懼,又忍不住掉起了眼淚。而楊囈馨的牙關緊閉,斷腸草和蔓陀羅花的汁液灌不進去,更讓兩人手足無措。


    段千仇見狀,輕輕地捏住了楊囈馨上下頜骨的連接處,楊囈馨牙關打開,春梅才能將汁液從公主口中灌入。隨後段千仇叫春梅和延喜在兩旁扶起楊囈馨,便開始施針。


    金針都是中空的,針尾還有小小的皮囊用來裝盛毒汁。


    段千仇又叫來鄭冰容,他肅容道:“金針尾端的皮囊我都吸入了同樣劑量的毒汁,每一支針分為三次擠壓注射,藥量不可太多,也不可太少,我等會會把所有金針都刺入公主的督脈穴道,你要在我以指尖運氣催逼毒液上透腦髓的時候,把所有金針中的毒液依次擠入公主體內,每支針分三次,不要間斷,不要急,也不要過緩,明白嗎?”


    鄭冰容鼻尖上滲著汗,深吸一口氣後,冷靜地道:“我知道!”


    段千仇望著她湊過來的臉,平靜裏透著真挈關切的情誼在裏麵,心中一陣溫暖的感動,但又想起自己這次隻不過是利用楊囈馨的受傷謀奪黑玉血參而已,又升起一陣濃濃的愧疚,兩種情緒相融,竟不由自主地發起愣來。


    鄭冰容見他發愣,以為又出了什麽問題,忙問起緣由。段千仇知道自己失態,忙調整心緒,萬流歸宗**由心而發,澄靜掃滌著經脈中的燥熱之氣,真氣運轉一個大周天後,他便覺得神思清明,心若平湖,波瀾不驚了。


    他將六支金針分別刺入命門、中樞、靈台、大椎、風府,百會等六處大穴,然後兩手手指交叉相握,兩個食指及兩個姆指並攏前戳做利劍狀,凝氣至指尖,緩緩自楊囈馨督脈的腰陽關穴位透入。


    鄭冰容見他開始發功,便依次手捏六支銀針的尾端皮囊,每支針各捏三次,速度保持平緩,待將全部毒液注入楊囈馨督脈中後,已經是一盞茶的功夫了。鄭冰容做完後,隻覺緊張得手腳僵硬酥麻,仿似時光過了幾年似的。


    再看段千仇時,隻見他閉著雙眼,額上滲汗,全身的衣袍鼓漲,被真氣催逼得如同風帆一般。而楊囈馨臉上如同死灰一般的顏色消褪不少,緊閉的雙眼不停在跳動,胸腔喉間更是咕咕作響!


    突然,段千仇一睜雙眼,指尖勁氣催發,釘在楊囈馨穴道中的六支金針皆被真氣震出,刺破皮膚處流出鮮血!


    而楊囈馨受此一震,臉上竟由死灰轉為紅暈,一張櫻口,噴出一口帶著無數蠕蟲的黑血,她雙眼緩緩睜開,隻覺口中腥臭無比,胸中抑悶,非常惡心,這種折磨她哪裏受過,便委屈得輕泣了起來,一哭之下,抽動了背上傷口處的肌肉,更是痛得大哭!


    楊囈馨昏迷已達幾個時辰,這次是第一次轉醒痛哭,這個哭聲對於秦世堯,鄭冰容,春梅,延喜等人來說不亞於天籟之音,這許多人在這麽久的焦慮壓抑之後,驚聞公主生命的啼聲,高興得一時手足無措。


    春梅和延喜更是喜不自禁地緊緊握住段千仇的手臂道:“公主醒了,段大哥你真是神了。”


    段千仇拭了拭額上的汗,心想:“幸虧這次她醒了,不然下一步就不好辦了。”返魂屍毒蟲的侵略性比他想象中的要頑強許多,在他把真氣催運入楊囈馨經脈中感覺非常明顯,如若不是他的金石神功霸道無匹,隻怕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運功催毒殺滅屍蟲了。


    鄭冰容見楊囈馨大有好轉,便趨前對段千仇道:“段公子,看來你的方法很有效,下一步我們應該怎麽辦?”


    段千仇迴頭看了一看楊囈馨,隻見春梅抱著她,一邊給她擦拭汙血,一邊在對她喁喁細語。楊囈馨的眼神很空洞很複雜,就象段千仇的心緒一樣。


    段千仇迴過頭,對鄭冰容道:“現在高興還為時尚早,相信用不了多久,斷腸草和蔓陀羅餘毒的影響就會顯現出來了,而且現在她體內的屍蟲還未清理幹淨,離下一次複發昏迷時間也不會太久了。”


    “那怎麽辦?”鄭冰容一臉愁容地問。


    這時,畢百草進來了,他手裏端著那天吳啟雄府中奪得的白色瓷盆,盆中栽著的是通體黑亮的黑玉血參!


    不見數日,隻見血參精氣勃發,神采奕奕,竟似一個有生命的精靈般地在盆中蠢蠢欲動。


    段千仇見了黑玉血參,心裏強壓著奪參逃跑的衝動,平靜如水地道:“先用黑玉血參祛毒去瘀看看吧!”


    延喜在一旁看見血參如一個嬰孩般地靈動,想著待會就要把這整支參煮湯了,竟不忍心地道:“怎麽用呢?不會要把它殺了,煎藥吧?”


    段千仇經他一問,心中猛地一顫,暗想:“是呀,要怎麽用啊,如若把整支參燉了,或者是研爛吞服,那整支參豈不是都毀了,初瓏的病還怎麽治啊?”一時間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迴答,又發起怔來。


    正犯難間,盆中的血參竟自行從土中整株拔土而起,遊走至盆邊,朝著楊囈馨方向蠢蠢欲動,一副引頸而望的樣子。


    畢百草見血參這般模樣,知道這株靈物,天稟靈性,對於相生相克的異物有著天然的攻擊性,他這次是迫不得已要獻出這株寶物,心中大為惋惜,竟不禁歎息起來。


    段千仇見狀,心中靈光一閃,裝作成竹在胸的樣子道:“不用如此,血參乃通靈之物,整株毀壞,會破壞它的靈氣,不但暴殄天物,更是沒有任何藥效。隻需將它整支放在公主的傷口之上,它自會吸取公主體內的巫毒之氣。”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從盆中取出血參,放在楊囈馨背部的傷口之上。


    當把血參放上去後,他的手輕輕地顫抖著,好象一個把嬰孩放在沼澤惡瘴之地的父親一樣,心裏充滿了不舍和忐忑。


    然後,奇跡發生了!


    血參剛一遇見楊囈馨背部的腐肉和汙血,就象上戰場的戰士聽見了戰鼓聲一樣,伸展開它全部的根須,狠狠地紮入這些暗黑的血肉中,與經脈中看不見的屍毒展開此消彼長的攻殺。


    秦世堯與蔡連城剛才在房外已經等得非常不耐煩了,也是隨著畢百草一起進入到屋內的,見到血參如此通靈,也不禁看得目眩神弛。


    隻見血參的主根慢慢地膨脹,最後參皮竟變得有些透亮,滲出了黑色的血,一段時間過後,整支參仿似顯得有些萎靡。


    段千仇心中暗自叫糟,他非常擔心血參撐不住,被楊囈馨體內的巫毒給汙染了。


    此時,天已拂曉,有隱隱的天光從窗外透進來,血參一瞬間竟似忽然受到鼓舞,從主根的頂端慢慢地長出一點綠芽,綠芽越來越長,愈來愈茁壯,竟又生發出一片片的綠葉子,煥發出勃勃生機。


    春梅見狀,不禁發出驚唿:“這支參種在公主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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