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愣,這福清寺後山禪院的人,個個非富即貴。


    他也的確害怕就此惹上不該惹的人,從而招來禍患。


    “還請夫人明示。”


    離桑看向他,語氣平靜:“相府千金,未來的太子妃娘娘。”


    “你如此貿然闖進去,恐怕不妥吧。”


    那人心下一驚,朝邊上的僧人看了一眼,求證真偽。


    那僧人點了點頭,低聲道:“這位是定北侯夫人,也是陛下欽封的國醫。”


    那搜查之人沒想這禪房中的人來頭這麽大,一時間不敢再動作,站在原地猶豫了起來。


    心中暗自權衡,額頭上也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邊上的紅霞也開口道:“大人,我等一直在門口守著,並未見到什麽可疑之人。”


    “若那賊人當真有心藏匿,想必也不會選在這極易暴露的禪房之中。”


    “大人不如將精力放在其他地方,莫要在此處耽擱了。”


    那搜捕之人聞言,抬手一揮,方才邁步前行的一行衛兵就退了迴去。


    他拱手道:“打擾夫人了,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說罷,轉身便帶著人去往其他地方搜查了。


    離桑目送他們走遠,麵上平靜無波,手心卻已經滲出一層薄汗。


    紅霞不解的問:“夫人,這寺中丟了什麽重寶,怎麽把他們急成這樣?”


    離桑轉過身,低聲吩咐:“紅霞小梅,看著門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說罷,推開房門進了禪房。


    她掀開紗幔,快步走到方才那男子挾持柳如煙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找什麽呢?”


    後麵傳出一道低沉的男聲,離桑心中一驚,迴頭看去。


    正對上一張硬朗英俊的麵龐,腳下止不住的退了兩步。


    “如煙呢?”


    那男子側開身,指了指禪榻上昏睡過去的柳如煙。


    “你不是說不傷害她嗎?”


    離桑聲音冰冷,眼裏滿是寒意。


    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去查看柳如煙的情況。


    “你不是說她在睡覺嗎,我這是在配合你。”


    離桑把過脈,發現隻是昏迷過去了,沒中毒也沒受傷,這才心下稍鬆。


    那人覺得驚奇,躬身站在榻邊。


    “你們中原女子都如你這般有意思嗎。”


    冷靜從容,處變不驚。


    不僅能言善辯,還會醫術。


    離桑皺著眉轉頭看向他:“中原男子不會離女子這般近,公子,入鄉隨俗。”


    言下之意,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那人眉頭微挑,似乎對公子這樣的稱唿感到十分新奇。


    他略感遺憾的退後兩步。


    “雖然並不喜歡你們中原這些繁瑣的禮節,不過我願意尊重你的意願。”


    “美麗的姑娘,我的名字叫巴格達爾·劄木塔,你也可以叫我的中原名字,拓跋因。”


    “你呢,你叫什麽名字?”


    離桑:“……”


    外邦人都是什麽腔調?


    “我不問你是何人,今日之事隻當沒發生過,公子還是快些離去吧,免得外頭搜捕你的軍隊去而複返。”


    拓跋因被她趕,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目光落在柳如煙身上,又看向離桑。


    驢唇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你很關心她。”


    他用的是陳述口吻,離桑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麵前的拓跋因就做出一件讓她瞠目結舌的事情。


    ——他開始脫衣服。


    離桑瞳孔驟縮,手已經縮進袖中摸上防身的銀針。


    隨著拓跋因的外套褪去,他身上緊實有力的肌肉顯露出來,腹部染血的繃帶也顯露出來。


    他拆下那幾圈繃帶,隻見一道手指寬的刀傷橫在腰上,邊上已經結痂,但傷口還有些滲血。


    “有藥嗎。”


    話音剛落,立刻又故技重施,手上的鋒刃銀光一閃,架在了柳如煙的頸間。


    “沒有你也想想辦法,好心的姑娘。”


    離桑:“……”


    活了十幾年,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麽無語過。


    冷淡的開口吐出一個字,意簡言賅:“手。”


    拓跋因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著將手遞過去。


    離桑把脈片刻,從袖間取出一罐藥粉。


    “一日兩次,外敷。”


    拓跋因打量著她,唇角依舊帶笑,卻威脅意十足:


    “你是個很狡猾的人,最好不要耍什麽花樣,否則……嘶——!!”


    離桑將抄撿起他先前的繃帶,將藥粉倒了上去。


    沒等他說完,抬手一把按在了他的傷口上。


    拓跋因疼得倒吸一口氣,連忙伸手接住離桑按在他身上的繃帶。


    刀收迴去了,離桑側身坐在柳如煙麵前,防止他再搞這種動作。


    拓跋因係好繃帶,又收好離桑的那灌藥粉,手虛扶在胸前,對離桑躬身行了一禮。


    “多謝,以母神的名義起誓,我一定會報答你。”


    “姑娘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離桑冷眼看著他,沒說話。


    拓跋因那雙藍色的眼眸對上離桑略帶深意的目光,微微一愣。


    “你……”


    下一刻,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接栽倒下去。


    離桑看著那人高馬大的男子轟然倒地,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有一點拓跋因沒說錯,她的確是一個狡猾的人。


    離桑取出銀針,抬手紮在柳如煙的穴道上。


    很快,柳如煙便皺著眉,輕哼一聲醒了過來。


    她揉了揉酸疼發麻的後頸,有些茫然的看了離桑一會兒,才突然反應過來。


    “那個人呢?”


    離桑指了指地麵,“撂倒了。”


    柳如煙鬆了一口氣,又有些崇拜的看向離桑。


    “離姐姐,你好厲害!”


    她從禪榻上翻身起來,瞪著地上的拓跋因。


    “離姐姐,現在怎麽辦?”


    離桑道:“福清寺丟了寶物,來尋人的卻是巡防營的將士,此事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這人來自外域,身份成謎,其中關竅複雜,我們還是少沾染為妙。”


    柳如煙思忖片刻。


    “你是說,福清寺以失竊的借口四處尋人,實則是在找他?”


    離桑頷首,她正是這個意思。


    柳如煙起身走下來,盯著昏迷過去的拓跋因轉了一圈。


    “那我們要把他交到巡防營去嗎?”


    離桑眉心緊蹙,搖了搖頭。


    “今日見過他的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柳如煙也反應了過來,麵色凝重的點頭。


    兩個女子與被巡防營追捕的賊人共處一室這麽久,傳出去不知道得難聽成什麽樣。


    兩人一合計,費了老大的勁將昏迷的拓跋因架起來,丟了出去。


    後方的窗戶外就是陡坡,拓跋因高大頎長的身形掛在坡上。


    離桑看了片刻,翻身出去,照著他後腰就是一腳,拓跋因就這麽滾了下去。


    是死是活看他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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