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堯自嘲的搖搖頭,拿起筷子,幫許唯卿夾了一塊魚肉:“多吃點,這個清蒸魚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飯菜做的好吃,許唯卿胃口大開,來者不拒,直吃的小肚子都微微鼓起來,才放下筷子。


    靳堯看著他笑:“看見好吃的就停不下來了,小吃貨。”


    “我才不是呢!”許唯卿倚在椅子上抗議,“明明是你兒子想吃!不許賴在我頭上!”


    靳堯同情的看向許唯卿的肚子綿寶還沒出生,就已經成了背鍋俠了,出生以後還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不行,他得保護可憐的小家夥才行!


    靳堯把懶洋洋的少年抱過來,讓他坐在自己膝蓋上,俯首輕聲道:“說實話,到底是誰想吃?”


    “綿寶!”許唯卿硬氣的挺直腰背,一臉你能拿我怎麽樣的囂張,“就是他想吃!”


    “真的?”靳堯有力的大掌覆上少年微微鼓起的小腹,輕聲道,“光聽你的一麵之詞可不行,我要親自問問綿寶才行。”


    “問……怎麽問?”許唯卿有點緊張,“你要幹什麽?”


    “你說呢?”靳堯笑著挑眉,“門鎖了嗎?”


    許唯卿瞬間想到很多,想從他的膝蓋上跳下去,卻被男人眼疾手快的撈住。


    “不是告訴過你不許跑跑跳跳了嗎?”靳堯嚇出一身冷汗,蹙眉道,“要是摔倒了怎麽辦?”


    許唯卿努力掰開他的手:“你別攔著我,我……我要繼續畫稿子了!”


    “不急於這一時。”靳堯更用力的抱住他,“先好好休息一會……”


    “唔!你不要鬧!門沒鎖!”


    “撒謊。”男人的嗓音裏帶了笑意,“我剛才拿飯的時候就鎖上了。”


    少年悲憤欲絕:“靳堯!你這個老流氓!”


    ……


    設計室外,徐墨隱隱聽著門內的動靜,緩緩收迴放在門把上的手,難掩尷尬的低咳一聲。


    岑歸更尷尬,默默垂著頭不說話。


    “額,要不我們……去隔壁坐坐?”徐墨壓低嗓音道,“我的辦公室就在旁邊。”


    岑歸幾不可查的點點頭,安靜的跟在他身後,來到隔壁的辦公室。


    哢嚓一聲,房門關上,岑歸有些緊張的蜷縮起手指,徐墨注意到了,抬手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拉開。


    岑歸的手指纖細修長,卻又不乏力量,輪廓漂亮流暢,幹淨白皙,明顯是一雙靈巧而有力的手,然而此時,卻沒了外科醫生該有的穩定,正細細顫抖著。


    徐墨感覺著那一陣陣的輕顫,隻覺得心疼至極。他曾經是那樣優秀的一個醫生,卻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就算是醫生,也會有犯錯的時候,一次錯誤,難道就要為此犧牲一生嗎?


    一條生命的重量固然沉重至極,可岑歸他,同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徐墨實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囿於深淵,備受折磨。


    “跟我來。”徐墨牽著岑歸的手,帶著他走到辦公室的角落。在那裏,靜靜放著一個小型保險箱。


    岑歸有些疑惑的看著那個保險箱,又抬眸看向徐墨。


    他本來就不愛說話,昨天的事情之後,就越發沉默寡言,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大多數時候都用眼神和徐墨交流。


    要是換個人這樣,徐墨肯定早就不耐煩了,但因為對方是岑歸,他不僅沒有任何異議,反而有些隱秘的歡喜。能看懂彼此的眼神,這樣的默契,本身就帶著某種奇妙而悱惻的曖昧。


    徐墨微微一笑,低聲道:“這裏麵放著的,是我的過去。”


    岑歸愣了愣,後退半步,輕輕搖頭。


    他明白徐墨的意思,但是這並沒有必要,他是自願把自己的過去和盤托出的,並不需要徐墨用過去作為交換。畢竟,會被鎖在保險箱裏的過去,恐怕也並不是什麽愉快的經曆,他並不想揭人瘡疤。


    徐墨失笑道:“你不要多想,這裏麵並沒有什麽洪水猛獸,而是能讓我感到幸福的記憶。”


    岑歸有些不解,既然能得到幸福,為什麽還要小心翼翼的鎖起來?


    “沉溺於過去的幸福,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徐墨解釋道,“有時候,人必須放下過去,才能繼續往前走。過去越是完美,就越是要學會割舍。”


    他有些生疏的輸入密碼,緩緩打開保險箱,笑著說:“這還是我把它鎖起來以後,第一次打開。”


    保險箱裏空空蕩蕩,隻躺著一個牛皮紙袋。


    徐墨深吸一口氣,拿出那個紙袋,遞給岑歸:“看看吧,我很希望能給你看,你不用有任何負擔。”


    岑歸輕輕接過,細細撫摸著牛皮紙袋粗糙的表麵,心底微微一動,仿佛被眼前的男人碰觸到心底最深處的細膩一般,忽然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分享彼此秘密……原來他還可以和某個人,做如此親密的事情嗎?


    在徐墨鼓勵的注視下,岑歸用顫抖著的手指,打開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牛皮紙袋。


    裏麵是好幾份文件和照片。


    已經泛黃的一張合照,上麵是十多個瘦小的孩子,和一個笑容慈祥,坐在輪椅上的老婦人,背景是一個小院子,高高掛起的招牌上,寫著“童心福利院”五個大字。


    在這群孩子裏找到徐墨並不困難,哪怕很瘦小,他在孩子裏仍然有幾分鶴立雞群的味道,臉上滿是倨傲和不屑,眼神卻偷偷瞥向老婦人的方向,似乎在暗暗期待著什麽。


    “她是福利院的院長。”徐墨笑著解釋道,“過去成迷的一個老太太,沒有人知道她以前是做什麽,隻知道她是孤身一人開了這家福利院,沒有親人也沒有子女,她和福利院的每一個孩子一樣,都是孤獨的。”


    岑歸猶豫一瞬,啞聲道:“……她的氣質很特別。”


    “是啊。”徐墨感慨道,“大家都說她很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年輕時說不定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她還懂很多知識,每天都給我們上課,教我們各種各樣的技能……我小時候一直很喜歡她,但是卻說不出口。”


    岑歸微微勾起唇角:“你小時候看起來……脾氣不太好。”


    徐墨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現在脾氣也不太好,隻是在你麵前收斂著罷了。”


    岑歸看了他一眼,繼續翻看別的文件,卻在翻開的瞬間愣住了。


    那是一份警察的出警記錄,言簡意賅的記錄了案件情況,上麵頻繁出現的“火情”二字,讓岑歸下意識的收緊了手指。


    “福利院失火了。”徐墨歎了口氣,“絕大多數孩子都跑出來了,她卻沒有。畢竟年紀大了,腿腳又不方便,我想衝進去救她,卻被警察攔住了。”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有點事,來不及統計數據了嗚嗚,抱緊還在看文的寶寶_(:3」∠)_


    第92章 陪著老婆和寶寶睡午覺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有些怨恨警察。”徐墨聳了聳肩,“那個時候,我恨不得自己也死在火場裏,也不想親眼看著福利院和她都被燒成灰燼。”


    說起這些舊事的時候,徐墨的嗓音並不輕鬆,卻沒有沉鬱之氣,反而有種釋然之感。


    這讓岑歸難以理解,沒能救下自己重要的人,這難道不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嗎?為什麽徐墨可以像這樣舉重若輕的舊事重提?


    徐墨看出他眼神裏的疑惑,不由失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過錯,背負著它一直走下去,用無盡的痛苦為它贖罪?”


    岑歸有些難堪的低下頭去,在他的內心深處,的確是這樣想的。


    也許是因為自己是這樣生活的,便覺得他人也理應如此,就算自己都覺得這種想法狹隘而可笑,但是想要控製自己,真的很困難。


    “沒關係的。”徐墨扣住他的後頸,溫柔的捏了兩下,“我也有過你這樣的想法,也曾經被痛苦折磨,久久走不出來,一直到有一天,我從警察那裏,收到了院長留下的遺物。”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她早就給院裏的每個孩子都準備了一樣東西,就是為了防備自己年紀大了,怕哪天出了意外,來不及給孩子們好好道別。”


    岑歸輕聲問:“她給你留下的……是什麽?”


    “是我在福利院那幾年,閑來無事的時候畫的草稿。”徐墨低笑一聲,“我算是有些天賦,但小時候從來沒想過靠這行吃飯,偶爾興致來了畫點東西,也都是畫過就丟。沒想到,那個老太太全都一張張的收集迴來,給我做了一本草稿冊。”


    岑歸怔怔的說:“她……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有些東西,是物質的富足無法給予的,比如發自內心的關懷和疼愛,比如對一個孩子默默的期許,和無形的支持。


    那位白發蒼蒼的院長,在這方麵真的做的很好。


    “你現在設計珠寶,也是因為她吧?”岑歸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是她給了你前進的方向。”


    “不止如此。”徐墨搖搖頭,“後來,我又去找了一次警察,大概是因為不甘心吧。我總覺得,她還應該再留給我些什麽,畢竟那時候,在福利院的所有孩子裏,我算是和她最親近的。我總想找到點什麽,來證明我是特別的那個……警察被我纏的沒辦法了,給了我一些小東西,告訴我那雖然不是她的遺物,卻是案發現場離她最近的,又可以給我留作紀念的東西。”


    說著,他把手伸進牛皮紙袋,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小的塑料袋,裏麵靜靜躺著幾顆凹凸不平,橢圓球形狀的半透明小珠子,顏色各異,乍一看,竟然有點像熠熠生輝的珠寶。


    “這是……?”


    “隻是玻璃罷了。”徐墨微微眯起眼,“警察說,應該是發生火災時,擺在她附近的某些玻璃製品炸裂後,殘片被大火熔化後,又重新定形,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我總覺得,這像是某種啟示,又像是她在告訴我什麽。”徐墨認真的說,“廉價的玻璃被大火淬煉之後,也會有獨特的質地,能夠折射光線,變得璀璨而耀眼。那時候的我就在想,也許這才是她留給我的,最重要的東西。不管經曆過什麽,都要成為更強大更美好的自己。”


    “她在提醒我,不要再沉淪下去,不要再自暴自棄,每一件事的發生都有意義,她的離開,並不是為了讓我們在自責中度過餘生,那樣的意義,與她太不相配了。所以我要成為業界最有名的設計師,所以我要設計各種各樣的珠寶,讓兒時的潦草幾筆,變成眾人追捧的極致的美麗……隻有這樣,才是她希望看到的。”


    徐墨握住岑歸的手,眼神專注:“岑歸,我能看得出來,你對齊老爺子非常尊敬,甚至是憧憬的,他那樣好的一個人,怎麽會願意看到你如今這副模樣?你需要迴報的,需要感到愧疚的,都是他,而不是齊暮,你要分清楚這其中的差別,不要讓齊暮掌控你的餘生,他沒有那個資格。”


    岑歸有些艱難的說:“可是我……是我害他失去了父親……”


    “當年的意外到底是怎麽發生的,你也不清楚,不是嗎?”徐墨輕輕擁住他瘦削的肩膀,低聲道,“也許這裏麵還有什麽隱情也說不定,你放棄的太快了,也太早了,像這樣自暴自棄,應該不是醫生該有的行為吧?”


    岑歸不由苦笑:“我沒有放棄,隻是醫院已經認定”


    “手術應該都有錄像吧?你檢查過嗎?”徐墨正色道,“岑歸,你是一個優秀的醫生,這一點毋庸置疑。那麽多年的勤學苦練,那麽多臨床經驗和反複的cao作,你真的覺得自己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


    “可是隻要是手術,就難免會有失誤”


    “但那場手術,是齊老爺子的手術。”徐墨再次打斷他,“你那樣看重的人的手術,你怎麽可能會走神,怎麽可能會失誤?除非你對他的尊敬和憧憬都是假的,其實骨子裏,你並沒有那樣敬重他”


    “不!”岑歸激動起來,“齊老爺子是我最尊敬的人!這絕不是虛情假意!”


    “那就是了。”徐墨握住他的肩膀,認真至極的說,“岑歸,你真的應該再仔細調查一下當年的事情。你要相信自己,你不可能在那場手術裏,犯下什麽低級錯誤的!”


    岑歸怔怔的與他對視,幾乎要被男人那雙漆黑眼眸裏如潮水般的信任淹沒怎麽會呢?怎麽會有徐墨這樣的人,對他的信任居然如此之強,甚至要勝過他自己!


    就算是他,也無法如此堅定的相信那一場手術自己沒有失誤,可是徐墨……卻如此斬釘截鐵。


    為什麽呢?為什麽這個人,會給予他如此之深的信任呢?他們明明才認識了不到一個月啊!


    “為什麽……?”不知不覺間,岑歸把自己的疑惑問出口,“為什麽你會……相信我?”


    徐墨愣了愣,隨即失笑,抬手把他的頭發揉亂:“這還需要問嗎?因為我喜歡你啊,對待自己喜歡的人,當然要全盤信任了。”


    啊……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樣單純而真摯的情感,才是喜歡嗎?


    原來當年……是齊暮,欺騙了他。


    岑歸紅了眼眶,再也抑製不住,靠在徐墨懷裏,痛哭出聲。


    *


    設計間裏,難得出格的夫夫二人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當然了,許唯卿作為孕夫,是動口不動手的那個,把靳堯指揮的團團轉。


    “哎呀,拿個袋子,把那些東西都裝起來,待會偷偷扔出去!”許唯卿恨鐵不成鋼的懟靳堯,“不能扔垃圾桶!待會被糖糖他們看到了怎麽辦?”


    靳堯哼了一聲:“看到又如何?一個小丫頭片子罷了,看到了她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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