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


    帝贏一聲長歎,握住江玉隕的手,牽著他往青石鋪的山路上走,眼神已然堅定:“如今,本王有了你,也是時候,該放下了。”


    他的力道極大,掌心又熱,江玉隕被握得生痛,手心冒汗,心跳莫名加速。


    得了吧!


    有了我你還不是將我當作玩具!


    想咋拆咋拆,想咋弄就咋弄!


    你他媽但凡有一點把我當作人,我也不會想著要離開你!


    表麵卻並未要甩掉男人的意思,假裝柔聲道:“能放下是好事。呃,對了,你說這山頂有座獨廟?長啥樣?我想去看看。”


    帝贏愣了一陣,繼而笑道:“你該不會是,因本王說,曾與小桃花一起在那間獨廟淋過雨,吃醋了吧?”


    “我吃醋?”


    江玉隕好笑,你還真是天真,我逃都來不及,吃個鬼醋!


    麵上卻故作委屈兮兮,“是呀,我就是吃醋啊,想走你走過的路,吹你吹過的風,你的過去我來不及參與,但也能以這種方式經曆……”


    “走吧,本王帶你去。”


    聽到這些話,帝贏的心裏,暖得像淌入了一股蜜糖,一路嗅著花的芳香,草的清新,二人攜手,很快來到山頂的獨廟。


    原本以為,隻是一間又小又破的小破廟。


    正在想要如何與太皇太後碰頭,不曾想,到了才發現,這間獨廟大得如同富人家的院落!


    迴廊九曲十八彎,亭台樓閣深深,正門香火旺盛,來往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鍾聲悠遠,誦經之聲不絕於耳,很是繁茂。


    甚至在廟外,還有不少賣吃食雜物佛玩的小店。


    熱鬧得像是一條小街。


    江玉隕暗驚,邊走邊看邊問,“怎麽這麽多人,咱們來時,路上也沒看見其他人啊?”


    帝贏寵溺地掐了掐他臉頰,沉聲道:“我們走的是專道,除了皇族,也隻有攝政王才能走。你自然見不到其他人。”


    “哦,這樣啊!”


    江玉隕懂了,相當於自己的總裁電梯。


    眸光四下遊走,瞧見一家售賣佛玩的店鋪門口,掛著隻映有“微”字的幌子,小心髒一提,記起太皇太後交代過,隻要他看見這幌子,就說明他們能碰頭了。


    想著,指著那家店道:“我想進去看看。”


    “好呀。”


    帝贏並未多疑,握緊他的手,邁入店中。


    整家佛玩店沒有過多的裝飾,正前方有個櫃台,櫃台上青銅香爐煙縈霧繞,香氣濃鬱沁人。


    牆邊擺放著紅木貨架,架子上全是大大小小烏黑色的陶瓷罐子,乍一看,像是無數骨灰壇,極其詭異。


    一入店中,帝贏明顯感覺不對,吸了吸鼻子,猛地拽住江玉隕,就要朝店外退!


    卻不想,“!!!”


    一連三聲脆響,三扇連開的雕花窗門猛然關閉,緊接著,牆縫中沁出一股又一股白煙,香氣濃鬱得令人作嘔!


    “江玉隕,小心……”


    帝贏大袍一揮,率先想要護住身則的人,卻是在心字未出口時,視線開開闔闔,抓住那玉做般精致人兒的大手,脫了骨似的,不斷往下滑,整個人也往下滑。


    江玉隕麵無表情,靜靜地垂眼,看著他想要扶住自己的身體,卻像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不斷朝下墜,下墜……


    心也跟著下墜……


    最後,在視線閉闔的那一刻,帝贏終是在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中,讀懂了冷漠。


    似乎明白了什麽,怒意衝上頭腦的瞬間,他人已徹底暈死過去。


    全然不知,在他軟下地的那刻,江玉隕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避免他摔得太狼狽,讓他呈跪靠姿勢,靠在了自己腿上。


    “你做的很好!”


    太皇太後戴著兜帽,至屏風後走出,身側除了那名護衛,還跟著一名賊眉鼠眼的老頭。


    老頭胡子花白,佝僂著背,手上拄著一根龍頭拐杖,杖頭與他齊高,頂端的龍嘴裏,叼著一隻黑葫蘆。


    江玉隕警惕地打量著那老頭,問:“他是誰?”


    太皇太後揭下兜帽,露出美不可方物的臉,在護衛的攙扶下,坐在桌邊,解釋說:“他便是哀家請來的高人,能解連理枝一毒,且不會傷害你二人分毫。”


    第55章 解除連理枝


    “你確定他能解?”江玉隕看向老頭的眼神很不友善,明顯帶著懷疑和敵意!


    畢竟那老頭怎麽看,怎麽都不像好人。


    隻能用邪乎二字來形容。


    奈何他沒看完原書,壓根不知道這老頭何許人也。


    麵對他的質疑,老頭兒一言不發。


    倒是太皇太後正色道:“哀家乃是一國之母,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也不會在你麵前誇下海口。”


    江玉隕將信將疑,斟酌須臾,繼而道:“行,現在開始解吧,但整個過程,我都要保持清醒才行!”


    “完全沒問題。”


    太皇太後答應得爽快,在護衛的攙扶下,往椅子上一座,又吩咐護衛:“去將人扶到軟榻上吧。”


    江玉隕正在疑惑,哪裏來的榻,卻見那護衛應了聲“是”,而後摁下櫃台後的一個機關,原本掛著山水畫的後牆,豁然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張雕花精美的架子床。


    護衛闊步過來,與江玉隕一起,將帝贏扶到架子床上。


    太皇太後給拄著拐杖的老頭使了個眼色,聲音溫柔平淡:“天師,開始吧。”


    老頭與她眼神交換,慢吞吞的走過來,對江玉隕略施薄禮,出口的聲音極其蒼老嘶啞:“這位公子,還勞煩請你也躺在床上。”


    江玉隕深吸一口氣,越看越覺得這老頭不像好人,一遍遍在心底安慰自己:不要以貌取人,不要以貌取人……


    表麵故作輕鬆,懶洋洋地往帝贏邊上一躺。


    距離拉近,江玉隕微偏頭,對上那張驚為天人的俊臉,唿吸一滯,喃聲道了句:“帝贏,我沒有背叛你,隻不過,是想……”


    離開你……


    話說了一半,一咬牙,悄無聲息握住帝贏的手,偏頭對老頭道:“來吧!”


    “是。”


    老頭垂耷著皺巴巴的眼皮,取下拐杖上的黑葫蘆,抓住葫蘆口的塞子,眼皮一抬,目露精光,隨即大喝一聲:“天清地靈,收魂入符瓶。早祭晚練,供吾差譴,助吾辦事。恩怨命果皆與汝平分,吾敕令如奉命,急急如律令!”


    語落,他猛地拔掉黑葫蘆的葫塞。


    黝黑的葫蘆倏地傳來一陣破空之音,冰冷的寒氣自葫口蔓延開來。


    老頭二指往前一探,抓住一隻細長的什麽東西,猛地往外一扯,倏地攥出一隻通體縈繞著黑氣的蠍子!


    老頭拽著蠍子的尾巴 ,在半空來迴晃動,對江玉隕說道:“江公子,勞煩你將中連理枝的手腕露出來。”


    雖然那隻黑蠍子看上去邪門極了,但江玉隕記起聶無生亦會用蠍子救人,也沒來得及多想。


    乖乖撈起了袖子,露出青枝勾描細圓的皓腕。


    同時也撈起帝贏的袖子,將他腕上青枝露出。


    老頭老眼中精光四射,沉聲道:“可能會有些痛,還勞煩江公子忍耐一些。”


    語落,他咬破自己的手指頭,將一滴鮮血滴在江玉隕手腕的青枝間,再將蠍子放了上去。


    那蠍子一見到血,蠍尾一翹,尾部的鉗子猛地朝江玉隕手腕咬去!


    劇烈疼痛傳來,江玉隕整個人出於本能的想要跳起來,孰知,渾身像是打了麻藥一樣,根本動彈不了!


    但他意識卻是清醒的。


    除了劇痛不斷傳來,四肢根本無法借力,一點也動彈不了,甚至無法言語,更擺脫不了那毒蠍的撕咬!


    就在他以為,要被蠍子活活咬死的時候,入眼處,卻氤氳起一大片幽藍色光暈。


    類似月光下鬼火的藍光,慢慢地飄散,從身下頭頂襲來,最後完全聚攏,裹在他二人身上,形成一個幽藍色的保護罩。


    身在罩中的江玉隕,像是泡在了暖水之中,竟有絲說不出的舒適!


    漸漸的,手腕的痛楚也得到了緩解,蠍子收起了蠍子尾, 肚子吸得渾圓,快速滾落在榻,沿著兩人緊挨的手臂,爬上帝贏的手腕。


    那一團藍色的光耀依然籠罩周身,江玉隕依然動彈不得,視線極力下移,發現那腕間的青枝,竟然真的消失了!


    那蠍子爬到帝贏腕間,稍作停留,以同樣的方式,吸食掉帝贏手腕上的青枝。


    隻見它肚子越來越鼓,超出了身體的好幾倍,卻像是不知道飽脹感一般,不停吸食著。


    直到最後一點青枝,在帝贏手腕間,如丹青被水洗去,消失得幹幹淨淨。


    那黑蠍子才晃晃悠悠的收起尾鉗,頭重腳輕,滾落下帝贏的手腕。


    卻不想,剛滾在褥子間的黑蠍子,卻砰的一聲,圓滾滾的肚子,竟然爆炸了!


    黑色汁液瞬間灑滿了絲綢繡花的床褥!


    甚至有不少,濺在了兩人的手臂之上。


    與此同時,


    “噗!”


    那老頭一口鮮血噴出,人也跟著栽倒在地!


    “天師,你沒事吧?”


    太皇太後神情焦急的走過來,去扶老頭,廣袖揮開時,一隻神秘的黑蟲跌落,悄無聲息,至帝贏鞋的褲腿處,鑽了進去!


    江玉隕渾然不知,籠罩在身上的藍光逐漸消散,他人也跟著昏昏沉沉,昏死過去!


    眼前的世界,倏地黑暗下來。


    努力想要強撐的意識,也隱入黑暗之中,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人,四周靜謐如水,安靜得一片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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