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不要與人吵架,那位姓鄧的公子並無惡意,你不必過於提防。”他如今的力量雖然不穩固,且境界下降得十分厲害,但誰的本事更強,他還是看得出來的。昨日趕路時那位譚姓公子戲稱自己為保鏢,阿原不信,他倒是信了三分。許世原點了點頭,便端著壺下去了。下麵的商隊已經開飯了,行商的人多不拘小節,登時便將冷清的客棧襯得熱熱鬧鬧起來,小二忙得腳打後腦勺,難怪剛剛他叫了那麽久才上樓。許世原下樓自己灌了熱水,剛要上樓,就聽到樓梯邊的兩個腳夫在聊天,他聽了一耳朵,噔噔噔就上樓了。“乾大哥,我剛聽人說,商隊恐怕明天要繞開靈山了。”乾大哥聞言一愣,倒並不慌張:“即是如此,我們明日便與商隊分開吧,這鎮子雖小,找隻代步的驢子應該還是找得到的。”也是,到了靈山就不用再煩憂渡夜的事了。然而也是巧了,鄧繪也準備明天與商隊分開,甚至還拿出地圖,重新圈定了旅遊路線。但非洲人旅遊嘛,哪有不出事的。是夜,月黑風高時,按理說所有人都該入睡了,客棧的樓下卻忽然傳來了腳步聲,很輕,但比隔壁的聲音可大多了。譚昭無奈地坐起來,怎麽說呢,住店遇上黑店這種事情,他可太有經驗了。說真的,他去幹這門生意,流程套路絕對比這群人熟練。係統:哇哢哢,你又背著我偷偷跑來玩了!喲,又遇上黑店了?[……什麽叫又啊,能說點好聽的不?]係統:那不然呢,你這招黑店體質,就該露宿野外啊。[你的任務完成了?]係統:那是,手到擒來好不好!這個任務超簡單,就是普通的看守任務,就是任務獲得少了點,才兩年獲得時間門。主統倆說話的功夫,紙窗上忽然傳來了一股迷煙,唔,劣質迷煙,譚昭仔細想了想,這味道和剛剛晚上吃的小雞燉蘑菇有點像。怪不得他今天覺得店裏的雞湯麵怪怪的呢,誒,都怪這迷藥太劣質,他居然都沒察覺出來。係統:……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你做的迷煙有多“殺人”嗎?譚昭支著下巴忍不住吹了一口飄到他眼前的迷煙,然後就聽到門外一陣腳步聲,吱嘎一聲,有人不長眼地推開了隔壁的房門。這人難道不知道,有時候夜裏,人比鬼更可怕嗎?第154章 提燈見詭(十一) 你不如直接去搶。這座小鎮名叫大石鎮,所以客棧理所當然的也叫大石客棧。大石客棧的主人是一對父子,石老爹做掌櫃的兼職大廚,石大頭就是跑堂小二,除他們兩人之外,再無其他的幫傭。對比商隊這邊,光是貨物就裝了足足三十車,加上隨行的旅客和行商,商隊本來就雇傭的腳夫和玄師,人數足有八十多人。如果譚昭是石家父子,在知道商隊中有玄師的情況下,哪怕是黑店,今夜也得做做慈善,可這兩人還是動手了,可見商隊之中,必有內鬼,並且極有可能還是玄師。這就很有趣了,大魏的玄師想要掙錢,其實是一件相當簡單的事情,所以如果有玄師鋌而走險,那麽這人所圖必然不是錢財。那會是什麽呢?譚昭穿上衣服站起來,靜靜地等著人破門而入,然而他等了許久,都沒人進來。怎麽迴事,咋的黑店還厚此薄彼了?是他打扮得不夠富貴嗎?係統:哈哈哈哈,這你難道不應該感到慶幸嗎?[是嗎?並沒有這麽覺得呢。]係統:……所以呢?譚昭彎了彎唇:“我準備,替天行道、為民除害。”……信了你的邪。既然山不來就他,那他隻能去就山了,譚昭伸手搭在門上,正欲打開,卻發現門從外麵被鎖上了。係統:喲,區區小鎖,你今晚沒吃飯嗎?用力啊![這多不好意思啊,損害財物要賠的。]譚昭順遂地換了江湖人才該走的門,那叫一個身姿輕盈、駕輕就熟啊,鄧繪打開窗看到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還蠻精彩的:“怎麽是你啊?”“那不然呢,難道是鬼啊?”鄧繪推開半個身,示意人進來,然而譚昭卻擺了擺手:“你沒事就行,這群人並不為求財,如果你拉過門,就會發現門被人從外麵上鎖了。”鄧繪一聽,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這黑店還盜亦有道?”“不是。”譚昭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隔壁,“他們恐怕跟你一樣,對那位乾公子非常感興趣。”哪怕不是對乾公子本人感興趣,也絕對是跟兩人攜帶的物品有關。“好家夥,原來同是曹賊啊!”鄧繪說著,便要翻窗,這等熱鬧他不看,簡直天理難容啊,“快拉我一把,我沒你這種騰雲駕霧的本事。”譚昭:“……這隻是簡單的輕功。”屁個簡單,聽上去就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極高,鄧繪前幾日在係統商城瀏覽過武功秘籍,甚至還花小錢買了本輕功身法準備學一學,然後……不提也罷。“什麽?你居然還花這等冤枉錢?”譚昭將人提著翻上屋頂,哪怕是帶了個成年男子,他的足音依舊輕得幾不可聞,“我教你啊,不要八折,不要七折,隻要六六折,自帶功法,包教包會~”鄧繪:……總覺得非常不靠譜。兩人很快到了許世原兩人所住的屋頂,譚昭輕輕推開一片瓦片,透過瓦片的縫隙,屋內的光景也能看個大概。“哇,好多人啊。”譚昭早在躍上屋頂後,就落下了隔音陣法,鄧繪自然不用壓低聲音說話,“這冤大頭,看上去也沒那麽好騙了。”此刻,卻見屋內站了約莫十來人團團圍住許世原及他身後的乾公子,許世原身上並沒有中迷藥的痕跡,可見他並沒有食用小二送上去的食物。隻是雙拳難敵四手,乾大哥身體瀕臨邊界,若非必要實在不好出手,單他一個人的話,對付這些人著實有些吃力。可若是就此逃出去,在沒有“提燈”庇佑的情況下,外麵的鬼恐怕也不會多安生。如此一想,許世原便有些進退兩難,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商隊的人竟如此可惡。“你們要如何,才肯收手?”打頭的人手裏提著一柄劍,劍上貼了黃符,敕令閃著微光,可見他是個名副其實的玄師,此刻他一眼不眨地盯著許世原後麵的乾公子:“收手?很簡單,你們束手就擒,我本就不會對除你二人之外的人動手。”許世原再蠢也意識到了:“你認得我?”“不,許小公子還是太嫩了些,老夫可不認得你這等小輩。”這人顯然根本沒把許世原放在眼裏,“天方小將軍從前赫赫大名,如今卻成了敗家之犬,你們隔壁那兩個蠢貨去靈山,顯然是找樂子去的,可你去靈山,任何一個玄師身在此處,都不會叫你過去的。”“見諒了,天方小將軍。”乾公子輕咳了一聲,嘴邊瀉出一絲笑意:“倒是沒想到,這麽荒僻之地,竟也有人認得我。”他的聲音很虛,是那種病入膏肓之人才有的聲音,可哪怕他都這麽虛弱了,在場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瞧他。須知道,天方小將軍出身勇毅侯府,天方二字其實並非他本名,而是因為他當年十二歲投身軍旅,十六歲便下了敵方軍旗,此後更是沒有一場敗戰,甚至奪迴了被大匈侵占數十年的天方城。天方小將也是自那時被人傳唱,此後三年,大魏邊境太平得如同京城一般。然而就在去歲的寒冬,天方城被大匈圍堵,援軍未到,兵馬不至,寒霜凝成雪,整個天方城乃至於十萬大匈軍隊,盡數埋葬在了凜冬之中。有玄師曾在開春後去過天方城,偌大的城池一個人都沒有,到了晚上,滿城的全是烏泱泱的鬼魂,城內城外,仿若煉獄。他們本不該死的,也可以不死的,軍報上都說是天方小將軍奪功心切,才致使大難發生,然後所有人都死了,唯獨天方小將軍沒死。說沒死當然也不準確,但那座鬼城裏,隻走出了一個他。“你成了怪。”這人開口,聲音是穩穩的,“但你為了走出那座城,耗費了太多的精力,洛乾風,你想做什麽?”原來,這人不姓乾啊,姓洛啊。“我想做什麽,與你無關。”洛乾風示意阿原讓開,自己則慢步走到前方,“而你若想攔我,也攔不住。”鬼很常見,但怪卻很少見,甚至說大魏已經有幾十年沒出過怪了。直麵殺人無數的天方小將軍,這人顯然也並非全然的鎮定,但所謂富貴險中求,若能在其孱弱之時擒拿住,此後便可得潑天的富貴。如此,兩方也再不廢話,許世原的武藝確實挺菜的,但相較來講,洛乾風卻厲害得有些過分了。明明剛才還隻是個走兩步都要咳的家夥,現在卻不過是揮動幾下,這些人就半點兒不敢近前了。“譚譚!他的氣息變了!哇,居然是怪!”鄧繪激動的瞬間,譚昭卻扭頭看向了鄧繪的身後,他的視力非常好,哪怕隔著這麽遠,他依舊看到了在院牆之外,有一雙紅彤彤的眼睛飄在牆外。“原來,不是找我的呀。”鄧繪不解:“你在說什麽?”“我是說,那雙動人的紅眼睛,就在你的身後。”鄧繪瞬間汗毛倒豎:!!!!“它怎麽進來的?”“它沒進來,應該是被吸引過來的。”譚昭拉了一把鄧繪,“別迴頭,這雙眼睛有點門道的,別跟它對視。”鄧繪:……突然覺得付個一萬金也不是不可以了。正是此時,底下的人被洛乾風單方麵毆打,有人直接被踹上了屋頂,譚昭見此,當即帶著鄧繪換了個位置,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蠻熟悉的臉。是那日臨出發前,來探他口風的漢子,此刻他嘴角流著鮮血,可見受了不輕的傷。“是你!”譚昭非常友好地伸手打了個招唿:“晚上好啊,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然而大漢卻很認真:“你們,也是衝著怪來的?倒是被你們騙過去了。”好家夥,他們還什麽都沒說呢,就直接被打為同夥了?這不太好吧?“誒,別動!”譚昭示意周圍,“廊下的提燈隻庇佑屋內,屋頂可不包括在內,你確定要站在這裏同我二人說話嗎?”漢子方才未覺得,此刻卻覺得汗毛直立,他再不敢多言,直接翻滾從屋頂的大洞躍了下去,當然他也將屋頂還有兩人的消息告訴了領頭的拿劍玄師。“哪二人?”既然暴露了,譚昭索性也跳了進去,至於鄧繪,他對動手沒什麽太大的興趣,表示蹲在屋頂看戲更適合他。“我們啊,方才你不還說我們是靈山兩蠢貨嘛,這背後說人是非,我這耳朵燙得不得了,便上屋頂瞧瞧,到底是哪個嘴巴臭得要命的家夥在道我二人的是非?”拿劍玄師:……媽的,這人有病!而且能上屋頂還不叫他們發現,此人絕非普通人,他當即一臉戒備地望過去:“你是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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