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位是……”譚昭這才從麵碗裏抬頭:“我叫譚昭,是他用一萬金雇的護衛。”鄧繪:!!!媽的,一早上提了十八次一萬金了!他恨他這張嘴!謔,一萬金?!不愧是符師啊,就是財大氣粗,一萬金雇一百個玄師都足夠了。鄧繪感受到柯統領的目光,心裏更加鬱卒了,就連美味的李家早點都治愈不了那種,於是他摸出那塊被黃符包裹的白玉:“喏,這是那隻千年厲鬼,友情建議,別拆符紙。”柯統領接過去的手一頓:“您……您說什麽?”他是不是年紀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千年厲鬼?這是可以被允許存在的嗎?“別拆符紙,怎麽了?”“前一句。”“千年厲鬼?”柯統領的手微微顫抖:“您沒有同我開玩笑吧?”“這有什麽好開玩笑的,它是不是,要不拆了符紙給你瞧一瞧?”鄧繪作勢要撕上麵的符紙,一把就被柯統領摁住了。“使不得使不得!就這樣挺好的!”柯統領說完,眼中劃過震驚,“既是千年厲鬼,您是怎麽收服的?”很好,華生你終於發現了盲點,鄧繪伸手指了指旁邊一直在認真幹飯的家夥:“不是我收服的,是他。”柯統領:!!!!!……不愧是敢收一萬金的男人!第151章 提燈見詭(八) 非常擔心出生率。提燈衛畢竟要顧整個萬和城百姓的安危,在確認李家確實不沾鬼氣後,柯統領就帶著被封印的白玉匆匆離開了。他倒是很想挖符師的牆角,甚至有心想把兩人都挖走,但這可能嗎?現在雖是白日,他也一夜未睡,但遠還沒到做這種白日夢的時候。柯統領囑咐脫力的馮素迴家好生休息,自己連口水米都來不及進,就帶著白玉進了提燈衛的暗室。此處有曆代統領留下的玄勁,天然克製鬼魅,所謂千年厲鬼一說,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當然不可能全然相信,可這白玉上頭的符紙力量實在過於驚人,顯然裏麵的東西絕非普通。他隻敢小心翼翼地撕開一條縫,以暗室玄勁克製,這才開始提審厲鬼。但老鬼這玩意兒,就是欺軟怕硬,它一見那姓譚的不在,立刻猖狂起來,可柯統領也不是普通的提燈衛,他打小就修玄,什麽樣巧舌如簧的鬼沒見過,這鬼一看就不老實,再看這封印的符紙強度,哪怕不是千年厲鬼,七、八百年也跑不掉了。他心中陡然一突,隻覺得這世道愈發艱難,如此再這麽下去,哪怕全民修玄,也克製不住越來越多的鬼魅了。柯統領小心翼翼地又將符紙的縫隙貼了迴去,他也不敢將白玉擱置他處,立刻便用提燈衛的專屬通訊符紙聯絡了提燈總府,萬和城出現千年厲鬼一事,須得盡快上報,若再來一次,怕不會再有第一個“一萬金”出現縛鬼了。隻是何時,天底下出了這般厲害的玄師和符師?柯統領想了想,便也將這一位大能的信息簡略附錄了過去,至於這隻鬼交代的信息,就沒什麽好寫的,鬼話能信的話,大魏朝也就不需要這麽多提燈衛了。柯統領大清晨就開始奔波忙碌,而另一頭的譚某人呢,吃飽了就開始打哈欠,他這幅懶懶散散沒骨頭的樣子,要不是鄧繪見過人出手,真是很難相信這人這般的大本事。“那鬼交給提燈衛,沒問題嗎?”李家非常熱情好客,本來一人吃完早飯就準備迴對門的馮府告辭,但李老爺實在太會了,不僅拿出珍藏的瓷器相送,在知道一人正在旅途中時,還說家中有不少遊記圖冊,一定要收拾出來送與貴客,兩人盛情難卻,便答應再留下來吃頓中飯。於是就出現在譚昭懶散躺在簷下的場景,他聽鄧繪開口,也隻略抬了抬眸:“你還準備送佛送到西啊?”“那沒有。”鄧繪嘿嘿一笑,“隻是有些好奇,到底是誰,還能指使得動千年厲鬼辦事?聽李承青的口吻,那名蠱惑他的女子,必然所圖不小。”可李家做瓷器哪怕再厲害,如今也不過隻是商賈之家,用千年厲鬼去對付一個富商,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譚昭卻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怎麽知道,就一定是女子?”“你的意思是”“是人是鬼都不好說,李承青是個愣頭青,他這個年紀的,對同性好歹有些提防戒備心,但對女子卻非常容易相信。”鄧繪不得不承認,譚老板真是一個非常有古代江湖經驗的人,他忍不住豎起大拇指:“有道理!”“對吧,所以什麽時候兌現一萬金?那提燈衛的柯首領都覺得你雇我,占了大便宜哩~”鄧繪立刻扭過頭:“去你的!你還提,你不累嗎!你譚老板,還缺這一萬金啊?”“這誰不缺呢!”譚昭攤了攤手,一副我很窮的模樣,“方才李老爺送了不少瓷器,裏頭有一隻白瓷狸奴,很是憨態可掬呢。”鄧繪驚愕:“你怎麽知道我最喜歡那隻狸奴!”“顯而易見,我看到的。”在小渡口,你鄧老板閑下來就最喜歡招惹他家榮譽店長小祖宗,他又不是沒長眼睛。鄧繪:……可惡啊。但話又說迴來,經過了昨晚上的見聞,鄧繪開始有些懷疑這個位麵的安全性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世界鬼的數量會不會太多了?”特別是到了晚上,那鬼氣烏泱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到了酆都地界呢。可現下白日裏,人間陽光普照,又很正常,這個位麵怎麽還陰陽兩副麵孔運轉的咧。“謝天謝地,要不咱們立刻打道迴府?”鄧繪立刻搖頭:“來都來了,我還交了位麵旅遊費的,我隻是有些好奇罷了,按理說這世上的魂魄是有定數的,大量的鬼魂滯留人間,人間的出生率應該是要跌破新低了吧?”畢竟鬼都滯留人間了,誰去投胎啊?隻是這種情況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如果是很早以前,人間不該這麽太平才對。鄧繪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幹脆就不想了:“算了,昨日我們在街上還見到不少小孩子沿街嬉鬧,可見輪迴運轉還是正常的。”譚昭看鄧繪一會兒愁眉一會兒又釋然的表情,忍不住開口:“以前我的朋友們經常說我多管閑事,當濫好人,現在我發現了,係統簽宿主就喜歡簽咱們這樣式兒的。”“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要多管閑事了?”譚昭搖頭,又躺迴去閉上了眼睛:“沒看到,不敢說,怕鄧老板克扣我工錢~”……又來了。李家準備的午宴非常豐盛,相信如果再多給一些時間,李老爺絕對能讓人安排一桌滿漢全席出來,甚至裏麵還有一道牛肉羹,要知道古代的牛都是勞動力,如非特殊情況,耕牛是絕對不可能被宰殺的。“多謝一位救命之恩,若非一位俠肝義膽,我李家今日不可能如此太平。”鄧繪當然說不客氣,畢竟又拿又吃,再在人家家裏當大爺,這就不禮貌了。客套話說完,席間便開宴了。李承青身上的鬼氣雖然拔除了,整個人卻蔫了吧唧的,李大少爺有心關心他,他也沒什麽精神,隻在對上譚昭視線時,有些止不住的躲閃,可見昨晚那些話,他還是聽進去了的。此刻,隻是少年人的自尊心在作祟。而且經過昨晚上的鬧騰,父親已經準備月內就搬家,且是更遠的城北,李承青心情很沮喪,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這一次幸運地遇上了好人,可下一次呢,他自己無所謂,父母兄長對他這般好,他不能連累他們。“符師大人,請用,這是昌南乳鴿。”譚昭看了一眼格外殷勤的小廝,忍不住用胳膊肘推了一把好友:“他怎麽對你格外熱情?”鄧繪看了一眼小廝:“你不是馮府的小廝嗎?”“李府今日缺人,正好我今日休息,來幫工的,能掙這個數。”……沒想到你還吃兩家飯呢,是個機靈的,鄧繪一聽樂了:“這昌南乳鴿,有什麽說法嗎?瞧著似乎跟別的地方做法不太一樣。”“是有些差別的,昌南一帶,天氣較之其他地方濕潤不少,故而多喜食辣,做這道昌南乳鴿的師傅,是個地道的昌南老廚……”一頓飯,在小廝健談的氛圍中結束,順便兩人也從他嘴裏知道了不少本地風情,比如夜晚不可行走於外,旅人也會提早找到落腳的地方,哪怕是地方官員變動,亦是提前做好準備,有些講究的,甚至會在路上花半年的時間。……光知道你們古代車馬慢,但這也太慢了。鄧繪是很喜歡現代交通的,現在他聽著,都想搞輛大懸掛的越野車開開了。雖然李家老爺再挽留,但兩人還是吃完飯就離開了李家,馮府就在對門,兩人一出來,馮老爺就迎了出來,昨天不知道一位貴客的身份,他自然不必相迎,但現下已從女兒嘴裏知道了,那他自然不能有半分的怠慢。況且昨晚若非這一位能人,素素能不能平安迴家都是問題。說真的,姓李的不搬家,他都要搬家了。素素行得正坐得直,行事絕沒有任何問題,他李家自己管不好兒子,他不好說什麽,但搬自己家總歸是能做主的。“馮老爺不必這般客氣,昨日馮姑娘好心收留我一人,原是我一人該道謝才對。”馮老爺當即就很感動,這位符師大人真的好平易近人。從馮家出來,日頭已經偏西了,如果不是兩人堅持要走,恐怕此刻已經坐在了馮府的餐桌上。鄧繪和譚昭這般自來熟的人,都有些吃不消生意人的圓滑:“現下去哪兒?”“出城吧,李老爺給的遊記上,說距離萬和城百裏之地,有座很有名的靈山,聽聞隻要爬到山頂,就能得償所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譚昭看了看自己的腿:“咱們腿著去?”“當然不是!”鄧繪指了指不遠處的集市,“昨天你去買糕餅,我就跟過路的商隊說好了,咱們跟著商隊走。”商隊一般為了貨物更快地運輸,都會高價購買護身防身的符紙貼身收著,如遇特殊情況便可在野外過夜,甚至規模大一些的商隊,還會請玄師壓陣,這個商隊雇傭了個玄師,其中領頭的是個級玄師,對付尋常鬼物完全不成問題。鄧繪繳納了跟隊的資金,商隊就給他倆預留了位置。兩人剛剛跟商隊的管事打了招唿,剛準備迴去,鄧繪一錯眼,忽然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還未及深想,便聽到了這人開口:“乾大哥,你喝點水吧。”這聲音,咋這麽耳熟咧?鄧繪轉頭看人,忽然一拍大腿:“譚譚,你看那個,冤大頭!!”第152章 提燈見詭(九) 新型賴賬方式。“你叫我什麽?”譚昭重點完全抓錯,“而且,我最近聽不得冤大頭這個字!”鄧繪一聽,眼神一亮,也顧不上鬼雷擊木冤大頭了,立刻湊了過去:“哎喲,有故事哦,說來聽聽嘛,旅途無趣,別這麽見外呀~”譚昭一指頭將人推遠:“哎,咱們就是很純潔的雇傭關係,鄧老板,請你離保鏢的私生活遠一些。”喲喲喲,小詞兒還一套一套的,鄧繪倒是有心追問,但譚昭的嘴皮子他是領教過的,當下權衡一番,果斷就去找遠處的冤大頭搭話去了。這貨純純就是個樂子人,哪有八卦往哪鑽,譚昭找了個休息的地方,每一會兒就有商隊的人來找他搭話。他是跑過江湖的,很明白這是商隊為了確保跟隊的安全性,派人來搭話摸摸底,譚昭自然不會說破,隻扮演著富貴離家遊山玩水的紈絝子弟,當然他演技很一般,所以是本色出演來著。“公子原是要去那靈山啊,那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傳聞了,現下那邊荒得很,雜草叢生,怕是上山的路都沒了。”譚昭一聽,倒是來了興致:“可我聽說那靈山人傑地靈,若能登高一望,便可煩惱俱消,為何如今成了一座荒山?”這搭話的是個跑江湖的漢子,看著粗狂,實則粗中有細,並不是什麽莽人:“這您就有所不知了,那靈山名頭叫得太響亮,起先之時,確實是客似雲來,那靈山上的靈山寺,香火鼎盛到若不是提前預定,怕是連根香都搶不著。”“可誰知道,這不過是靈山寺放出來的噱頭!”他說著,語氣帶著憤憤,“如今玄師遍地,特別是佛寺道觀,若不是有真本事的,都不好意思掛匾迎客,可偏生那靈山寺的和尚是群假和尚,原先隻是準備騙些香火錢一走了事,誰知道真有人宣傳靈驗,後來這些假和尚見錢眼開,便索性真做起了替人解玄的生意。”譚昭聽得挺樂嗬的,甭管是不是真的,聽就完事了:“那後來,是誰揭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