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真在客棧裏待了三天,依舊沒有等到九先生的消息。


    此刻的龍鱗鎮上,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


    望風城在大澤以南數百裏內,都稱得上首屈一指的勢力,他們這次來龍王島的陣容裏有數十名後天武者,還有一名先天武者,不可謂不強大。


    然而卻被一名少年掃蕩得七零八落。


    甚至連周八公子身首兩處的屍體,也被人在碼頭附近見到。


    “這少年究竟是什麽修為?”


    “連周家的少爺都敢殺,他就不怕得罪整個望風城嗎?”


    酒館閑散之處議論紛紛,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著那個少年的修為和身份。


    但也有些武者暗暗不服:“我倒是聽說,那少年起初時差點兒被劍屠一劍殺死,必定是他使了詭計才打敗劍屠。”


    不過這種語調,大抵會淹沒在一眾口水中。


    “那你去後山看了麽?百丈方圓的林木都被斬成碎片,你能在劍屠那樣的劍氣裏活下來?”


    “不管他使了什麽手段,能夠活到最後就算本事。”


    “他在迎賓樓前麵大殺四方你沒看到?一個人對陣二十多個後天武者,當場殺了十二個,其他不是殘疾就是重傷。”


    先前那人便不服氣道:“嘿,那是因為他有把好刀,我有我也行。”


    其他人哄然大笑:“他現在還在客棧養傷,你不如去找他比試比試。”


    而後有人忽然道:“他後來使得那把刀,好像是傳說裏的‘虎嘯刀’。”


    “虎嘯青玉,本是一對,當年劍屠隻奪了青玉劍,虎嘯刀卻不知去向,莫非這少年是……”


    “極有可能,這便說得通了。”


    “怪不得他不顧一切向望風城出手,這是在報當年破家滅門的血仇啊。”


    巴拉巴拉,巴拉……


    大抵便是這樣眾說紛紜。


    然而楊真業已換好衣衫,結過房費,騎著大黑馬離開了龍鱗渡。


    九先生不在船上,不在島上,分明又活著,那麽就隻剩下一個地方,就是大澤龍王處。


    楊真隻當不招惹對方便能相安無事,卻不料大澤龍王如此狹窄氣量,莫非真如月白先生所說,大澤龍王要拿自己去引他入彀?


    他這樣想著,心裏便有些憤然。


    龍鱗渡向南二十裏,是另一個鎮子,名字叫做龍項鎮——楊真在客棧裏問過,整個龍王島上的鎮子都是以龍身上的部位命名的,南邊為頭,北邊為尾,倒也好記。


    鎮子恰恰處在龍脊山的南端,距離兩邊的大澤都是十多裏,是南北貨物交易的一個中心,熱鬧無比。


    楊真過來,便是準備認識一下青州的人,了解一下青州究竟是什麽樣子。


    非常幸運的,他剛剛走進鎮口,就見識到一位青州人。


    砰的一聲,那名青州人把另外一個人摔在地上,拔出腰間的刀子,噗嗤一聲紮了下去。


    眼見著地上那人流了一灘血,抽搐幾下再無聲息,他才紅著眼睛站起來,斜眼瞧了瞧跨馬站在一旁的楊真,脖子一擰,朝旁邊吐了口吐沫:“越州蠻子,你瞅啥?”


    從表情到聲音以至姿態裏無一處不帶著挑釁。


    被人叫做“越州蠻子”,楊真並未在意,笑了笑,開口問道:“你是青州人?”


    “呸!”


    那人又朝地上吐口吐沫,沒有迴答,轉身走了。


    楊真皺了皺眉,若青州人都像這樣,看起來青州不像是什麽善地啊。


    “這位小郎君莫跟那青州侉子一般見識,若是剛到此處,不妨在鎮子南邊住下,北邊客棧裏住的都是青州來的侉子,言語無禮,舉止粗鄙,沒得汙了耳朵眼睛。”


    那青州人當街殺了人,不久後便有鎮子上的人出來把屍首拉走,有個越州人打扮的老者見楊真站在街口,便隨口提醒了一聲。


    “越州蠻子,青州侉子,那這龍王島上的又該叫什麽?”楊真饒有興趣地問他。


    “越蠻子,青侉子,龍王島是個煉渣子。”老者哈哈地笑道。


    煉渣子,是豬肉煉過之後剩下的油渣。


    老者這樣說,是形容龍王島如同被夾在油和火之間熬煉,自然是一種自嘲。


    楊真見他說的有趣,拱了拱手笑道:“多謝老丈提醒,不過我正要往青州去,還是在北邊住下的好。”


    “越州人去青州,怕不得也要變成煉渣子哦。”老者搖搖頭歎息一句,隨著那收屍的離開了。


    楊真果然在鎮子北麵找了家客棧,那賬房聽他操著一口越州口音要住進來,驚得幾乎沒拿住筆。


    “小郎君不擔心麽?”賬房咬著筆頭悄聲發問。


    “我又不惹事,為何要擔心?”楊真奇怪地反問。


    不過他立刻就知道了。


    “這裏有個落單的越州蠻子,揍他!”一群青州武者剛剛下樓,瞧見楊真,立刻勃然大怒,揮著拳腳就衝上來。


    半晌之後,客棧門外躺倒一地青州武者,楊真的衣服被扯破好幾處,坐在其中一人的背上,大怒道:“你們都瘋了麽?”


    賬房一直躲在門後,這時分才跑出來道:“小郎君莫怪,是這樣的……”


    原來青州人與越州人在這龍王島上做生意已久,青州人性格耿直,而越州人更加精明,久而久之,青州人便怨氣滿腹,恨不得用拳頭讓越州人明白生意該是怎樣的做法。


    “所以,與越州以勢力為尊不同,青州更加尊重單個的強者?”


    楊真聽賬房說了半天,勉強聽出了別的意思,而且周圍的武者一個個毫無怨言地爬起來,似乎也為賬房的話做了佐證。


    “咱們青州接近幽州,雖說不至於妖魔橫行,但也是苦寒磨礪之地,單個的強者可以佑護一方,自然能得到人們的敬重。”接話的是被楊真坐在屁股下麵的武者,被楊真打倒在地,他沒有一絲覺得丟臉的樣子,理所當然地道,“小兄弟準備去青州?那太好了,去的時候正好可以坐咱們的船。”


    “咦?”楊真十分詫異,“你沒想著報複我?”


    “報複什麽?咱們打不過你,足以證明你很強。所謂不打不相識,交個朋友不是更好?”趴在地上武者道,“我叫黃猛,你呢?”


    “楊真。”


    楊真無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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