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您這是何苦啊?”


    “古佛,您地位尊崇,萬萬不可做這等事啊。”


    “古佛,您佛法參天,何必如此?”


    幾位尊者苦勸無果,眼睜睜地看著燃燈古佛褪去軀殼,神魂出竅,然後在一朵蓮花上鑄身,化成了一個瘦小的年輕和尚。


    “阿彌陀佛。未能徹底超脫天地的羈絆,佛果便不是大成。守著一顆徒有其名的佛果,抱著一堆虛妄的名聲,那是自欺欺人。老衲自以為修煉了無數世,佛法精純,已經大圓滿。但天地恆變,萬物恆變,又哪有一塵不變、一勞永逸的佛果?又哪有真正永恆的圓滿。圓滿需在不斷的追求中獲得。”


    燃燈佛號稱過去之佛,但過去之佛也可成為未來之佛。


    “老衲還得在紅塵中磨礪一番,再鑄一顆佛果。不光是我,門中弟子都該如此。”這並不是燃燈佛的突發奇想。作為存在了無數世的古佛,燃燈佛對天地的領悟已經到了外人難以理解的高度。他一直在追求自我的突破,一直在猶豫是否應該再造佛果。


    與孟遊隔空交手,是個契機,正好讓他下定了決心。


    佛心破碎的瞬間,他湧起第一個奇妙的想法:這一世,我修煉道法,先做天仙,再結佛果,倒要看看天意是如何變化的。


    其實,在過去的歲月中,燃燈佛已經結轉了數次佛果,但每一次都是遵循舊道,直取佛果,這一迴,他要尋求真正的變化。


    “三位尊者,咱們後會有期。”


    三個尊者無法阻攔,想要追趕古佛,並隨侍在其身邊,但僅僅眨眼功夫,古佛所化的小僧已經消失不見。


    古佛真身仍在原地,盤膝而坐,麵露慈祥的笑容,並在瞬間放出金光。燃燈佛的神魂曆世去了,但古佛本體猶在西天。


    孟遊從時空隧道出來,肩頭站著時空禿鷹。


    麾下眾妖都如令行事,分頭執行去了。


    雖然一早就知道佛門一定會站在唐三藏的身後,但偶然間去了一趟靈山後,孟遊更加篤定,僅憑攪渾溪水,然後渾水摸魚恐怕很難成功謀取唐三藏。


    歸根結底,自己多半還是需要跟佛道兩門打一場硬仗。


    所以,火雲洞之後,若是再沒有進展,自己需要從長計議,著重發展自己天廚教的實力,做好準備在唐僧西去的後半段決一死戰。


    如此看來,將最後一條時空隧道開在靈山,是明智之舉。


    “師父,地龍大聖傳迴來消息,唐三藏已經被聖嬰大王擒下。”黑熊精趕來稟告,看見孟遊肩頭的禿鷹,嚇了一跳。當初孟遊的分身的淩虛子帶著他從時空隧道逃生,就曾遇到過此物,正是孟遊擊退了此種禿鷹,救下了自己。


    孟遊用手輕輕一撫。“不用怕,這是為師剛剛馴服的時空禿鷹,將來穿梭虛空,再無妨害。”


    緊跟著,孟遊再不耽擱,帶著黑熊精和蒼山君,借助時空隧道往號山方向遁去。


    與此同時,靈山之內,一個羅漢看到了孟遊留下的金字,心頭頓時活泛起來:這是哪位佛祖留下的箴言?念經修禪既然不能長生,那我還何必苦守一山?他心有所想,埋頭出來,正好遇到戚戚然的三位尊者。


    “咦,這不是明光尊者、月光尊者和星光尊者嗎?三位怎麽這般愁眉苦臉的?莫非……燃燈佛祖為難三位了?”


    “燃燈古佛為人慈祥,怎麽會為難我等?”明光尊者歎了口氣。“我們正要去麵見大日如來,告訴他,燃燈古佛神魂曆劫去了。”


    “神魂曆劫?燃燈古佛乃是萬千世之前就成了佛的人,他還需要曆劫嗎?”羅漢一驚,覺得事情不簡單。


    “修行無止境。佛祖說,佛果仍未能超脫,他想要尋求真正的自在和長生,所以還需要曆一次劫……”星光尊者麵無表情,用死板的聲音說道。


    這羅漢心有所想,先入為主,隻聽見星光尊者說到‘長生’,沒在意什麽自在和超脫,立刻將在大殿中看到的金字聯係在一起。心裏暗忖:是了,留下金字箴言的原來是燃燈古佛。他是世上第一尊佛,說的話還有假嗎?看來佛果也不能永世長存,更何況我這羅漢果?他此去,想必就是尋金蟬子去了。


    “天威羅漢,我們還要趕去見佛祖,沒什麽事,就告辭了。”明光尊者行完禮,作勢要走。


    “尊者且慢,古佛往哪個方向去了,可否告知?”


    明光尊者不及細想,手一指東麵。“古佛走得匆忙,具體方位不明,但離開靈山時,是朝著哪個方向去的。”


    天威羅漢立刻更加篤定,東方?那不就是唐三藏西來的方向嗎?如此看來,我的推論錯不了。


    這便是機緣巧合。


    若是換了旁人,即便發現了孟遊的箴言,多半會無動於衷。但是天威羅漢卻是個例外。


    天威羅漢得道極早,是釋門最早的羅漢之一。當年因為一念之差,未能凝聚佛果,屈居為羅漢,這便是他的心結。後來,他又常年駐守靈山的天穹頂,與自己一直以來想成為菩薩、造福一方的心意相違背。


    及後,多次請願,苦等許久,始終沒有機會。眼睜睜看著不少同儕得償所願。作為羅漢,他並非毫無怨言。


    怨恨天長日久地累積,終須突破。孟遊的箴言,便是他的去路。


    天威羅漢邊走邊笑,從此再未迴返天穹頂,而是徑直下了靈山。半路上又遇到了真言羅漢與悔過羅漢二人。


    這兩位也是大日如來座下弟子,因為修為略低,品性略差,未能成為十八羅漢之一,隻能居身普通的八百羅漢之列。他們二人與天威羅漢一向交好,於是扯住天威羅漢,不讓他走。


    “羅漢行色匆匆,這是要去哪裏?”


    天威羅漢本想一走了之,哪曉得鬼使神差,偏偏遇到這二人,怕拉扯起來驚動了更多的人,於是實言相告。


    “哎哎呀,羅漢,這話你這麽不早跟我們說?果然不將我們當成知己。我二人也早另有打算……既然羅漢說到此事,不如帶著我二人一同前往,如何?”


    天威羅漢看了一眼說話的真言羅漢。“你可當真?”


    “老衲佛號真言,所說的話句句實屬,難道還有假嗎?”


    天威羅漢大喜。“好!那咱們三人一同往東方去,尋燃燈古佛吧。倘若尋不到他,咱們自己動手,奪下金蟬子,以證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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