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快到五月了,五月南城外一年一度的牡丹花會又要開始了,今年是由著安王府主持,在此之前,宮裏還特意派了內侍來詢問,戰南王爺和王妃何時迴來?


    這個柳慎也不曉得,總之二人已經一年半沒迴來了,而且上一次來信,卻說要登船出海,也不知道如今在哪裏呢。


    戰南王府自然也是收到帖子了的,老王妃嫌路太遠,在馬車裏顛簸著不舒坦,便不願意去,左右年年花相似,看與不看是無所謂了的。


    柳慎本來也不想出去,總覺得今年打從大年初一開始,就事事不大順暢,所以也不願意去,隻是後來兩個孩子鬧的兇,柳慎又想起,自己和公孫鉞認得,還虧得是這花會呢。而這以後若是去了江南,隻怕京城就不好在迴來了,倒不如眼下光明正大的帶著兩個孩子去看看,也免得以後心生遺憾。


    兩個小丫頭還笑,對這花花草草的總是感興趣,又聽紫蘇和紫蓮說那花顏色多,又絢麗,一團一團的,比老王妃衣服上的還要好看,二人就更興奮了,一大早就跟小鳥一般,在柳慎耳朵便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


    柳慎被鬧得煩了,隻請石嬤嬤和朱嬤嬤過來把倆人抓過去,七寶前天晚上就沒見著了,也不知道去哪裏,也難怪兩個孩子這兩天無聊呢。


    朱嬤嬤前陣子小病,因怕沾染了兩個孩子,所以一直沒過來,如今身體好了,人也發了福,看著比從前胖了一圈,於是兩個小丫頭睜著在她抱,不願意被枯瘦的石嬤嬤抱了。


    柳慎這裏準備好,紅包這次也要進去的,所以便沒有趕車,而是騎馬跟隨,一路上兩個小孩子少不得拉起車簾往外頭瞧了,好幾次柳慎都擔心她們直接從馬車的車窗裏滾落出去,後來朱嬤嬤往窗口一座,整個身子就將車窗給擋住了。另外一邊石嬤嬤也擋去了一半,兩個孩子還睜著在那裏往外瞧。


    幸虧馬車還算寬敞,不然的話柳慎與她們分開坐又不放心,在一起一個人又顧不過來。唯一的不好就是朱嬤嬤胖了些,總覺得這馬車裏的空間顯得小了好多。


    到牡丹園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柳慎才下馬車,就看見雲不凡從馬背上跳下來,他身後的馬車裏,幾個青稚的小丫頭扶著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下馬車來,柳慎仔細一敲,原來是有了身孕。


    “好難看。”果兒瞟了一眼,便嘟著小嘴嫌棄道。


    她聲音雖然不大,不過這會兒偏偏門口的人不多,所以不算噪雜,人家怎麽會聽不見?


    柳慎的臉色有些尷尬的朝那雲侯夫人望去,她也正好轉頭朝這裏看過來,神色間有些微怒,顯然是聽見果兒的話了。


    這不正是玉屏兒麽?柳慎淡淡的收迴眼神,正欲教訓果兒,卻見果兒又一次指著馬車—旁那花壇裏的花說道:“紫蘇姐姐騙我的,這麽難看。”


    柳慎有些懷疑果兒的話,這花壇裏的是株大棕紫,顏色很深,不過卻也很是叫人驚豔,這哪裏不好看了?而且剛才果兒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分明是看著那玉屏兒說的。


    那廂,雲不凡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正欲上前與柳慎搭話,玉屏兒那裏卻捂著肚子說勞累,要進去先休息會兒。


    可是他們夫妻一往前走,果兒和小蠻的目光就望了過去,二人交頭接耳的說著,這次柳慎聽得清楚,分明就是說那玉屏兒難看。


    “什麽時候學會背後說人壞話了,還這樣交頭接耳的,像個什麽話兒?”柳慎輕聲責斥著,紅包已經上前來了,把果兒從石嬤嬤的懷裏抱過去:“大小姐這也沒說錯啊。”


    紫蘇和紫蓮這時候已經從後麵的小馬車上下來了,一行人說著話,便也進了牡丹園。


    與往常一般,這對玉娃娃一進院子就成了焦點,也不知道這安王妃是不是故意的,非得將柳慎引到和那雲侯府一個亭子。


    這玉屏兒如今是第二胎了,第一個孩子當初在柳婉兒的兒子夭折後,每半個月,不知道怎的,竟然被奶娘喂奶的時候給嗆死了,這如今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就想生個兒子,而且找了師父看過,說就是個兒子,玉屏兒當時還高興的賞了那師父一個大元寶呢。


    身旁的一個嬤嬤看著戰南王府的雙生女,便小聲在她耳邊耳語,說小孩子的話其實是最準的,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洪氏一定要自己生兒子,可是即便師父說了是兒子,玉屏兒心裏還是沒有底,所以聽到這嬤嬤的建議,便忍不住動了心,讓嬤嬤去問。


    柳慎正在旁邊和其他的夫人們說著話,玉屏兒的嬤嬤湊上來,塞給小蠻一顆麥芽糖,然後指著玉屏兒那微顯的肚子問道:“你說我們夫人肚子裏的是不是小弟弟?”


    小蠻看了一眼那特意將肚子聽起來的玉屏兒,隨即收迴眼神把糖塞迴嬤嬤手裏:“我不說,也不要你的糖。”說罷,轉身就屁顛顛的出了亭子,往前麵花圃裏的果兒追過去。


    朱嬤嬤還擔心她要了那糖,直接剝開吃呢!沒想到姑娘這麽懂事,到叫她鬆口氣。見自家姑娘跑了,也不和那玉屏兒的嬤嬤言語,直接就追了過去,一麵喊道:“二小姐,你可慢些,千萬別摔了。”


    玉屏兒有些惱怒的瞪了自家嬤嬤一眼,在瞧別人都看在眼裏,臉上覺得很難看,便抽啼起來,“連個一歲的娃娃都嫌棄我,果然我就不該來這裏。”


    自從她成了李皇後的幹妹妹之後,大家對她若是不熱情些,就總是拿這身份來說事情。如今抹著眼淚,隻怕又要說大家嫌棄她出生低了。


    可是與以往不同,大家見此並未上來安慰,而是不約而同的找了借口離開。


    柳慎也要去看自家孩子,便也出了亭子。


    這叫眼淚還掛在臉上的玉屏兒頓時傻了眼,片刻之後惱怒起來:“這些人竟然敢這般無禮的待我,難道忘記我是皇後娘娘的幹妹妹麽?”


    身邊那嬤嬤也跟著幫腔道:“真是些爬高踩低的,皇後娘娘這才被禁足而已,就這副嘴臉。”她們並不知道,皇帝已經打算廢後了,隻是覺得眼下的時機還不成熟,可是但凡皇帝有了這樣的念頭,就總是會走漏風聲,很多人都曉得了,隻是這明麵上不提罷了,但是私底下都漸漸的與李相府上減少來往。


    雖說君心難測,不過這樣的時候,還是明哲保身比較好。


    柳慎一出亭子,就聽見前麵兩位夫人低語嘲諷道:“所以說啊,這娶媳婦啊,果然是不能隨便什麽人都娶,皇後都那個樣子了,還把皇後搬出來,她難不成連廢後是什麽意思都不懂?”


    另外一位聞言也掩唇笑道:“我看是了,聽說這女人啊,從前不過是府上的一下等丫頭,不過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才爬到這個位置罷了,我看啊,隻怕當初那柳家二姑娘生病,都與她脫不了幹係,不然的話,那小哥兒才沒了,她自己的孩子就被奶水嗆死了,這樣的死法我倒沒見過,不是報應是什麽?”


    兩個女人越說越起勁,柳慎卻不好在跟的太近,隻怕二人發現了,臉上不好看,因此便停駐下腳步,欣賞起身旁的牡丹。


    紫蘇和紫蓮兩人卻聽得正是歡,可是自家主子都停下了,這意思還不明顯麽。


    柳慎見她二人還戀戀不舍的,不禁輕聲責斥道:“以後不準當著姑娘們的麵兒說瞧瞧話。”


    二人已經從石嬤嬤那裏得知兩位小姐下了馬車交頭接耳的討論別人家的夫人長得如何醜,聽說二人湊在一起說話的樣子,像極了自己和紫蓮。


    紫蘇應著,輕輕推攘了一下想起來就忍不住笑的紫蓮一下,“聽到沒有,以後不準在嚼舌根子了,都把小姐們教壞了。”


    紫蓮撇了撇嘴,“不知道是誰先和我說起來的。”


    兩人在身後絮絮叨叨的,柳慎在瞧別人家丫頭,那都是規規矩矩的,哪裏像是自己家的這兩位,何時給慣出了這樣德性來,不過好在有人來了她們曉得要收斂,不然真的要把人氣死。


    柳慎到前麵的一處長廊裏,便歇了下來,這裏地處高處,能瞧見下麵玩耍的孩子。


    兩個小丫頭雖然年紀小,不過生了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小嘴兒,任由誰都喜歡,才沒多大的功夫,就有許多小孩子將二人圍著,先是好奇的打量,後麵大家睜著抱她們。


    遇到年紀小些的非要抱,可把朱嬤嬤和石嬤嬤嚇得不輕,生怕摔著了,二人隻得一直伸手在旁邊隨時準備扶的動作。


    紫蘇在上麵看的累,紫蓮卻在一麵感歎道:“太受人喜歡了也不行,你瞧那些哥兒姐兒們,手玩得那髒,大家抱來抱去的,衣服都髒了。”


    忽然隻聽前麵的小湖邊吵鬧起來,人一窩蜂的都往那邊跑,柳慎見小孩子們頓時一哄而去,嚇得生怕撞著自家孩子,急忙下了長廊轉過去,好在有石嬤嬤和朱嬤嬤眼疾手快的將二人抱在懷裏,不然指定被人撞到。


    朱嬤嬤抱著果兒疾步退到花叢裏,前麵要躲著人,後麵要躲著花兒,可是難為人,幸虧她本身是個有功夫在身的,不然還不知道這會兒要摔成什麽樣子了。


    “世子妃,那邊有好多毒蛇。”紅包已經拉住一個過往的人小丫頭打聽到,所以急忙過來稟報。


    毒蛇?這才五月份,哪裏來這麽多蛇,而且還是毒蛇。


    可是這個時候不出去,往湖邊跑什麽?柳慎正疑惑著,卻聽紅包又繼續說道:“聽說前麵小湖裏,是雲侯夫人跌落進裏麵了。”


    感情都是去看熱鬧的,柳慎蹙了蹙眉,“咱們先迴府吧,這裏自有安王妃料理。”說罷,招唿著兩位嬤嬤帶著孩子,一行人便往門口去。


    紅包一路眼觀八方,可是還沒到大門口,卻被人攔住。


    這裏被攔住的當然不止是柳慎一家,還有七八為帶著孩子的夫人們,都怕蛇無聲無息的過來傷了自家人,因此都想趕緊離開這裏。


    可是那安王妃卻因這毒蛇是有人蓄意帶進來的,所以並不放他們出去,這會兒還要去查馬車。


    “她哪裏來的這個權力?”紅包小聲嘀咕著,一麵隨著柳慎等人往湖邊的閣樓去,聽說那裏已經灑上了硫磺粉,算是比較安全的。


    柳慎卻忽然停住腳步,低聲問道:“你的輕功如何?”


    “還好。”紅包有些好奇的看著柳慎。


    柳慎的心思算是慎密的,又是那種仔細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她總是要做些防範才是。“這蛇不管是誰帶進來的,若是被查出來,那都是要人命的,最近府上總是事事不順,你還是去暗中盯著咱們的馬車吧,別叫人動了手腳。”


    紅包一聽,驚了一下。是啊,他竟然這點防備之心都沒有,當即趁著人群混亂,便脫離了隊伍。


    朱嬤嬤和石嬤嬤聽柳慎一說,也很是擔憂,可是現在卻也不能離開,不然她們又不放心兩位小姐和世子妃。


    湖邊的閣樓邊,已經站滿了人,那雲侯夫人在湖裏灌了不少水,如今卻不能出去看大夫,自家人也不能出去請大夫。雖然是醒過來了,可是全身濕透著,就裹著雲不凡的外袍躺在貴妃椅上,看著好生可憐。


    其中自有指責安王妃的人,可是她卻言之鑿鑿道:“眼下放蛇的人沒查出來,誰也不能離開,不然的話,趁機放走了兇手,到時候有危險的可不就不止是雲侯夫人了,誰知道哪天哪裏的巷子裏會不會又像是今日一般,突然出現這麽多蛇。”


    柳慎跟安王妃雖然不熟悉,可是記得印象中她是個很溫柔的人,可是瞧此刻說話的口氣與這氣勢,分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先前還有異議為玉屏兒打抱不平的幾位夫人一聽,此刻也都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雲不凡到底二十幾歲了,卻還沒一個孩子,心裏自然是擔心玉屏兒腹中的孩子,因此跟這安王妃計較了兩句,後麵怒了砸起椅子來,反而卻被侍衛製住。隻得暴怒著雙目瞪著安王妃。


    那安王妃卻一臉的無所謂,“你要怪,就怪那個放蛇的人吧。”她說這話的時候,也不知道怎的,竟然朝人群後麵的柳慎看了一眼。


    柳慎淡淡的看著她,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可是卻莫名的擔憂起來,難倒這安王妃果然暗中使了什麽手段。


    這時又聽她說道:“大家也不要著急,所有的馬車都派人去檢查了,還有順天府的府尹大人親自跟著,不會冤枉了誰,也不會放過誰,本王妃就不相信,帶這麽多蛇過來,就不留下半點蛛絲馬跡!”


    她這麽自信的口氣,更讓柳慎懷疑了,不禁小聲的問道:“你憑什麽認為是我們這些人帶來的,這次的牡丹花會可是安王妃你全權主持的,說起來沒有誰比你更熟悉,哪裏藏什麽最好了。”


    這話頓時引起大家的共鳴聲,都齊齊質疑的朝安王妃看去。


    可是她卻一臉的淡然,那樣從容自若的神情,讓柳慎更懷疑了,尤其還無比自信的迴著柳慎:“世子妃此話有理,既如此,那我帶來的人和馬車,一會兒大家大可去仔細檢查。”


    人群中卻有人冷笑問道:“一會兒黃花菜都要涼了,還有什麽可看的。”


    柳慎聽到後麵傳來的這聲音,並未迴頭去看卻已經知道此人是誰。


    還沒容安王妃迴話,又有其他的人冷笑道:“我們去檢查?不要命了才去。”


    這安王妃的種種言行,讓柳慎真的很擔憂,可是眼下兩位嬤嬤根本走不開,也不曉得紅包那裏如何了?她總算是真的體驗到什麽叫心急如焚了,卻還不能讓人看出半點端倪,不然就落實了做賊心虛的這個罪名。


    此刻她能做的,隻有是等待了。


    柳慎方才的話,隻是想試探安王妃罷了,可是她的這一切表現已經坐實了柳慎的猜測,如今也沒了心思跟她刷嘴皮子,隻是看著別的人質問著她。


    當然,也感謝蕭鏡夜幫自己說話。


    “不好了,不好了,我們夫人流血了!”玉屏兒身邊的沫沫喊著衝出來,滿手滿袖子的血。


    石嬤嬤朱嬤嬤急忙蒙住兩個孩子的眼睛,不許她們看,生怕被嚇到。


    雲不凡已經徹底的瘋了,他的孩子又沒了,玉屏兒正個人軟塌塌的躺在貴妃椅上,臉色煞白,裙子已經幾乎被染成了鮮紅色,看著和那是可憐。於是眾人對於安王妃的怨氣就更深了。


    這可是活生生的把一個孕婦逼死的節奏啊!


    正當大家鬧得亂哄哄的時候,順天府尹沈正春和他的鐵麵師爺劉士才一切過來了,隨行的還有衙門裏幾個捕頭和衙役。


    安王妃先迎上去笑問道:“沈大人你可是位青天大老爺,應該不會包庇誰吧?”說著,目光有意無意的朝柳慎看了過去。


    沈正春卻未答她的話,而是朝裏間瞧了一眼,四周的人群裏,還有人嘀咕說著這玉屏兒的事情。沈正春和他的師爺三兩句就聽出了端倪,不禁冷眼朝笑得歡快的安王妃看去:“王妃就不怕造孽麽?”


    安王妃一臉詫異,“沈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沈正春見他如此草菅人命,竟然還露出這樣無辜的表情,當即不由得捏緊了拳頭,“王妃難倒沒有看見屋子裏的雲侯夫人麽?”


    說罷,一臉的痛心,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這才朝身後的捕頭抬手示意上前拿人。


    安王妃正欲解釋自己是不想讓人有機會出去,免得放蛇的人混出去,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沈正春示意手下的拿人,索性就閉上了嘴巴,準備看好戲。


    可是,怎麽這些人會像自己這裏走來,不是應該去抓柳慎麽?她驚得睜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一麵想要掙脫這捕快的束縛,“沈正春,你抓本王妃做什麽?”


    沈正春一臉的痛心,“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王妃得罪了!”


    見自己手被綁上了,安王妃這才真的著急起來,急忙朝柳慎喊道:“是她放得蛇,憑什麽抓我?”


    柳慎聽到了這句話,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可見,果然是她在背後動了手腳,辛虧紅包手腳快,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然的話??這結果,柳慎眼下可真不敢想象。


    她沒有去搭理安王妃的指控,而是朝雲侯府慌亂了的下人喊道:“都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你們夫人背起來,找大夫瞧瞧,在拖下去,隻怕大人也沒命了。”


    那一屋子的血,連這外頭都能聞到,這玉屏兒也是個沒福氣的人了,都到了這個雲侯夫人的位置,可是這榮華富貴沒怎麽享受到,卻平白無辜受了這麽多罪,值得麽?


    原本沮喪在一旁的雲不凡聽到柳慎的話,這才陡然站起身來,急忙進屋去叫人了個身體強壯的嬤嬤把她背上。


    男人家是不沾這血的,不大吉利。


    可是柳慎以為,這個時候沒有什麽比自家男人陪在身邊好的良藥了。


    這雲侯府的人走了,這外麵的人卻還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一個個隻怕如何也沒想到,此事竟然是安王妃幕後主使的。


    眾人看到柳慎,都很是同情她,竟然被慌亂中的安王妃差點當作了替死鬼,幸虧沈大人明察秋毫。


    此事雖然有驚無險,可是到底叫柳慎不敢在出半步大門了。便是迴去的路上,都有些心驚膽戰的,直至到了府上,這才聽紅包說起,他趕過去的時候,柳慎馬車底下已經綁著一個蛇籠,而府尹大人正好查到了前麵文家的馬車。


    也幸虧他過去的快,若是慢了半拍,那就被安王妃成功栽贓了,到時候頭上可是頂著謀殺多少人的罪名,這可就說不清楚了。


    老王妃聽得此事,隻急忙阿彌陀佛的謝謝各路菩薩。


    這大人都快嚇死了,兩個娃娃卻還說著在院子裏跟那些哥哥姐姐們玩耍時候的趣事。到了晚上,都還不停歇的玩鬧著,正好紅包過來,柳慎便讓嬤嬤們把她們抱下去。


    “打聽的事情可是有眉目了?”柳慎示意他接過紫蘇遞去的茶水,這才問道。


    紅包一口喝下茶,“謝謝世子妃。”這才緩緩道:“小的打聽清楚了,這安王妃並不知曉公孫卉兒現如今的狀況,隻是聽公孫卉兒從前的丫頭說,最恨的就是王妃您,所以她覺得公孫卉兒失蹤,定然是被世子妃您害了,因此今年才攔下花會一事。”


    “原來如此。”柳慎還以為她找到如今不成人樣的公孫卉兒了,所以才設局報仇呢。原來僅僅是懷疑而已,想來她也是思女過度,瘋魔了吧。


    可是柳慎並不同情她,比如今日她強行把玉屏兒留在那裏,就將她的冷酷無情展現得淋漓至境,這樣的女人,也難怪能養出公孫卉兒那樣比公主嬌縱跋扈的女兒了。


    這時又聽紅包說道:“王妃可不要小看了她,為了這事情,她可是準備了整整幾個月,聽說那些毒舌是冬天在鄉下的時候就買的,在王府養了好陣子,據說還毒死了三個下人呢!而且今日的客人中,世子妃您發現了沒有,皇室貴胄根本沒幾個,都是些尋常官家的人,偶爾有一兩個去的,卻都在半途‘有事’迴去,或是直接耽擱了。”


    他這麽一說,柳慎倒是也發現了,好像這皇室之中,就自己與她了。也難怪她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把人困在裏麵,感情是自己的品階最高。


    可惜了,她準備了這麽久,還是一敗塗地。


    “今日我聽聞景安公主病了,雖說不敢在隨意出門,可是到底要去看一眼才是,你去給我準備一番。”景安公主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媒人,她壽辰的時候柳慎去過一次,那時候身體看著還好。隻是她素來深居簡出,又不愛與外人多來往,柳慎竟然也是今日才從別人的口裏得知,她已經病了將近半個多月。


    紅包應了聲,這便退了下去。


    隔日,安王妃的事情就驚動了整座京城,縱然安王手段如何厲害,卻也已經挽不迴局麵了,畢竟昨日去參加花會的,終究不是尋常百姓啊,他怎麽能一手遮天。


    柳慎從景安公主府上迴來的時候,就聽說安王已經主動將這安王妃下堂了,以除了宗籍,這樣也給沈正春那裏省了許多麻煩。一時之間,安王倒成了個大義凜然的人物,許多人家竟然都生出了把女兒嫁給她的念頭。


    可是在柳慎看來,這安王倒是決絕無情,不管怎麽說,安王妃與他也是二十年的夫妻了。


    接下來的今天,下起了瓢潑的大雨,雷鳴閃電的,一直到第三天雨勢才小了些,可是矮些的地方都被淹了,所以雨一下,柳慎就急忙讓人趕緊把水溝重新淘一遍。


    晚上的時候,總算是有停下來的意思了,卻聽紅包說,玉屏兒已經去了,雲侯府狀告安王妃,可是不到半日,她就在牢裏服毒自盡了。


    柳慎甚是好奇:“她哪裏來的毒藥?”她才不信什麽畏罪自殺的,隻怕是知道的太多,安王不容她罷了。


    “鬼才知道,反正這案子已經接了,遞交到了刑部,也就是這樣了。”紅包迴著,一麵與柳慎提了幾句天水草原之事,因有人找自己,便退了下去。


    一夜悶熱,第二天早上,又開始打雷,不過雨並不算大。隻是這一下雨,人就都閑著了。人一閑著,少不得要說些八卦消息了。


    也不知道是誰起先說的,說雲侯府的風水有問題,先是洪氏守寡這麽多年,後來又有雲不凡娶親,兩個夫人給他生的孩子,沒有一個熬過半歲的,如今這玉屏兒看著又懷孕了,卻陰差陽錯的被安王妃害死了。


    這如今安王妃一自盡,他們雲侯府上想討個公道都難了,也就隻能自認倒黴。


    所以紫蘇紫蓮最興奮的事情就是去廚房,聽廚房幾個大娘去外麵買菜時候聽迴來的八卦,然後又跑迴來告訴柳慎。這樣的情景,讓柳慎想起了當初在柳國公府時,青羽和良珠也曾這樣熱衷於八卦。


    可是卻不曉得,如今青羽醒過來了沒有?還有這公孫祁然,自從二月份之後,就消失沒音訊了,也不曉得是不是不給青羽找神醫去了。


    “我看啊,說不定真的是他們府上的問題呢。”紫蘇在旁邊和做著繡活的紫蓮還在討論此事,柳慎被她的聲音驚迴神來,也插了一句:“你覺得這風水之事真的可信?”


    “那是自然。”一麵神神秘秘的朝柳慎和紫蓮小聲說道:“我可是聽說咱們大夏,能繁榮昌盛到至今,那是因為太祖皇帝葬在了一個風水寶地,聽說就是什麽龍脈的,反正我也不懂。”說著不禁朝柳慎看去:“夫人,您不是雲遊子的徒弟麽?怎麽你還質疑自己的宗門信仰呢?”


    是呢,她不提柳慎都把這事兒給忘記了。嗬嗬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快死了才收我做徒弟,連八卦都沒交我認清楚便坐化了,我也就是掛個虛名,騙騙人罷了。”


    聞言,連紫蓮都抬起頭來鄙視的看了她一眼。


    這個五月,幾乎是在陰雨天中渡過的,而且在一個陰鬱的傍晚,喪鍾忽然響起來,柳慎一聽,還以為是太後駕崩了,後麵才猛然想起來,是景安公主,急忙讓紅包駕了車趕過去,卻還是沒來得及送她最後一程。


    景安公主膝下無子女,身前又為大夏立下不少功勞,因此她的陵墓規格便比其他的公主要高了些,主事也是由著禮部來。


    對於這點上,柳慎覺得夏成帝還算是有點良心。可是說起來,其實這人死了之後,需要的也不過是那三尺黃土地罷了。


    為此,柳慎難免是傷感一陣,連帶著老王妃也鬱鬱的過了些日子。


    五月底的時候,江北之事總算傳到京城了,大家難免是有些恐慌的,柳慎更是擔心公孫鉞的安全。


    而戰南王府外麵,明顯的多了很多侍衛,夏成帝美名其曰是保護她們的,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是不信任戰南王府了。


    柳慎這個時候反而平靜下來,反正大伯一家已經走了,隻怕在過七八日就能到梧州了。沒了什麽後顧之憂,這日子過起來倒是恰意了許多。


    可是大夏到底一分為二,並不是大多數人都能接受的,因此整個京城連續好幾日都處於一種亂糟糟的局麵中,好在最後還是比較有聲望的沈正春站出來說了些擁護夏成帝的話,這才叫大家又重新相信,這大夏是不會一分為二的。


    九千歲終究是個逆賊!


    也就是公孫鉞到了江北之後,就迴來過一封信,當然宮裏皇帝那裏也收到了密信。不過夏成帝的要求是五天一封密信,有戰南王府在手裏他還不放心,他要密切的掌握公孫鉞的行蹤。


    可是公孫鉞才給了一封之後,過了差不多半個月都沒在收到迷信,所以皇帝派去盯著戰南王府的人已經不僅僅滿組與守在外麵了,而是已經明目張膽的到了府上沒個角落。


    恰好在這個時候,老王妃病了,外麵還忽然傳出留言,其實公孫鉞已經投在了九千歲的帳下。


    夏成帝本身就是個多疑的人,如今出了這樣的謠言,他自是坐立不安。


    陸成天盯著戰南王府快兩年了,竟然什麽都沒有發現,還有天樞,至今沒有消息,種種事已經在陸成天的胸口處形成了一塊巨石,一身不服輸的他如何也要把這塊巨石給推到。


    而戰南王府就是這塊巨石!他知道皇帝性格多疑,所以便趁著太後的人不在時與夏成帝建議道:“微臣聽聞,太後很是喜愛戰南王府上的兩位小姐,依照微臣之見,聖上大可下旨把兩位小姐接到宮裏來。”


    夏成帝一直在想如何真正的拿捏住戰南王府,可是沒個好主意,如今一聽陸成天說,頓時覺得這陸成天果真是自己的錦囊袋,對他這個提議讚不絕口,當即就叫內侍執筆寫了旨意,他蓋了大印,讓內侍趕緊送去。


    他先前想過直接把戰南王府的人關起來,可是又怕惹了民怨,畢竟戰南王府在這些賤民的心裏,是有些地位的。他可不想因此落個不明之君。


    這廂戰南王府裏,老王妃自從聽聞傳言之後,便開始假裝病了。這是柳慎的意思,算是迷惑皇帝吧。可是柳慎沒想到,這夏成帝竟然要將兩個孩子接進宮裏去。


    心中的憤怒自不必多說,不過柳慎還是麵不驚色的應了旨意,親自去帶孩子們過來。


    這聖旨說的好聽是得聖眷,不好聽的話,那就不過是一道軟禁的聖旨罷了。一路上他原本還有些擔心這世子妃抗旨不尊,沒曾想她竟然就這麽輕而易舉的答應了,而且還去親自抱孩子出來,這叫內侍很是意外,不過意外之餘,卻鬆了口氣。


    柳慎自那廳中出來,拐了角,一雙明眸裏竟是冷冽殺意。這夏成帝這是要逼戰南王府離開京城麽?


    紅包緊隨在她的身後,“世子妃準備如何?”


    柳慎停滯住腳步,“你去把藥拿出來,我去老王妃那裏一趟。”被逼到這一步,她也是沒法子了,隻能這樣了。


    紅包也有些猶豫,畢竟那藥吃下去,所有的症狀都會與出天花一模一樣,到時候滿臉的麻子不說,還會一直發燒。


    這時又聽柳慎問道:“我吃三顆應該足夠了吧?”顯然她是要自己吃藥。


    這萬萬是不可的,到時候這些人都還要聽她的安排,若是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柳慎與紅包在這裏爭論著,卻不知道紫蓮就在遠處的花圃中,她聽得清清楚楚,沉思了一下,提起裙角便朝柳慎的房間裏去。


    她曉得那藥放在哪裏的,世子妃先前說,原本不到關鍵時刻,是不吃這東西的,畢竟這症狀會和真的出天花一樣。


    紫蘇正在外間給小蠻和果兒重新做個布老虎,見她進來便問道:“宮裏來的什麽旨意?”


    紫蓮卻是沒有答她的話,直接從她麵前走過去,不一會兒便聽見裏麵開箱子的聲音。


    紫蘇有些好奇,放下手中的半成品布老虎進去一看,隻見紫蓮正把世子妃說不能亂碰的藥塞進嘴裏,她嚇了一跳,正欲上前阻止她,卻隻聽紫蓮哭道:“宮裏要把兩位小姐做人質。”


    “啊?”紫蘇聞言,頓時也傻了眼。隻聽紫蓮繼續說道:“世子妃已經沒了法子,準備吃這藥。”


    “所以??所以你就先跑迴來?”紫蘇覺得自己現在的心咚咚的跳著,有種前所未有的害怕從腦中渲染開來。


    紫蓮點點頭:“現在世子妃是這府上的主心骨,萬不能倒下去的。”一麵求著紫蘇道:“若是我真的病傻了,你也莫要嫌棄我,記得常常給我換幹淨衣裳穿,不要給我髒東西吃。”聽說吃了這藥,會一直發燒,若是燒得太厲害,就算這藥性解了,人有可能腦子被燒壞掉,那就跟傻子無疑了,所以紫蓮有些擔心,她傻了一後,會不會變成柳婉兒那樣。


    聞言,紫蘇忍不住笑出聲來,可是眼圈卻已經紅了,一麵哽咽著迴她的話:“我曉得了。”


    紫蓮見她哭,連忙道:“你快去跟世子妃迴話吧,她要去老祖宗那裏。”


    紫蘇頷首應著,便出去了,一麵走一麵急匆匆的讓人去請大夫來,說紫蓮好像出天花了。


    於是在紫蘇還沒到老王妃那裏之時,內侍就提前得了這信息,急忙問她今日都接觸過什麽人?一聽是跟著兩位小姐在一起,便料定是小姐們傳染的,畢竟上個月幾乎一直下雨,天氣不好很多人都病了,小孩子這個年紀出天花太正常不過了。這麽一推想,當即也不敢久坐,可是卻也不敢這麽迴宮裏去。


    最後想來想去,還是去請個太醫來給那丫鬟診斷診斷,若真是那樣了,那麽這兩位小姐可就進不得宮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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