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瑜的計劃得以實現:江東軍和荊州軍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陡升至頂點,荊州軍營發生了“嘩變”。兩軍對峙之後,程昱威風凜凜地帶著黃蓋的兩萬飛鐮軍迴轉長安。襄樊的形勢看上去也變得清晰了許多:整個代縣已北都歸了曹操,程昱還拐帶走了兩萬荊州軍;江東軍的地盤雖然略有擴展,但是卻進入了長安和襄樊的條形包圍圈,這些地盤被蠶食的幾率在無限增加,幾乎可以斷定地說:曹操是襄樊戰役之中的大贏家。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了曹操的意料,他有諾在先,不得不將侍中的位置留給了程昱,黃蓋也被封為鎮南將軍,這為將來的曹周爭霸埋下了並不和諧的楔子。


    這郭嘉作為行軍司馬不敢怠慢,將兩萬飛鐮軍打亂編製,分派於各軍之中。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隨曹操的意誌為轉移了,可以說是意外叢生,一則是孫權出現在了代縣,控製了整個襄北廣大地域,使之與荊州連成一片,二則那被殺得大敗的荊州軍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居然殺敗了宛城前來設伏的曹軍,並且一路南下,直打到了宛城腳下。


    這已經是曹操這一日內收到了第三封求救文書。


    “你看看這典滿,被喪家之犬打得不亦樂乎,真是讓孤大失所望!他要是有其父典韋一半英勇…也不會接連發出三封求救文書。”曹操在朝會上將文書一把扔在了地上,氣勢洶洶地說道,“宛城,又是宛城,何人能替孤解此之圍?”


    他這麽一逼視,整個文武百官都不敢抬起頭來,擅纓其鋒,要知道這宛城對於曹操而言,有著切膚之痛,誰敢去坲他的逆鱗。


    郭嘉慢慢踱步至朝堂中央,屈膝接過文書嗬嗬一笑:“戰事太過順利,某反而是要有些疑惑,偏偏是這周公瑾占了宛城,才讓某心中一塊大石落了下來,曹公,有沒有同感?”他做了個看往劉協的眼神,曹操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其實這些舉止在曹操的嫡係看來並不不妥,就是把小皇帝一腳踢出龍椅也是可能發生之事。對於保皇派嘛,表情就有些淒苦萬分,畢竟他們不知道“曹操”的真正身份,心中認為曹賊逼宮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來了,心中是哀鴻一片。這朝堂之中唯一心思淡定的卻是那劉協,這在大殿裏發飆的不是旁人,正是對他關愛有加,絕無半絲加害之意的親老子。


    他揶揄地看了看那些忠於曹操的文臣武將,心中是充滿了鄙夷和快感,“叫你們這些龜兒子小看我劉家英雄!也不知道誰被誰玩弄於股掌之間,待到時機成熟,砍了你們這些龜孫王八蛋!”


    這三封文書乃是周瑜模仿典滿的筆記所發,真正的典滿早被他設計殺死,他要利用這兵家必爭的宛城,再給那誌得意滿的曹操一記重拳。


    郭嘉並沒有給出多好的建議,事實上襄樊和長安連成一片,首當其衝的軍事要塞宛城反而成了雞肋,這周瑜可不比那孫策,他戰略布局的能力要超出太多,如今襄樊戰事急轉直下的背景之下,他必然要占據宛城,製衡長安,要是所慮不錯的話,此刻在宛城第一線挑起戰事的就是周瑜本人,這充分說明了江東軍對於宛城勢在必行拿下的決心。這個時候就是派出張遼、夏侯淵這樣的猛將,怕也是於事無補。隻是這宛城在曹軍心中占有獨特的地位,當年的曹操底子曹昂就是殞命於此,情感意義大於戰略意義,這裏逐漸成了一個象征。


    曹操自然也知道周瑜這一招的厲害,這宛城自己勢在必救,他搖了搖頭點將道:“於止,夏侯猛,你二人率領兩萬軍馬,就此出發,馬不停蹄地給我去救宛城!”這於止是於禁之弟,雖然是一母胞生,但是能力實在是相距甚遠;夏侯猛更是被稱為夏侯氏之恥,一身武藝是稀鬆平常,更兼有趙括之傲氣,被譽為曹軍之中誌大才疏的典範。


    宛城地勢如此重要,卻派出這二人,整個朝堂頓時是議論紛紛。郭嘉搖搖頭,他心知不是曹操想放棄宛城,而是這個時候挑釁周瑜毫無意義,這兩萬人應該是被當做炮灰了。


    “丞相,末將願為副將,前往宛城,會一會那江東小兒!”這時突然一聲炸雷般的聲響傳了出來,竟是那宛城名將張繡。


    “張繡!”


    曹操眉頭一皺,眾人也是皆長歎了一口氣,心道這張繡真夠白癡的,曹操當年在宛城失去了長子曹昂、愛將典韋,皆因你之過失,這帳還沒有和你算呢。你一直保持低調倒也罷了,這攻打宛城,你還敢自薦,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沒想到曹操微微一笑,很是光棍地道:“準了!”


    “什麽?準了?”


    “丞相糊塗,這是要放虎歸山麽?”底下是議論紛紛。


    兩人卻是毫無芥蒂地一笑,簡直是君慈臣孝的典範!


    劉協也是不住地點頭,竟然插聲道:“張將軍出馬,朕就放心多了!”


    曹操的嫡係皆是一頓白眼,一通鄙夷,心道你這個狐假虎威的小子放心頂個肺用。


    兩萬大軍在朝會之後出發,於止倒是對張繡恭敬有加,偏偏那夏侯猛不將其放在眼中。一路之上,張繡率領本部軍士當做先鋒,這一路偏軍雖然人數不多,但是精神抖擻,士氣如虹,連胯下的戰馬都受到感染,腳步輕快了不少,任誰歸家之時都是如此雀躍吧…


    北地槍神張繡的到來,宛城上空籠罩著一層濃鬱的戰雲,要知道這張繡曾是宛城之主,坊間擁有不少死忠,推行無為而治的張繡在當地群眾之間的口碑也是極好。張繡!來的是張繡!問題有些複雜啊!雖然張字的戰旗並不居中,甚至有些不太顯然,但是程普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此刻的程普站在城牆頂上,右手緊緊握住腰間的長刀,表情有些凝重,特別是周瑜竟在這個時候迴返荊州,很是光棍地將戰役的指揮權留給了自己,這讓老將身上的壓力陡增。


    說句心裏話,他還是更願意做一個衝鋒沙場的戰將,而不是在這裏左右左,右左右地猜別人心思的謀士。這都督就知道給老子設置難題,這不難為人麽?鬼知道張繡那個匹夫在想些什麽?想到此處,程普心中不免對周瑜有幾分埋怨…


    “什麽叫張繡來了宛城就會生鏽,放心好了!這是何意?大軍壓境,我心放何處?”程普的老眼露出了迷茫之色,他在沉思,這周瑜到底在賣弄什麽玄虛。不過他這麽一說,自己心中卻像是有了底氣一般。其實程普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這張繡老子不是猜不透麽?那老子就不和你打,讓你自己把意圖暴露出來;周瑜你老子也猜不透,你不是把指揮權交給老子麽,那我就當縮頭烏龜,守到你來,看看誰比誰更加光棍!


    他這麽一來,反而是讓對麵的曹軍有些蠢蠢欲動。夏侯猛更是在短短一日之內已經製定了數套攻城的方案…


    已至秋天的荊州很美,微風輕拂,麥穗曼舞,充分說明了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


    荊州的郡守府就在荊西街邊不遠,出了西南角的小門,走幾步路,就到了這荊州的核心之所在。這麽說其實有些牽強,由於荊州短短一年,三易其主,郡守府的風水受到了江東智囊團們的質疑,這襄樊大戰之間,他們已經就原來的鎮南將軍府擴建了東街新的郡守府,隻待那周瑜程普歸來。周瑜自然是知道新郡守府的所在,可是到達荊州之後,他很是招搖地在西街而過,並沒有去新郡守府慰問荊州文武,而是直奔這漸已廢棄的郡守府而來。


    周瑜走過假山旁的亭閣之時略作停留,憑欄遠眺,雖然這老郡守府已經經過了重新修葺,但是昔日孫策和劉備的主臥卻被封了起來,那一片清灰之色在青磚白瓦的建築群之中顯得非常刺眼。


    白衣亮甲的他坐在郡守府內院的門口,嘴角輕揚,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聞風而至的美麗女子。


    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讓荊州兩代雄主相繼殞命,被稱為不祥之人的糜環。此刻的糜環已經褪去了一方主母的光環,也失去了初始遇見周瑜的跋扈之態。她的臉色緋紅,輕咬著嘴唇,看往眼前男子的眼神多了幾分忐忑和憧憬。


    在她心中,這是一個讓人懼怕的男子,無論是劉備還是孫策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就那麽輕輕鬆鬆的幾招幾式,整個江左,不整個天下的格局都為之改變了。另外,這也是一個能讓人安靜下來的男子,以前的日子,無論是跟著劉備還是孫策,都讓人感覺著荊州亂哄哄的,隨時有發生戰爭的可能。可是眼前這個男子不一樣,他天然具有一種讓人沉靜的力量,讓你直覺有他在,這荊州就穩若泰山。此刻的他居然丟下了大戰一觸即發的宛城,來和自己會麵,真是自己魅力通天麽?糜環神色慌張地看著他,不敢言語。


    他的目光堅毅有力,糜環覺得自己無論處於何地,都躲不開那目光,於是輕歎一聲,開啟了話題:“都督從宛城而來,隻為見賤妾一麵?還是另有他圖?”這些日子,糜氏家族的日子有些難熬,雖然程普被調往宛城作為城主,糜方自然而然地接替了他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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