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瘋狂都是捉對出現的,這邊周瑜還沒有離開荊州,孫權的全權使者也到了,大體就是投誠,言明江東還是小霸王的江東,他孫權要安心做自己的太平王爺的意思。他還同時上表朝廷拿下自己江寧牧、護國大將軍的稱號,這些原本就是孫策的,他強烈要求老大官複原職。


    消息一傳開,整個漢室朝野是矣歎聲一片。據說潁川的文人還以孔融讓梨新篇定義這次江東的政權更替,有人發文歎服道:若世人都有江東孫氏的胸襟,漢室哪裏會有目前一盤散沙的局麵。


    劉備讓出了長沙,這是周瑜的駐紮之地,今晚,他贏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此刻,這略有些矮小的身影就在周瑜的對麵靜坐,他身著黑紗布衣,頭上裹著厚厚的綸巾,看上去就像是中東人一般。


    周瑜屏退了左右,就連自己的兄弟甘寧覲見也被擋在了門外。


    二人對坐,正在對弈。


    周瑜輕輕地撚著胡須,眉頭緊皺。這種場麵對於一向瀟灑自負的周瑜可不多見,一直以來,他就像是超越這個世界的存在,沒有他看不清的局麵,沒有他下不出的恢弘棋勢。他拈著棋子眉頭緊鎖,他輕輕敲了敲棋盤,看了一眼對麵的黑衣人,笑著道:“閣下的棋力高絕,不在瑜之下啊。”


    “都督客氣,那是因為我研究了你,你卻對某毫無所知。”黑衣人聞言笑笑,氣場也是不弱:“在下是亦步亦趨,緊跟都督的步伐。眼下唯一不同是某要的是勝利,都督卻要的是漂亮的勝利,你要的是大勢,我要的是實地,這是眼下棋勢膠著的原因!”


    周瑜聞言一笑,“無論誰贏誰輸,閣下都是瑜之知己…哈哈,這漫漫長路,若是沒有知己相伴,很無聊的。恩,也許從你南下的那一刻起,瑜已然輸了!”


    “都督客氣!未及最後一刻勝負猶未可知。”


    黑衣人露出了半絲得意的笑容,手中棋子有些輕浮地落下,與方才想比,這是一部安全棋,失去了一貫的銳利和強勢。


    他失算了,周瑜等的就是他這一下,那嘴角上翹的表情再起,這是他的判決之笑。一旦這種表情產生,就說明對手已經敗了。這眼光看的黑衣人心中一毛,暗叫糟糕不已。


    周瑜的棋子落在了他以為最不可能落下的位置,天哪,這一貫想贏得漂亮寫意的周瑜竟然想和自己長龍相交,不,是大龍互咬!對子,對子,再對子!尼瑪,這吃相,也太難看了些吧!偏偏對他了如指掌一直運籌帷幄的自己此刻亂了心神,要說方才是自己帶著周瑜的節奏在下棋,那麽,此時此刻,自己就成了周瑜的傀儡,他去哪兒,線索就去哪,自己也跟著去哪。


    沒有懸念的最後收官,周瑜一目半險勝。


    他狠狠地瞪了周瑜一眼:“都督這種下法,前所未聞,一若前日將荊州拱手相讓,著實讓人訝異。”他搖搖頭隻能認輸,心中卻對周瑜再起評判,瀟灑自負的周瑜或好對付,可這樣錙銖必較寸土必爭的周瑜卻讓他心生忌憚。


    這周瑜咄咄逼人,攻勢如潮,讓出荊州或不是一步緩手。


    而是有著大圖謀!


    “這種下法,係因你和旁人不同。”周瑜反唇譏諷道:“都是龍係血脈,有你無我!陸小兄,輸了就是輸了,你不會輸不起吧。”


    “某甘拜下風。”黑衣人摘下頭頂綸巾,竟然是袁紹帳下勢頭正猛的陸遜。


    周瑜雖然和袁紹私交不菲,但是這個時候處於天下大亂之中,陸遜竟然隻身來了長沙,著實讓人跌破眼鏡。二人目光相交,周瑜的眼神耐人尋味,這陸遜當年隻是於吉身邊的一小道童,三年不見,竟然一飛衝天。


    怕日後也是自己的勁敵。


    很顯然,他們都不是為了對弈而來。


    陸遜笑笑道:“遜有今日之局,還虧了都督當年贈圖譜之恩!”


    “如此,今日輸給某,是來報恩了!”周瑜也是赫赫一笑做答。


    都是聰明之人,答案不需要問得那麽細致入微,猜測出對方的意圖乃是有趣之事!


    “都督五年深耕,終破荊州,是要圖謀中原沃土吧!這讓與孫策,卻不是一步妙棋。”陸遜並不正麵迴應,反而是跳開了話題。


    “在水軍呆久了,離開了水,就有些不得勁。”周瑜攤攤手,故作不屑:“再者,某乃江東臣子,哪有覬覦天下之心。這些年我江東比發展,不是那曹孟德的對手;比經營,又哪趕得上你的袁紹兄,某之覺醒在於覺著與其不溫不火地折騰下去,不如痛痛快快地放手。”


    “以退為進有時候並不都是壞棋。”陸遜拈著棋子,仔細端詳了半天,他不動如山,麵色之沉靜超越了他此刻的年齡“兵貴精,勢在勝,而不拚快與慢。兵法有雲:靜若處子,動如脫兔,與其整天動來動去,不知所雲,不如匿於沃土之下,靜待時機。”


    周瑜被人窺破心思,有些無語,隻好把頭扭過去,裝作沒聽見。


    陸遜笑盈盈的看著周瑜,輕手將棋子放下:“能夠放下,其實挺難。”


    “陸都督此來何意?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周瑜知道陸遜的處境,方才棋盤一番惡戰,雙方已經將各自心中所想交流了一遍,此刻說話再無遮掩的必要。這陸遜是自己難得的一個對手,但是若是在這戰役發展到了不可琢磨的地步,還閑到前來和自己鬥智鬥力,那絕不可能。他這番前來,或許是自己的一個契機。


    “嗯。我想和都督一樣,借勢染指這如畫的江山。”陸遜倒也實在。


    “如此,陸都督是為結盟而來?”周瑜卻來了興趣:“陸遜,你說說看,貴我二軍結盟的理由!”


    “不是兩軍,是兩人,都督與遜!”陸遜糾正道。


    “你我二人,何故?願聞其詳!”周瑜微微一笑,顯然並不感覺唐突。


    “這個……”陸遜遲疑了片刻:“唯一的理由是你我都名不正言不順,偏偏又是各自領域的最強者。在你我分出勝負之前,都有麻煩要解決掉。我想都督和我一樣,對你我的最終對決充滿期待。我想,那一刻某不會再像棋盤之中一般綿軟無力。”


    “我很期待那一場死生契闊的對決。”周瑜低聲道,二人對視一笑。


    “九虎二鳳都是龍係的死對頭。”陸遜舔了舔嘴唇,眼神中露出些許擔憂:“不死不休。”


    周瑜低下頭,思索片刻,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但是陸小兄,某不會與你結盟!”


    “都督莫急於迴應,您不妨最近迴一趟江東陸家,我已在祖府為你準備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結盟禮物!”


    “哦!”周瑜有些意動。


    恰在此時,陸遜起身告辭,那黑衣身影去得老遠,才以傳音入密的功法傳音至周瑜耳畔:“身為龍係血脈,不知都督對血龍符有沒有興致呢!”


    “血龍符?!…”周瑜大驚失色,連忙起身,陸遜的身影卻已消弭不見。


    “什麽?陸遜去了長沙?和周瑜促膝長談了一夜?”扮作孫權的老道於吉一臉嚴肅之狀,他結交周瑜的目的一則是為了江東的龍蟠山,那裏是道家密宗修煉之所,據說還有通往前世今生的風洞,這幾個月的經營,除了逍遙門的山頭沒有拿下之外,整個道家聖地龍蟠山已經掌握在了於吉手中;二則是出於對龍係血脈的驚恐和畏懼,是對當世最強者的一種屈從和敬仰;如今,現世兩個具有龍係血脈的人有了聯絡,這可不是一件小事,輕則改變整個諸侯爭霸的格局,重則可以影響到整個世界的走向。


    “孫權”麵帶憂色,對於吳國太的到來渾然不覺。


    “仲謀!你在想什麽呢!”吳國太提高了聲音,龍頭拐杖對著青瓦石的地麵猛然捶了幾下。


    “孫權”這才反應過來,躬身施禮道:“哎呀,母親大人您什麽時候來了,母親大人安好!”


    這孩子,怎麽魂不守舍的,難道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不成?吳國太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能在自己入土之前聽聞大兒子重生的消息,簡直把老太太給樂瘋了,天天在祠堂裏念經誦佛,感謝佛祖對孫氏一族的照拂。另外則出於對孫權的寵愛和關心,自己始終是沒有看錯這個小兒子,當聽說孫策還活著的消息,他第一時間上表荊州表示願意接受孫策的領導,他讓出了江東之主。兄恭弟友,一派和氣,少了帝王之家的那種勾心鬥角和相互傾軋,這是江東之福啊!兄弟二人的表現讓老太太由衷地感覺欣慰。


    這看往小兒子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愛護。


    當然了,這也順帶解決了老太太一直心懷不下的一個問題,那就是柴桑的周瑜。如今孫策迴來了,這二人一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是最佳的拍檔。孫策歸位,周瑜的問題也就不成問題。吳國太此來清淵宮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女兒孫仁的婚事。老太太雖然有些眼花耳背,但是怎麽能看不出自己女兒的心思。何況把孫仁嫁給那周瑜,親上加親,能再次把這位江東的柱國之臣牢牢地綁在江東的巨艦之上,是一舉兩得之事。


    如今孫策遙在荊州,老太太自然想來和二兒子商量一下小女兒的婚事。於吉聞言,連忙點頭稱道:“想我那公瑾兄弟和仁兒情投意合,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母親此番美意,仲謀豈有不成全之意!來人,招張肱、魯肅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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