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鄆城縣的官道上,一個道者打扮的中年男子,一個臉色蠟黃、相貌堂堂的漢子,一個滿臉路腮胡子的莽漢,正騎著馬,緩緩往鄆城縣方向而行。


    這三人正是徐茂公、秦瓊和程咬金。


    他這次去鄆城,是拜訪一個徐茂公剛剛結識的朋友。


    此刻路邊方方正正的田地裏,長滿了成片成片的野草,明明一片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樣子,可是讓人感到更加荒涼。


    三人縱馬前行,漸漸看見一個身穿破爛衣服,佝僂著背的老者,正領著一個大約十多歲的半大小子,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仿佛行屍走肉一般,艱難的往前挪著步子。


    程咬金微微放慢了馬速。


    他這個人,最看不得這個,正準備分給三人一點幹糧,卻見那小姑娘看了眼自己三人,聲音微弱的對旁邊的男孩說道:


    “哥哥,我餓了。”


    “妹妹,乖,一會到了縣城,就會有好心人給咱們吃的了,有粥,有窩頭,有……”


    “哥哥,這三位大爺,不是好心人嗎?我餓……”


    “別亂說話,耽誤了三位員外趕路,我們吃罪不起!”


    那半大小子見秦瓊三人騎著高頭大馬,個個相貌不凡,特別是程咬金,長的兇神惡煞的,唯恐觸了他們的黴頭,更不用說向他們乞討了。


    小姑娘突然來了句:“哥哥,你說真有來世嗎?如果有來世的話,我想當一棵青草。”


    “為什麽?”


    “青草可以長在地裏,那樣就不怕餓了。”小姑娘十分認真的說道。


    聽著天真的小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程咬金的虎目中,眼淚忍不住的要往外淌,“嘿!”為了忍住眼淚,程咬金大叫了一聲,罵道:“他.娘.的!這是什麽世道!人活著竟然還不如一棵草!”


    老程說完翻身下馬,從褡褳中拿出一張大餅,遞出了去:“小丫頭,給!”


    小丫頭怯怯的看著兇神惡煞的程咬金,沒敢伸手。


    旁邊她哥哥趕緊把餅子接過,然後推推她的背,低聲說道:“還不快謝謝幾位大爺。”


    說完,趕緊領著妹妹跪了下來,大聲道:“謝謝大爺!謝謝三位大爺!”


    領著他們的老者,也慢騰騰的想給三人跪下,這老者滿臉皺紋,嘴唇上的皮膚幹裂,開始脫皮,嗓子沙啞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秦瓊、徐茂公趕緊下馬。


    秦瓊扶住老者。


    程咬金和徐茂公把兩個孩子拉了起來。


    看著這祖孫三代的組合,秦瓊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算給了他們幾頓飯,那以後呢?


    這祖孫三代人,老的不能幹活,小的也什麽做不了,如今世道這麽亂,十戶裏麵有半數,都是類似他們這種情況,誰還顧得上誰啊。


    說不定什麽時候,這祖孫三個就餓死在路邊了。


    甚至於……


    被那些完全失去底線的人吃掉!


    老程看到他們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接著就放開嗓門大罵:“那該是的昏……”


    “四弟!”徐茂公趕緊喝止住他。


    程咬金‘昏君’兩個字沒有完全說出來,就讓他給打斷了。


    他知道徐茂公擔心什麽,也不再嗎,氣不過道:“三哥,就這麽一個東西,劉文兄弟還讓咱們保他,你說這是為什麽!”


    “子喬賢弟,自有子喬賢弟的謀劃……”


    “謀劃!謀劃!整天就是瞎謀劃!也不知道你們謀劃些什麽,天下的百姓就要餓死了!”程咬金憤怒的大叫,氣得恨不得咬碎了鋼牙。


    兩個小孩子,被他嚇得瑟瑟發抖。


    “四弟,你冷靜一下。”秦瓊勸道。


    徐茂公也道:“那你覺得該怎麽辦?他如果跟你想的一樣,那無辜百姓肯定死的更多。因此,他不動則以,一旦真正動手,那就必須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極短的時間內……”


    徐茂公話沒說完,自知語失,趕緊閉嘴。


    他埋怨程咬金道:“都是你,胡亂大叫,把我吵得心都亂了。”說完拿出一些碎銀子,剛準備給老者,想了想,又揣了迴去。


    “怎麽!”老程惱了:“你這個牛鼻子老道,一點碎銀子都不舍得給?!行,我給!大不了我再去劫……”


    “四弟!”秦瓊再次嗬斥了一句,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徐茂公也道:“誰說我不舍得這點碎銀子的,我是想帶他們一起去鄆城,然後委托給那裏的鹽幫,把他們祖孫三人送到宋州。”


    “送到那裏幹什麽?千裏迢迢的!”程咬金沒好氣道。


    “那是你那大兄弟的地盤,到了他那裏,你的大兄弟可以保障流民都餓不死,老有所養,幼有所依。這就是他平常瞎謀劃的事情。”


    “真的?”


    “我能騙你,他會騙你嗎?”


    程咬金不說話了。


    老者聽明白了徐茂公話裏的意思,趕緊滿含熱淚的給他們磕頭。


    “使不得,使不得啊老人家!”徐茂公攙扶住他,說道:“你如果想謝,就謝俠王劉文吧,他勸諫不了皇上,隻能用這種辦法幫助窮苦的百姓。老人家如果看到同樣窮苦的百姓,請順便告訴他們一聲: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去宋州,俠王是不會不管你們的。”


    說完,三人扶著老人和孩子上馬。


    此刻俠王的名號,已經深深印在了他們的心中。


    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能夠讓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等到了鄆城之後,秦瓊他們先去了一趟鹽幫的據點,亮明身份,然後把老人和孩子都托付給了他們。


    如今在李應的治理下,鹽幫恪守‘仁義’二字,凡是作惡多端的,都被幫規處置了,所以徐茂公也不怕這些人表麵答應,然後暗地裏做一些賣孩子之類的肮髒事。


    離開鹽幫據點,徐茂公帶頭,三人一起來到個殘破的小巷,走了三十多米,到了一個房門破損的宅子前。


    徐茂公砰砰拍響了院門。


    “誰呀?”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裏麵傳出,說完還咳嗽了兩聲。


    “嫂夫人,是我啊,徐茂公。”


    “原來是賢弟來了。”


    對方說話的時候,蹣跚的步子聲已經來到了門旁,打開門後,一個滿臉憔悴的婦人客氣的說道:“快,快裏麵請!”說完看向秦瓊、程咬金,熱情的說道:“你們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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