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林巫急匆匆地趕了過來,用盡渾身的解數,終於把車振救醒過來。


    也是這小子福大命大,一臉的血肉模糊,竟然沒有多大的生命危險。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時不務正業的家夥,發起狠來竟然如此地可怕,竟然能對自己下手。


    小主孟贏雀本來被趕了迴去,但後來又偷偷跑了迴來,恰恰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車振,當即一聲尖叫,昏厥倒地。


    要不是小桑林巫在場,估計這次腹內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小主被勸離,車振被抬走,大堂裏隻剩下蒲大夫,邑宰大人,還有車穩三個人。


    蒲大夫和邑宰大人端坐在案幾後,臉色冷峻。


    車穩跪在地上,一臉的悲愴。


    堂內的氣氛靜得可怕,隻能聽到幾個人粗重的唿吸聲。


    過了好久,蒲大夫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他滿腹的悲涼,似乎在自言自語,“我那可憐的妹妹啊,竟然給我留下了這麽一個不爭氣的禍害。人家都說一母同胞,唉,倘若他有車穩一成的懂事,又何必弄到這般境地……”


    車穩抬起頭,眼裏已經滿是淚水,“舅舅,車振還小,不懂事……”


    “你就閉嘴吧!”蒲大夫不耐煩地擺擺手,目光投向一邊的邑宰大人,“仲斂,你看此事如何處理?”


    邑宰臉色已經好看了一些,緩緩地說道,“家主,此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是不要張揚為好。”


    這話就是“家醜不可外揚”的意思,但邑宰大人老於世故,說法自然就會委婉得多。


    蒲大夫點點頭,淡淡地說道,“那是當然!”


    邑宰大人察言觀色,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麽,但還是試探著問道,“家主,表親之間通婚,親上加親,不知家主意下如何?”


    “雀兒的年紀,比車振大了太多,恐怕有些不合適。”蒲大夫輕輕搖搖頭,把目光投向了車穩,“車穩,你看呢……”


    車穩想到子壯,本想搖頭拒絕。


    但轉念一想,又害怕說錯話,隻好低下頭沉默不語。


    邑宰大人心中一動,目光悄悄地掃過蒲大夫和車穩兩人,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倉促行事,過段日子再說。小主既然已經決議要做家巫,不如就先同意了她。這孩子麽,偷偷地生下來,就說是收養的孩子。至於婚嫁之事,以後再慢慢商量。”


    蒲大夫和車穩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不過,仲斂,還有一個難題。”蒲大夫皺了皺眉頭,“自古以來的慣例,家巫可以擁有自己的產業和財產,也可以留給自己的子女來繼承。因為這畢竟涉及到家族內的利益分配,所以家巫通常是過繼兄弟家的孩子。如果說這孩子是從外麵收養而來,恐怕國都的某些家臣會有些意見……”


    邑宰大人微微一笑,“這個好辦。倘若有家臣有異議,老臣可以私下和他們談一談,不勞家主出麵,也不必大張旗鼓。車振畢竟是我們蒲家的姻親,他和小主的孩子麽,也自然算不上外人,相信他們不會故意刁難的。”


    蒲大夫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那就再好不過了——仲斂,我聽說,車振的那家藥鋪,你和雀兒還各有四成份子?”


    “家主誤會了,老臣不敢有非分之想。”邑宰大人臉色肅穆,認認真真地說道,“當時隻是為了做事方便,借用了老臣的一個名頭而已——小主對此是清楚的。”


    蒲大夫對於邑宰的迴答並不意外,也許早就知道了實情,所以隻是微微點頭,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北部荒原那方圓幾十裏的荒地,還有邑城內的藥鋪子,以後就是雀兒的產業了。”蒲大夫似乎早有安排,說得有條不紊,“車振養好傷後,立刻趕往國都,我會給他安排一份差事,免得他在這裏惹事生非。”


    邑宰和車穩連忙點頭稱是,一臉的恭敬。


    蒲大夫又把目光投向了邑宰,“仲斂,你把蒲伯文的事情和車穩說一說。”


    邑宰大人趕緊把有五個脫役邑甲失蹤的事情,簡要地和車穩說了一遍。


    車穩抬起頭,用探詢的目光看了蒲大夫一眼,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蒲大夫一瞪眼,惡狠狠地說道,“車穩,我不管你用什麽手段,三天之內,你給我把事情處理好!若是下次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我先拿你開刀!”


    車穩一頭冷汗,連忙點頭稱是。


    蒲大夫又接著說道,“這次郯軍雖然退走,但未必不會卷土重來。雖然公子季明現在處於司徒德和公子瑜的監管之下,但此人一日不交迴郯國,邑城就有可能發生意外。車穩,這段時間你還是要小心謹慎,睜大眼睛。理正司也罷,流民村也罷,現在一則不要走得太過於緊密,免得引人非議,二則也不要撕破臉皮,要為以後的合作留下空間。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把握!”


    見車穩沒有異議,蒲大夫又把目光投向了邑宰大人。


    邑宰心裏一緊,趕緊正襟危坐,一臉肅穆。


    “仲斂,我這幾日就要返迴國都,你就先留在邑城吧,不要著急走。我會讓惜雅趕緊過來,你也可以多一點時間帶帶他,免得他跌跌撞撞,不知道從哪裏入手。等雀兒生完孩子,估計風頭已經過了,邑城應該可以安定下來了。到那時候就讓惜雅擔任邑宰,你就安心迴國都養老就是了。再就是蒲直這個人啊,忠心倒是沒有問題,隻是不堪大用。他那個兒子啊,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算了,此事以後再議吧。”


    “謝家主栽培,犬子絕不會辜負家主的厚望。”


    邑宰大人趕緊恭恭敬敬地說道。


    蒲惜雅畢竟是他的嫡長子,現在能夠順利接任他的位子,邑宰大人當然滿心歡喜。此事家主上次已經提過,這次不過是再次確認一遍,基本上算板上釘釘了。


    至於蒲直和蒲伯文,既然家主對他們有些看法,邑宰大人也犯不著趟這渾水。


    他又朝車穩拱拱手,“馬正大人,你應該見過犬子惜雅,以後還希望多多提點,讓他少走些彎路。”


    “車穩不敢,在下定會盡心盡力,協助惜雅兄。”


    投桃報李的事情而已,車穩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門道。


    剛才邑宰大人算是給車振說了些好話,讓事情能夠順利解決,車穩自然也要迴饋對方一些東西。


    “好吧,今天就先到這裏吧。”蒲大夫擺擺手,下了逐客令,“讓車振這麽一鬧騰,搞得我身心俱疲,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議吧。”


    ……


    看著邑宰和車穩離開的背影,蒲大夫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


    “老狐狸,小狐狸,一個比一個演得真,就把老夫當傻瓜!哼,那個臭小子,吃幹抹淨,以後別犯在我手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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