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蒲伯文說要開門見山,畎狩自然也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


    畢竟,他這次親自來到這蒲城邑,自己覺得是有些屈尊紆貴,算是給了蒲伯文好的麵子了。


    當然,也不是他想拍這蒲伯文的馬屁,隻是形勢比人強,他想盡可能地從蒲伯文這裏得到些好處而已。


    “成竹在胸倒是談不上,不過畎某略微有些準備,這倒是真的。”


    畎狩不妄不菲,一臉平靜地說道,可語氣裏多少就了一點舉重若輕的感覺。


    他說著話,從懷裏取出一小卷白帛出來,攤開在身前的案幾上,然後不動聲色地望著對麵的蒲伯文。


    “在下畢竟身在嶺北邑,而這流民村卻是在貴邑的轄區內,談不上有多了解內情。”畎守故意擺出一副誠懇的模樣,認真地看著蒲伯文,“例如說,流民村內有多少人,甲佐大人應該很清楚吧?在下當初可是費了好的氣力,對這個問題才略有了解。”


    流民村裏到底有多少人,蒲伯文大體上還是有些概念的。


    北部荒原畢竟是在馬正司的管轄之下,馬正大人除了每年笑納了流民村的孝敬以外,和那群烏合之眾畢竟還有一些時斷時續的聯係。


    若非如此,車穩,孫頭丁等馬正司的人,也不可能會以談判交涉為名,安全無虞地進出流民村。


    若非車家兄弟貪得無厭,邑宰大人又助紂為虐,步步緊逼,流民村和蒲城邑本應該井水不犯河水,繼續相安無事的。


    不過,聽畎狩現在忽然提起這個問題,蒲伯文心裏稍稍有些不悅。


    這下賤的販奴胚子剛才是隨口一提,還是有故意考校自己呢?


    其實,蒲伯文這些所謂的世家子弟,雖然家裏也有大批的奴婢伺候,但在內心的深處很真看不起畎狩這些奴婢販子。


    怎麽說呢,這奴婢販子,就像茅廁裏的廁籌一般。


    刮屎的時候離不了,但畢竟還是臭不可聞。


    而且,這畎狩還鄭重其事地拿出一卷白帛來鋪在案幾上,顯然是表明他是有備而來,籌劃已久,這反倒顯得蒲伯文這邊有些劣勢,處於被動了。


    “大約有三四百人的樣子吧。”蒲伯文心裏有些不耐煩,“這又如何?”


    “將近三百個人,其中青壯年男子占了五成,其餘的老幼婦孺占了五成。”


    畎狩毫不在乎蒲伯文似乎有點不友好的態度,不緊不慢的說道。


    將近三百個人,其實就是不到三百個人,和蒲伯文剛才所說的三四百人自然有所不同。


    畎守已經說得盡可能地委婉,不想直接刺傷蒲伯文的麵子。


    這是他第一次麵對麵地見到蒲伯文,也終於確認了以前別人對他的看法。


    此子性情暴躁,心性不穩,可以說不堪大用。


    也就是因為家世好,有個做馬正大人的父親,又仗著是蒲氏族人的關係,所以才順理成章地占據了馬正司甲佐的位置。


    怪不得他的邑甲隊伍如此地不堪一擊,竟然幾次落荒而逃,早就被蒲城邑的人當成了笑話。


    即使在流民村內,蒲伯文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笑料。


    這一點,是自己安插在流民村的暗線告訴自己的。


    畎狩分幾次派人混進了流民村,這幾個臥底互不相識,以確保他們不會被流民村的人識破身份後順藤摸瓜,一網打盡。


    昆天已經被折磨致死,但畢竟還是有一個名叫小蠻的臥底幸存下來,到目前還沒有被識破身份。


    小蠻隻有十六歲,是畎狩從嶺北一個混子的手裏救下來的,也被他偷偷養了不短的時間,連她的身子也要了。


    畎狩並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更不會隨意的悲天憫人,除暴安良。


    他當初之所以救下小蠻,一則因為她姿色尚可,二則是因為桑兒的事情之後,他已經不再相信鬼姑那邊派出的任何人。


    女性柔弱可憐,又不是很容易被人猜疑,其實比男子更容易混入流民村。畎狩當初盯上了小蠻,就是看中了這一點。


    在他的花言巧語下,又許下以後娶她進畎家的諾言,小蠻早已經被畎狩迷得暈暈乎乎,對他深信不疑,癡情一片,這才按照他的安排,悄悄混進了流民村。


    也就是根據小蠻那邊地來的消息,畎守已經對流民村的情況有了初步的了解。


    流民村現在將近三百個人,以他們的首領流民奕為核心,其實可以分為三層。


    簡單說,最核心的一層,是流民奕父子,乃至他們的一些心腹,這些人大約占他們村民的四成。


    再接下來的四成,是加入流民村的日子已經不短,基本獲得流民奕父子的信任,但卻不是核心的那一些人。


    最後剩下的那兩成,是加入流民村的日子尚短,雖然通過了他們的盤問和甄察,可以留在流民村,但還沒有完全獲得信任的一群人。


    無論是昆天,還是小蠻,其實都屬於最後這兩成人。


    讓小蠻短時間內進入流民村的核心階層顯然是不現實的,畎守當然明白這一點。而且,欲速則不達,找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且能混進流民村的人,其實一點都不容易。


    畎狩可不想白白地讓小蠻犧牲了。


    要犧牲她,也是等自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以後再說,畎狩早就想好了。


    ……


    蒲伯文的臉上變幻不定,知道事情有些麻煩了。


    既然對方知道流民村內更多的細節,甚至比自己還要多,隻能說明對方是有備而來,氣勢上自然就會強上一些。


    他皺了皺眉頭,幹笑了一兩聲,不陰不陽地說道,“畎君子既然對流民村的事情這麽熟悉,這對於我們的合作當然是件好事——你的臥底在流民村內多久了?可靠嗎?不會隨便誑你吧?”


    畎狩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很久了,很可靠。”


    臉上帶著笑容,畎狩心裏卻把蒲伯文鄙視了一番。


    雖說是世家子弟,還是馬正司的甲佐,但言辭之間卻一點都知道進退深淺,處處讓人生厭。


    “原來是很久了啊,這倒是讓蒲某有些驚喜了。”


    蒲伯文拍拍手,看起來對於畎狩的反感毫無察覺,反而愈加的變本加厲起來。


    “畎君子,既然此事你已經籌謀已久,那我就放心了。”


    蒲伯文身子前傾,鼠眼外突,饒有興趣的望著畎狩。


    “要不你說說看,你準備何時攻打流民村,能有幾成的把握?”


    他說到這裏,故作大度地揮揮手,慷慨地說道,“如果你什麽需要在下協助的,盡管說出來就是了。隻要在下能做到的,我自然會認真考慮的。”


    “甲佐大人,這……”


    畎狩一時語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這狗日的蒲伯文,分明是你派人跑到嶺北邑,求到我的門上,怎麽現在變成我過來求你了呢?


    他一咬牙,臉上的笑容愈加地燦爛起來,把案幾上的布帛卷起來,又放到懷裏去。


    “甲佐大人,我這次過來,隻是來認識一下而已,並沒有任何的要求。”


    畎狩站起身來,朝蒲伯文拱拱手,顯然有要走的意思了。


    “甲佐大人,畎某還有些瑣事,這次就不打攪了——三個月後,等畎某打下了流民村,我再來拜見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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