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壯此時五花大綁,被兩個馬正府的粗壯家丁帶了上來。他現在鼻青臉腫,全身都傷痕累累,衣服上多處被扯爛,顯然剛才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端坐在上位的孟贏雀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但右手卻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腹。


    子壯被帶上來後,雖然看起來很狼狽,但臉上卻絲毫沒有垂頭喪氣的模樣。他昂著頭,用一貫桀驁不馴的眼神掃視著堂內的幾個人,不知道心裏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蒲伯文早就看不過眼,幾步走到子壯的身後,伸腳朝他的腿彎狠狠地踹了一腳。子壯本來就受了傷,現在更吃不住勁,撲騰一聲跪在了地上,隻覺得膝蓋骨都快要摔碎了。


    他轉臉氣憤地瞪了蒲伯文一眼,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不甘示弱地大聲吼道,“蒲伯文,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以眾欺寡算什麽本事?有本事我們兩個單挑,我讓你一隻胳膊!”


    蒲伯文冷笑一聲,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露出幾絲猙獰的笑容。


    他朝押送子壯的兩個家丁揮揮手,示意讓他們兩個退下,然後“呸”地一聲朝子壯的臉上吐了一口口水,惡狠狠地叫囂說,“不知死活的東西,現在還敢再狂麽?看你能再狂到什麽時候?”


    子壯輕蔑地偏頭看著他,嘴角微揚,臉上忽然露出難以捉摸的微笑。


    蒲伯文在鬥玉台已經吃過子壯的兩次大虧,被搞得灰頭土臉,顏麵盡失,心裏早已經對子壯恨之入骨。不過,話又說迴來了,正是因為有了那兩次不堪迴首的經曆,蒲伯文心裏多多少少留下了一點陰影,甚至還有一絲絲對子壯的忌憚。


    現在看子壯笑得古裏古怪,蒲伯文心裏已經覺得不太好,猜得出對方一定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叫你嘴硬!”


    蒲伯文目露兇光,忽然一掄胳膊,一個巴掌已經甩了出去。隻聽“啪”地一聲,蒲伯文的右手已經重重地打在子壯的臉上。


    本來強裝鎮靜的小主,遠遠地看著這一切,心裏不僅一縮,放在案幾後的雙手已經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哈哈哈……”


    硬生生捱了蒲伯文一巴掌,子壯嘴角溢出了鮮血。他吐了一口血水後,忽然哈哈地大笑起來。


    蒲伯文讓他笑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後退一步,聲嘶力竭地大聲吼道,“你這個狗奴才,你瘋了嗎——還敢裝神弄鬼?”


    “我沒有瘋,是你們馬正司的人瘋了,都瘋了!”子壯停止了狂笑聲,忽然大聲嘶喊道,“馬正司的人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勾結外人,意圖對小主不軌。被我識破後,還把胖歌姬殺人滅口,現在還栽贓在我的身上。哼哼,可笑,真是可笑,你自以為高明,難道把全蒲城邑的人都當成了瞎子,聾子,和傻子不成?”


    “胡說八道!”


    “血口噴人!”


    馬正大人父子臉色大變,不約而同地大聲吼道。


    馬正大人已經緊張地站了起來,一臉的恐慌,忐忑不安地看著坐在上位的小主。


    “小主,你不要聽這個狗奴才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的是你,不是我!”


    子壯不甘示弱,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馬正大人的話,忽然轉過身,麵朝著坐在上位的孟贏雀大聲疾唿道,“小主,你可要為我做主啊。你冰雪聰明,不會看不出這是一個圈套,赤裸裸的圈套,一切都是針對小主你的。你心裏清楚,但礙於顏麵不好意思說出口。好,小主,子壯我為對你忠心耿耿,即使舍得一身剮,我也要把話幫你說出來!邑城裏的各位大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道貌昂然,對你畢恭畢敬,禮遇有加,其實心裏都巴不得你趕快滾蛋,趕緊離開這蒲城邑,免得在這裏討人嫌棄,礙手礙腳……”


    “住口!”


    大堂內的幾個人,無論是強裝鎮靜的小主孟贏雀,本來老神在在的邑宰大人,氣急敗壞的馬正大人,乃至心中已經隱隱不安的蒲伯文,幾乎在同一時間,異口同聲地大聲叱責道。


    斥責聲出口以後,幾個人一個個神色大變,麵麵相覷,滿臉的尷尬。


    齊刷刷地,無論是邑宰還是馬正,還有蒲伯文,都把仇恨的目光盯準了口無遮攔的子壯,恨不得立刻就把他大卸幾塊。


    尤其是邑宰大人,現在氣得全身都開始打哆嗦,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知道接下來說什麽才好。


    毒啊,這小子狠毒啊,比蛇蠍還要毒。


    剛開始的幾句話已經讓人覺得後背發麻,邑宰大人就覺得今天這事情可能要遭,但多少還是能沉得住氣。


    “馬正司的人意圖對小主不軌,把胖歌姬殺人滅口,栽贓子壯……”


    這些說法固然聳人聽聞,但即使屬實,也不過是馬正司的事情,對邑宰大人的利益影響不大。


    馬正大人的職位,雖然是他推薦,但也是經過家主認可和首肯的。


    當然,他畢竟是蒲城邑的主宰,如果馬正司真地對小主意圖不軌,他也不能完全撇清責任。


    不過,他和馬正大人都是蒲氏族人,平時又來往甚密,可謂是知根知底。就他對馬正大人蒲直的了解來說,就是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做出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子壯這個狗奴才,無非是被馬正司的人抓了現行,現在反咬一口,意圖把水攪渾而已。


    邑宰大人這個老狐狸為官多年,什麽人,什麽事沒有見過,子壯這點小把戲豈能瞞得住他?


    不過,子壯後麵的話雖然看似和今晚的事情無關,但卻是最讓邑宰大人在乎的。


    小主孟贏雀這次帶著車家兩位表弟來到蒲城邑,可不是來遊山逛水的,而是別有目的。說白了,就是想幫她的兩位姑家表弟謀一份在蒲城邑的差使。


    前些年國都內眾公子爭位,本來依附於大公子的車家受到了波及,從此一蹶不振,早已經淡出了達官貴人的生活圈子。說句難聽的話,車家兩兄弟現在已經成了喪家之犬,早就不受人待見了。


    要不是礙於他們和家主的甥舅關係,他們在蒲城邑也沒有立足之地。


    再說了,蒲城邑不過是一個邊陲小邑而已,邑城內能拿出手的職位本來就不多。這幾十年來,家主的采邑規模沒有任何的變化,但蒲家家族內的成年男丁可是越來越多。蒲家老家臣的子弟都沒有合適的職位安插,又怎麽會輕易把好處讓與兩個外人。


    更何況,家主也沒有親自交代給自己來處理此事,態度已經不言自明。


    可孟贏雀畢竟是家主的嫡長女,若非萬不得已,邑宰自己也不想輕易得罪她。思前想後,邑宰本以為讓他們碰幾個軟釘子,他們自然就會識趣地知難而退,這樣對大家都很好。


    沒成想到,車家兩兄弟現在已經返迴國都,小主卻仍然留在這裏,遲遲沒有離開的意思。


    這才是讓邑宰大人最為頭疼的。


    車家兩兄弟是否會卷土重來,繼續和自己糾纏不休?還是小主另有其他的打算?


    礙於小主孟贏雀的身份,邑宰大人也不方便問她,但心裏整日裏嘀咕卻是難免的。


    覺得她礙手礙腳也罷,想讓她早點離開蒲城邑也罷,這的確是邑宰大人心中所想,相信小主自己心裏也明白。


    不過,彬彬有禮的士子,落落大方的淑女,即使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但也有一套不成文的行事規矩。


    說是虛偽也罷,說是客氣也罷,那就是看破不說破,不要把事情做絕,留下以後可以迴旋的餘地。


    可是子壯剛才的話,赤裸裸地當眾挑撥離間,卻讓所有的人都無言以對,無地自容。他把這僅存的一塊遮羞布都毫不客氣地扯了下來,不要說邑宰大人大失了顏麵,就連小主孟贏雀也難以接受,所以不約而同地叱喝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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