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搬迴來!”老太太瞪著他。陳也差點吼出來,就炸個油餅的功夫,老太太就同意讓陸巡搬迴來了。他看著一句句跟著老太太說,可實際上老太太每一句都在他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還得過段時間再和老太太慢慢提。陳也一路上騎車都有點恍惚,直到見了站在樹下的陸巡。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場急雨,路邊的桂花樹葉子和著花,被打下來不少,鋪了一地淡黃色的香味兒,好聞的不得了。路上未幹的水漬,映著早上的陽光,照的陳也眼裏的世界都在發著亮。陳也踩著自行車越踩越快,直直的衝著陸巡的方向衝過去,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陸巡挑了挑眉,站著沒動。陳也在距離陸巡不到半米的地方捏死了刹車,壓住前輪,後輪擦著地表甩半個尾。陳也玩了個漂亮的漂移停在了陸巡麵前。“帥。”陸巡笑著說。“刹車片帥。”陳也單腳撐地,看著陸巡,忽然就笑出了聲。“你……”陸巡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笑什麽呢?”“這周找個時間,我們搬迴去。”陳也單手提著車,停好在路邊。“奶奶說的?”陸巡有點驚訝。“對。”陳也把車筐裏的保溫飯盒拿出來遞給陸巡,“早飯。”陸巡顯然還沒從上一個消息裏迴過神,捧著飯盒看了半響才打開,拿了一個餅放在嘴邊。餅炸的酥脆,又香。“奶奶炸的餅吧。”陸巡說。“廢話,我炸你現在在就得抱著鍋鏟啃餅了。”陳也笑了。陸巡也笑。兩人並肩走在落滿花的道上,越往前走,周圍同行的人越多,可兩人一點不在意,還是笑著。“有個事你得先知道。”快進學校的時候陳也忽然想起。“你說。”陸巡看著他。“你感冒還沒好。”陳也說。陸巡看了他一眼,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對,就這樣。”陳也點頭。兩人往前剛走了兩步。“你腳也崴到了。”陳也又提醒。陸巡頓了一下,無奈開口,“誰教你的?”“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陳也說。“不能。”陸巡很確定。陳也不可能有這個腦子。陳也:“……”“東子說的。”陳也小聲說,“他說老太太心軟。”陸巡沉默了一會兒。“陳也。”陸巡喊他。“嗯?”陳也看著他。“這樣就好。”陸巡說。“好。”陳也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這樣就很好了。”陸巡又說了一聲。這話就有點讓人心疼了。陳也抬手在他背上好好摸了摸。老太太對於他們兩個是很重要的。老太太是心軟,但再多也就這樣了。他們不可能把這個當籌碼,一而再再而三讓老太太心疼這兩個人誰也做不到,他們把一切交給了順其自然。給老太太足夠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去明白。陸巡在這周末就搬了迴來,之前的那個房子他壓根沒退。現在這個房子是彭勇一個朋友的,說退也就給退了。這次搬迴來是陳也幫著搬的。搬過來兩天,離得這麽近,陸巡難免跟老太太打了兩次照麵。老太太眼裏像是沒他這個人一樣,一眼都不帶多看的,更別提說話。陳也心裏看著不是滋味,但什麽也沒在做。就像陸巡說的,這樣就已經很好了。一切好像慢慢被拉迴了本來的樣子。如果時間還足夠多的話。陸巡每半個月會請一次假,在那邊待一周左右再迴來。這樣的來迴跑的日子很消耗人,陸巡中間又病了一次。老太太雖然還是不跟陸巡說話,但每次煮湯都會多一碗。陳也也不點破,悄悄端給陸巡,這樣的心照不宣被幾人默契的維持著。“喲,明天又是牛肉湯。”陳也看著老太太提迴來的牛肉笑了。每隔半個月的星期天是陸巡迴來的日期。陸巡愛喝牛肉蘿卜湯。老太太什麽都記得清楚。可這周陸巡沒能迴來,他在上飛機前給陳也發了消息。外公有事,我暫時迴不去。這條消息陳也第二天早上才看見,當即打了電話過去,陸巡那邊沒接。這一整天陳也都沒了陸巡的消息,而那邊陸巡麵對的是什麽陳也不敢想。事情太突然。在所有事情在慢慢變好的時候,這件事就像是大路旁突兀出現的分叉口。分叉口通往的結局卻是既定的。但沒人想過會來的這麽早。陸巡在第二天晚上給陳也發了消息。沒事,別擔心。就五個字,什麽也沒多提。陳也當即要撥電話過去,可按到一半又取消了。隔的太遠,他除了打電話,別的都做不到。可就是因為隔得太遠,他的聲音對於陸巡來說或許不是安慰。陳也發消息問了情況。陸巡也發消息迴他。隻是隨著陸巡待在那邊的時間越來越久,就算陸巡沒仔細跟他提外公的情況,陳也也大概猜到了。所以這天晚上,陳也突然接到陸巡電話的時候,手都有點抖。“喂。”陸巡發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在。”陳也立刻說。“外公……”陸巡說的艱難,“這幾天一直沒醒。”陳也聽著他變得沉重的唿吸聲,心髒也跟著往下墜。這時候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無力。“前幾天清醒的時候……”陸巡繼續說,“外公說,他想迴來。”陳也握緊了手機,說,“那就迴來。”“好,迴去。”陸巡說。“我……”陸巡那邊頓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沒給你打電話,你別怪我。”“我明白,我知道,一點都沒怪你。”陳也心疼的要死,語氣卻輕快,“我這邊都好,你每天給我發個消息就行,不想打字,發個逗號都行。”陸巡那邊輕輕嗯了一聲。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這個月月底能迴來嗎?”陳也轉移了話題,“這個月迴來還能趕上月考。”“是嘛,要月考了。”陸巡閉上眼輕輕接了一句。陸巡那邊又等了一周,陸巡外公情況一直沒穩定,離不開儀器和醫生,也根本上了飛機。陸巡到底是沒趕上月考。天氣越來越熱,夏天真的到了。月考最後一科考的數學,陳也寫完卷子,直接提前交了。教室的人都朝他看著,陳也走出了教室,徑直上了天台。迎麵吹過來的風很輕,可聞著卻是苦的。成績出來當天,陳也拍了一張給陸巡。要超過你了。快超。陳也看著這條消息笑了笑,但很快又垂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