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將所有畫像畫完,已是晚上的時候。


    他收起筆,伸了伸懶腰,隨後起身,離開房間到廚房中,隨意地找了些食物補充體力。


    畫畫雖然不怎麽消耗體力,但是這種事需要極度集中精神,耗費的精神,更會令人感到疲憊。


    後廚中的執事,是一位吳姓老太太,蕭塵早已她混熟。


    所以,每次到廚房中找些食物,蕭塵倒也不至於被後廚的人阻攔。


    “蕭小子,怎麽?晚上又沒有吃飯?”吳老太太看著蕭塵那狼吞虎咽的模樣,嗬嗬笑道,老目中,帶著一絲慈意。


    蕭塵尷尬一下,抹了抹嘴笑道:“今日的事情較多,忙著忙著就忘了時間。”


    “這可不行,人的胃,需要定時吸收養分,那個時候,必須進食,你時常過了飯點才來後廚吃東西,長期以往,勢必會對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吳老太太板起了老臉,訓斥道。


    蕭塵點點頭,迴道:“老婆婆教訓的是,以後蕭塵定然準時吃飯。”


    吳老太太見此,方才笑了笑,從蕭塵手中拿過已經空了的碗筷。


    “老婆婆,還是我來吧。”蕭塵笑著就要從吳老太太手中拿迴碗筷。


    他來這裏蹭飯已經多次了,吳老太太時常為其留著一些飯菜,如今還要後者洗刷碗筷,他再如何厚臉皮,也都過意不去。


    吳老太太揮了揮手,將蕭塵阻攔了下來:“你不是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嗎?你的時間不應該花在這裏。”


    蕭塵見吳老太太堅持,也便沒有再推辭,道謝之後,趕忙迴了房間。


    為苑香樓的所有藝女畫一張畫像,這個任務,他已經完成了,他剛迴到房間不久,小如便是來了他的房間。


    她看著手中那一張張似是真人一般的畫像,俏目中滿是異色,臨走之時,迴頭看了蕭塵數次,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蕭塵雖然奇怪,但他已經學乖了,別人不說,他便不提,否則,很有可能給自己惹了一身麻煩。


    小如剛剛離開,蕭塵正要休息片刻的時候,趙貢卻忽然到了他的房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還要休息呢,畫了一下午的畫,快要累死了,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你卻過來了。”蕭塵看了趙貢一眼,歎道。


    趙貢看著蕭塵良久,總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他起身作勢要走:“本來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的,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是沒必要了。”蕭塵很是認真地點點頭。


    趙貢的腳步頓住,轉身看著蕭塵,臉上浮起一抹怒意:“我怎麽就交了你這麽一個朋友?”


    蕭塵笑了笑,也沒有說話,他也在感歎,怎麽就交了趙貢這樣一個讓人不得安生的朋友,連休息的時間都要被他霸占。


    “別浪費時間了,快說你有什麽事吧。”蕭塵揮了揮手。


    趙貢瞥了他一眼,也知道說事情比較重要,隨即走到桌子前的凳子上坐下。


    他看向蕭塵,說道:“明日到群芳院一敘,你到了之後,自會有人將你領到包廂中去。”


    “群芳院?”蕭塵狐疑地看向趙貢,“怎麽聽著這麽像是青樓啊。”


    趙貢聳聳肩:“就是青樓啊。”


    蕭塵滿臉黑線,他身為現代人,雖然很好奇青樓這種地方,到底是怎樣的,但是,他如今便處於青樓之中,對於青樓,已經沒有什麽好奇的地方了。


    除非真正作為一名客官體驗一把,可他又豈是那種人?


    “沒興趣。”蕭塵直接迴絕。


    趙貢看了他一眼,邪邪一笑道:“群芳院的青樓可與苑香樓的不一樣。”


    “苑香樓從不接待想要肉身交易的顧客,這裏隻是賣藝而不賣身。”


    “群芳院則不一樣,是一家真正的青樓,隻賣身不賣藝。”


    “沒興趣。”蕭塵迴道。


    趙貢看著蕭塵良久,隨即恍然:“你該不會是不喜歡女人吧?”


    蕭塵看向趙貢,眸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身為男人,被人懷疑自己的性趣怪異,那可是相當沒有尊嚴的事。


    他想了想道:“我去,不過明日恐怕不行,我還有事,三日後吧,那時候有時間。”


    “可以。”趙貢點了點頭,想了想,再次道,“我的事,你幫我辦好了嗎?”


    蕭塵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輕抿了抿後道:“什麽事?”


    “你可不要和我打啞謎,我幫你做了該做的也做了不該做的,你總不能和我說你不知道吧?”趙貢微眯著眼睛看向蕭塵。


    蕭塵想了想,道:“你做了什麽不該做的?”


    “咳……這個不重要。”趙貢擺了擺手,“你到底有沒有幫我邀約柳姑娘?”


    “約了,但是你沒有去。”蕭塵很是認真地道。


    趙貢微怔,隨即疑惑地看向他,他卻滿臉可惜地拍了拍趙貢,安慰道:


    “沒關係,雖然是你自己丟掉了這次機會,但是男人就要男人的尊嚴,不需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要在其他樹上多死幾次。”


    趙貢茫然地點點頭:“是,男人就要有……”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微眯著眼睛看向蕭塵,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幫我邀約柳姑娘?”


    “怎麽會?”蕭塵說道,“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嗎?”


    趙貢搖頭道:“我還真不清楚。”


    “你……枉我為了你,連上次為柳姑娘畫的畫像都送了出去,還幫她為苑香樓的所有藝女都畫了一幅畫像,我到現在還未休息,也正是因為這件事。”


    蕭塵滿臉痛惜。


    趙貢微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原來是這樣啊。”


    “是啊。”蕭塵點點頭。


    趙貢疑惑地看向他:“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了?”


    “可能是你忘了吧。”蕭塵無所謂地道。


    趙貢茫然地點點頭後,向他道了聲歉後,便轉身離開。


    看著趙貢的傻樣,蕭塵心中有些愧疚,這家夥是不是傻得有些過分,到時候被人騙了,會不會有我的影響?


    他準備起身將趙貢追迴的時候,趙貢卻又氣勢洶洶地走了迴來,怒視著他。


    “你怎……怎麽了?”蕭塵心中有些沒底,這家夥該不是反應過來了吧?


    趙貢怒道:“你這家夥,真是不夠意思,沒有邀約就沒有邀約,幹嘛騙我?”


    “我這不是怕你想不開嘛。”蕭塵說道。


    趙貢怒視著蕭塵道:“我不管你到底有沒有幫我邀約過柳姑娘,總之,五日之內,你必須幫我邀請到柳姑娘,否則……”


    “我盡力吧。”蕭塵歎息道。


    聽到蕭塵答應下來,趙貢方才冷哼離開。


    蕭塵微微搖頭,看來又得想想辦法了。


    翌日一早,他洗漱之後,正欲離開苑香樓的時候,小如走了過來。


    “小姐請蕭公子到後院一談。”小如直接道明來意。


    蕭塵點頭,與小如走到後院,穿過池塘,來到柳傾月的閨房。


    “蕭公子的禮物,小女子很喜歡,謝謝蕭公子。”剛剛來到房中,柳傾月便是說了一句讓蕭塵摸不著頭腦的話。


    見到蕭塵的模樣,柳傾月笑了笑,取出一副畫軸,蕭塵見狀,方才明白了過來。


    蕭塵拱手笑道:“此物在我手中也是無用,而且畫得正是柳姑娘,所以,交給柳姑娘正為合適。”


    柳傾月點點頭,她看了看蕭塵,猶豫了片刻後道:


    “上次蕭公子邀請小女子到對麵的明月酒館,蕭公子未能如約……”


    她還未說完,蕭塵以為她還要繼續揪著此事不放,臉上的神情,有些黑了下來。


    “上次的事情,確為蕭某之錯,但蕭某已然接受了柳姑娘的懲罰,柳姑娘便無需揪著不放吧?”蕭塵的聲音有些冷。


    這柳傾月能夠打理整個苑香樓,心胸應當比較寬廣,可今日一見,卻是不然,她的形象,在蕭塵心裏,大為下降。


    柳傾月尷尬一笑道:“蕭公子誤會傾月了。”


    蕭塵微怔,柳傾月卻繼續道:“為了感謝蕭公子送傾月的那幅畫像,傾月答應蕭公子,明日再赴邀約。”


    蕭塵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一幅畫像而已,這禮物真的這麽重嗎?


    他不明白,可柳傾月卻不是。


    她從小喜愛詩畫,特別是人物畫,以往她雖有為自己畫過畫像,可都不滿意,可她又不想隨意讓其他畫師畫自己。


    直到她看到蕭塵為樓主所畫的畫像之後,她的心中才有了一絲悸動,有著一絲以此手法為自己畫一張畫像的欲望。


    蕭塵看向柳傾月,笑著點點頭,不管柳傾月到底為何答應他的邀約,至少她還是答應了,這就夠了。


    這樣一來,趙貢的問題,那就解決了。


    蕭塵說道:“明日有事,怕是無法赴約,柳姑娘,可否約在後天?”


    柳傾月點點頭。


    答應蕭塵,她隻為還禮,至於何時,倒也無所謂。


    迴到房間,蕭塵準備了一番後,離開房間,除了苑香樓,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他的視線看向一件木匠鋪,笑了笑後,便是一腳跨了進去。


    蕭塵剛剛走入,一位老者便是迎了上來:“這位公子,您要的模具已經完成。”


    蕭塵接過模具,仔細看了看之後,笑著點頭。


    “不錯,多少錢?”蕭塵笑道。


    老者躬身笑道:“香杉木比較名貴,但公子所需的模具比較小,用的不多,若是再加上人工費的話,需要五百文。”


    蕭塵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兩銀子,扔給老者,笑道:“以後我們還需要合作,這剩下的五百文,便先放在你這,以後一起結算。”


    “這……”老者的神情有些猶豫,“公子您真的放心將這五百文放在小鋪中?”


    “以後要是合作的話,我所需的數量巨大,若是連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以後還如何合作?”蕭塵笑著擺手道。


    聽到‘數量巨大’,老者微喜,將銀兩收了下來。


    蕭塵見狀,笑著離開了店鋪。


    他倒是不擔心這老者以後不承認多收了五百文,畢竟,老者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人。


    更何況,若是對方不承認,他也能看清老者的為人,能夠避免以後更大的損失。


    他迴到苑香樓,仔細大量了一下模具,也未發現什麽瑕疵,各項參數也是相當準確。


    說明這家木匠鋪的水平還是不錯的,畢竟,他這模具雖小,但各項參數要求精準。


    他將模具收好,然後向著城東的方向走去。


    他之前幾日所畫的圖紙,其實是製作鉛筆的模具及材料清單。


    之前準備的兩件模具,一個用來製作筆芯的模型,一個用來製作鉛筆的筆杆。


    當然,一支完整的鉛筆,除了筆杆,還需要筆芯和橡皮。


    筆杆好處理,使用香杉木製成特定的形狀便可,這筆杆,他已經準備好了。


    剩下的便是筆芯和橡皮。


    接下來,他想去城東的一處專門賣各類石塊的地方轉轉,看看能否淘到石墨。


    石墨乃是筆芯最為主要的材料。


    筆芯是用石墨和粘土按一定比例混合製成的,不同的成分比例,所製作出來的筆芯硬度也是大不相同。


    這些成分比例,他在後世的時候,了解過,隻需要在獲得材料之後,做些實驗,大體便能夠完全掌握。


    這個時間段的世界,並沒有出現鉛筆,鉛筆的硬度比毛筆高,而且細,所以比較好控製,寫字相對毛筆而言更容易操控。


    若是研製除了鉛筆,再加大產量,勢必能夠迅速獲利,碾壓毛筆市場。


    他的發財大計,正是借助鉛筆起步。


    蕭塵在城東逛了數圈,可依舊沒有發現石墨,倒是玉製品不少,可惜,鉛筆無法用玉來製作。


    蕭塵有些失望地迴到苑香樓。


    準備了這麽久,沒想到卻被石墨阻攔了下來,他真的心有不甘。


    “難道石墨不允許私人買賣?”蕭塵有些疑惑。


    但隨後一想,似乎並說不過去。


    石墨是墨汁的主要材料,古人寫字,都是使用墨汁和毛筆。


    他忽然明白了,到墨寶店內,或許能夠買到完整的石墨。


    蕭塵匆匆離開房間,被小如撞見,蕭塵卻並未理她,直接離開,後者疑惑地看著蕭塵離開的背影。


    收迴目光,小如走入蕭塵的房中,坐在凳子上等待蕭塵返迴。


    實在無聊的她,環顧了四周,卻是忽然發現了兩件模具,由特殊的木頭製成,有著一股氣味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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