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氣溫微降,遠處的河灣邊燃燒著篝火,空氣中有煮肉的香味。


    沒有紮營,數萬的兵馬就在沿途荒村中休整。


    薩哈璘、褚庫、楊瑜及其從飛虎營而來的額真赫翰聚在一起。


    文無忌、 薩哈璘都知道這是一場對於雙方而言沒有秘密的戰事。


    大明朝廷所做的,便是在固有體製僵化,分兵守境前提之上利用突然調入的崇明師做出戰術的變動。


    薩哈璘利用的恰好便是大明體製中兵力調動的死板及其自己組建的精銳作戰部隊力量、流民大軍。


    另外空間曆史中農民軍起義和眼前的匪亂有截然不同性質,但在戰術上,農民軍采取的依舊是朝廷分兵守境,協調不靈的漏洞,四下靈活出擊,因為驛站的撤銷及其偵查不利、大明朝廷欠發軍餉等各種因素綜合,適才導致農民軍星火燎原般發展壯大,但即便這樣,卻也在“四正六隅、十麵之網”的策略下近乎全軍覆沒。


    眼前的戰事格局恰恰相反。


    朱由檢非但沒有撤銷驛站反而聽從文無忌建議在北方大規模增設,錦衣衛職能轉化,補充了明軍精銳斥候力量不足的缺陷。


    錦衣衛外加崇明師斥候,從調動開始,晉中區域便大量活躍了明軍偵查人員,這還不包括更加隱秘的琮記。


    褚庫指揮的匪軍也一如既往的保持了對偵查的高投入,天香教在晉中區域組建了一張無處不在的網絡,從大牢營救的部分悍匪以及地痞無賴和投靠的小眾匪幫當中挑選人員後散布出去。


    所以薩哈璘所部逐漸靠近向黃河時雙方的動態都已經明朗了起來。


    動態明朗了,心境也在產生著變化。


    “兵出正奇,正用的好,奇才能走的一招致命,令人防不勝防,喜峰口、孟子嶺之戰,那是在茫茫大山裏麵,四野遮目,需要大量偵查,判斷對手意圖,眼前不是。幾十萬的流民,怎麽做到兵出無形?做不到,但我們又做到了一點,從靠近太原府開始,流民大軍北上、西走、東進,南下,虛虛實實,大明朝廷判斷不到我們意圖。按道理,幾十萬流民大軍想要生存,最好的途徑就是南下,北上是大同、張家口一線,靠近到大明朝廷京畿重地,對方會不惜手段剿殺,所以活的出路是南下。越往南,氣候越好,也相對富饒,流民有東西吃,人口多,也有人員能隨時隨地補充。”


    頓了頓,薩哈璘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烤肉,撕咬了一塊,咀嚼,說道:“味道還可以,廚子是從肅安王府邸劫來的是把,留下來。”


    人繼續說著:“我們沒有直接表態出南下意圖,釋放煙幕,但大明卻在同時間加強了平陽府防禦,說明對手就是這樣判斷的,大明朝廷在平陽府是有人才的。可問題是我們兵法中的“正”猛然間轉化了“奇”,流民大軍看似南下,吻合了對手判斷和預防策略,實則卻是南下間西走,目標是吉縣。會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如今知道我們目的又能如何,大明朝廷兵力是分散出去的,南北防禦攔截,借助黃河天險想要困死流民大軍,可我們在洛川是有策援呀,張存猛,羅國相所部精銳,流民大軍也是有幾十萬,你說大明朝廷即便是在黃河沿線有準備,但如何能接的下這一招,接不下。”


    想了想,薩哈璘又補充一句:“四門寨成子龍、周瑾之來了也接不下”


    “褚庫,你說如果是你,能接的下不?”


    褚庫搖了搖頭。


    “對嘛,接不下”薩哈璘開始吃肉。


    這個時候,褚庫看向薩哈璘的眼神是複雜的。


    自從王爺被大明格殺之後,每當大戰之前,小王爺都會嘮嘮叨叨,丟了魂一樣,但除此之外,少王爺的成熟及其心思的縝密和手段老辣越來越令人讚歎。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褚庫這樣想著。


    隨後褚庫想到了接收信息中有萬人規模明軍靠近向吉縣的消息。


    如果手中八萬大軍都是大金軍士,褚庫自然毫無擔心,但八萬軍隊,雖稱之為精銳,褚庫卻是知道其中真實的戰鬥力。


    內心判斷雙方已知兵力,推演,褚庫還是覺得十拿九穩。


    就像小王爺說的,這一仗,即便是四門寨陳兵吉縣也接不下來。


    吉縣黃河口,渡口兩側全部被封鎖,征用的渡船來迴擺渡將大量物資運送上岸。


    完完全全了解到文無忌的戰術,抵達吉縣的黃得功、秦佐明、曹紋耀、毛文龍等人臉上有複雜的笑容露出。


    毛文龍是第三次和文無忌相處,第一次是求拜見,雙方促膝長談,毛文龍將推薦了自己的文無忌視為貴人;第二次則是關於神機營的發展組建、革新和戰術訓練,毛文龍將文無忌看成天人,對於火器的認識和了解,毛文龍認為文無忌完全處在另外一個境界,神機營私下還得到了四門寨技術和文無忌銀兩捐助,所以第三次和文無忌處在一起的時候毛文龍便有馬首是瞻的姿態。


    是真心誠服,也接受了文無忌諸多領軍當中的改進方法和性格打磨建議。


    秦佐鳴、黃德功所部是從方山沿著黃河一側急行軍而來,繞過了匪軍主要活動區域,所以薩哈璘並沒有查知信息。


    盧象升所部被調動而出,此時吉縣崇明師、神機營及其早先調度而來衛所兵力合計五萬左右,麵對的則是薩哈璘近八萬的匪軍及其超過二十萬流民大軍。


    知己知彼,卻沒有人麵有緊張神情,從將官到士兵莫不如此。


    香河大營對於士兵自信的曆練是成功的,而朱由檢借用文無忌灌輸的“首戰永我,用我必勝”也激勵著崇明師軍士並激發出榮譽感。


    毛文龍覺得自己用兵已經算是不拘形式,但看到文無忌部署,還是感歎一聲,“少師就是少師,境界不一樣”


    人這樣說著,小心翼翼撕下一塊醬鴨腿,咀嚼;


    “味道確實不錯,來,嚐試嚐試”言落毛文龍將另外一支腿遞給了秦佐明。


    秦佐明笑納。


    兩日時間,不計其數的物資被運送到吉縣,其中就包括大量製作容易、保存長久的醬鴨。


    醬鴨、紅薯、醬牛肉,其中最多的是粗糧饅頭。


    吉縣民眾都已經疏散撤離,被征用的多處村舍間進入了成百的火頭軍,晝夜不分,任務隻有一個,製作饅頭。


    薩哈璘想要用流民大軍衝垮明軍,匪軍致命一擊,文無忌便對症下藥,利用饅頭征服饑餓大軍。


    當然饅頭不會真真意義的滿足超過二十多萬的流民,文無忌所需要做的就是將薩哈林粗放式管理的流民大軍利用饅頭引導出去。


    薩哈璘利用流民大軍正麵衝擊,匪軍兩翼迂迴出擊,文無忌用饅頭將流民大軍引導向兩翼。


    蜂擁向匪軍。


    當然這個過程中諸如向雁等控製的流民大軍配合至關重要。


    戰術不算新奇,曆史中闖軍攻克京城,不就是將大量饅頭利用箭射的方式投送到城內導致了明軍投降一幕產生。


    文無忌隻不過是借鑒,當然饅頭中也會有諸如“西南、東南五裏有倉庫、饅頭,醬鴨”;


    “餓不餓,抓一個匪軍一百饅頭”


    “既往不咎,朝廷援助物資抵達,打敗匪軍,吃饅頭得田地”等紙條;


    總之就是充分發揮士兵的想象力,隻要能蠱惑,文無忌不追求語句統一,對於絕大多數沒有文化的流民,士兵口中道出的言語或許更能打動人。


    文無忌也鄭重其事的寫了兩個紙條放在一個饅頭中,內容是:“饅頭送給匪軍首領者可得到紋銀十兩”


    另外紙條寫著:“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打一綜合謎語”


    莫胭小孩子一樣效仿,寫了紙條:“黃粱美夢一場空,隻能在瘋癲中了了殘生,送賊匪首領,可得賞銀九兩”


    藍燕子自然跟隨,寫了“一顛一倒布上行。 眼晴長在屁股上,打一物件名稱,送賊匪首領,得賞銀八兩”


    風四娘也不甘落後,寫紙條:“畫圖裏,龍不吟,虎不嘯,魑魅魍魎可笑可笑;棋盤裏,車無輪,馬無韁,叫聲小鬼提防提防”


    黃德功是粗人,寫不出有境界含沙射影的句子,想了半天,歪歪扭扭弄了幾個字“入你麻麻”


    當然付諸了送交匪軍首領,賞銀五兩的話語。


    明媚的光線下,吉縣的將軍士兵們一門心思的寫著小紙條。


    曹紋耀年長穩重卻也興致勃勃的參與,寫好小紙條放入饅頭,人靠近文無忌後說道:“如果針對賊匪首腦的紙條有少量能傳送到對方手中,不知會產生如何效果”


    文無忌想了想,“這個呀,考慮到被流民大軍攻擊,兵敗如山倒,內外作用,產生雙重人格也是有可能的”


    “什麽是雙重人格?”


    “就是具有兩個相對獨特並相互分開的人格,並以初始人格為主人格,分裂衍生人格為亞人格的一種精神變態現象。”


    曹紋耀理解中應該是瘋癲症差不多,人便說道:“這樣很好!”


    文無忌覺得也很好,如果真要這樣,和自己暗戰了多次的對手從今往後隻要看到饅頭估計便要副人格症狀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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