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分,偵查的黑翎衛傳送出消息,兀良哈部兵力已經在五日前南下。


    樹蔭斑駁的空地間成子龍、塔拉及其太玄騎兩名團長沉白、狄瑾聚在一起。


    沉白身份和雪慕一樣,都是蒙古人,也皆為領軍將官,不同的是雪慕來自讚章重騎兵,沉白則出身在怯薛軍,等同是林丹汗的禁衛軍。


    龍騎兵和太玄騎最初都是混合訓練,太玄騎以塔拉組建的輕騎兵班底為主但補充了一定數量作戰經驗豐富的投誠蒙古大營將官。


    狄瑾則是自四門寨輕騎兵中隨同塔拉廝殺、訓練出來的將官。


    四人圍聚,成子龍開口:“黑翎衛所發送信息是兀良哈保持了常規節奏,兵士調度也是日常行軍狀態,說明一點,女真已經完成了對兀良哈部的整軍,兵力向西南移動,這是要匯合喀喇沁部。也說明李顏廷還沒有折返女真大營,對手依舊沒有意識到四門寨格殺了女真斥候,拒絕談判的結果。”


    三人點頭,成子龍道:“兵力西南移動,對兀良哈的攻擊便失去了軍事意義,原先的計劃要適時調整,太玄騎直接西南急行軍,匯合向銳金旗、鐵血旗和霸刀營,如今喀喇沁部在本部兵力基礎上已經匯聚了兀良哈、女真兵力,對手合聚卻依舊在常規狀態中等待李顏廷信息,四門寨則可以兩軍合一攻其不備,而且因為整軍,對手調度、配合都會有一個漸進到圓潤的過程,時間段卡的恰到好處。”


    都讚同成子龍分析。


    對於抽調出兵力的兀良哈產生攻擊固然可以犁庭掃穴,卻沒有任何價值反而會暴漏太玄騎。


    對手集結,四門寨也恰好可以動之雷霆。


    一個時辰之後,丘陵間的太玄騎動了起來,雲縫再一次被堆積的陰雲填補,地麵黑甲的太玄奇如若低垂的鉛雲馳騁向西南。


    穿過丘陵,視野開闊了起來,蒼穹有盤旋的鷹隼,成子龍是不會將太玄騎兵出無形的希望全部寄托在鷹隼身上,為了行軍隱蔽,太玄騎始終在靠近山勢一側行軍。


    李自誠也被編製,但閑暇的時候卻可以同塔拉、成子龍學習格殺衝陣,所以非戰鬥狀態下行動自由。


    當然這一幕不僅僅出現在李自誠身上,所有被重點培養的將官都可以。


    四門寨期間,對於李自誠而言一日如年,所見所聞低的上過去一年的經曆,讓李自誠驚訝的還有四門寨竟然有一座大型的藏書院,裏麵能搜尋到各種可以豐富自己閱曆,見識的經略書籍。


    這是一個四門寨組建初期便由文無忌示意後墨社、琮記重點發展的項目。


    秦園、琮記勢力鋪設廣泛,尤其是秦園發展了大量官宦、文人才士、門閥子弟,能搜集到各種類型書籍,直接運送籍典也好,手抄也罷,但凡利於閱讀,所有書籍都被運送向四門寨,隨後墨社分門別類造冊。


    時近一年的積累,四門寨藏書院已經達到了相當規模的書籍存儲,其中還包括自蒙古大營投誠工匠口述,墨社記錄有關冶鐵、*生產技術類的書籍,也包括文無忌整理出來的格鬥訓練書籍以及隨後琮記運送而來包括龍家陣法、岑家刀法等的手抄本書籍。


    訓練之外,李自誠如饑似渴的將自己埋在藏書院當中汲取學習,任何時候,夜間的藏書院都是燈火不熄,諸如李自誠等擁有天賦渴望充實自己,戰場中建立功勳,提升自己的四門寨軍士都在藏書院勤學行苦,這個群體當中還包括當初諸如於子墨等醉心於學習、研發、製造的人員。


    李自誠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往常參與訓練,太玄騎都是以營、連為規模,如今是整個太玄騎調動,情緒始終沸騰著。


    李自誠是見識過龍騎兵演練時的威力,想到太玄騎對戰的是擊敗了蒙古騎兵的女真,李自誠策馬靠近了上來。


    人精神颯爽,黑色盔甲,手中是四門寨打造的長槍,重量超出從驛站跟隨成子龍北上時攜帶的白杆槍。


    “女真滿萬不可抵,是真的麽?”李自誠問。


    對於女真的戰鬥力,成子龍的評價建立在同文無忌交談的基礎之上,塔拉則有一針見血的點評,而且因為讚章的加入,四門寨也搜集了足夠多關於對手的信息資料。


    綜合所有,成子龍說道:“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這是出自先前曆史遼國太祖耶律阿保機之口,曆史記載中,女真每每以少數兵力擊敗、圍殲曾經對壘的遼國、宋朝大軍,兵鋒之強,無人敢試鋒芒,但縱觀女真同朝廷軍隊的數次戰役,女真的強悍是體現在野戰能力上,因為女真騎射水平登峰造極,從部落開始射獵各種野獸,箭不離身,這個層麵,不管是朝廷軍隊還是蒙古軍隊都是遜色的,兩軍對壘,萬騎中的箭雨覆蓋,強大的震撼力一開始就能摧毀對方防禦並嚴重打擊對手士氣,幾番騎射就能造成對手兵敗如山倒的亂局。當然騎射水平也是建立在超群能力和優良的紀律基礎之上。


    女真士兵也彪悍,部落戰爭、因為存活,惡劣環境下同猛獸廝殺,這讓每一名女真士兵都具備一種與生俱來的彪悍狂野本性,綠林中常說狠的鬥不過玩命的,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女真敢玩命,拚命,從兵士到將官無一不是,我們兵法講究擒賊先擒王的戰術適用於女真不一定能見效,因為女真個個都會玩命,他們的戰術建立在牛錄體製上,類似我們的營連,我們每個營連在戰術方向的大同前提下都可以獨立出擊,女真也可以,所以戰事打響,除非全殲,很難出現類似朝廷軍隊一部兵力敗退其餘各部形成倒卷簾的一幕。


    還有就是將官,從努爾哈赤統一女真諸部開始,女真軍隊已經在不斷的廝殺中發展了近二十年。


    二十年當中女真諸部之間戰爭,同大明朝廷戰爭,同蒙古帝國各部廝殺,這樣的殺伐經曆要不讓一支軍隊失去鑄基,越打越弱,最終剩下老弱病殘之輩,要不被殺伐熏陶的強悍無比,女真是屬於後者,二十多年,大浪淘沙一樣曆練下來,女真培養出了多少能征善戰的將軍和兵士?這是朝廷所遠遠不及的,也是蒙古林丹汗無法比較,同樣是四門寨不能追及。能在努爾哈赤手下熬到現在,成長起來的將官,個個擁有豐富的領軍作戰能力,敏銳的危險嗅覺意識,多變的審時度勢調整手段,我們都缺乏。


    坦率的說,不管是四門寨、蒙古帝國還是朝廷將官,就整體層麵,同女真將官戰爭中積累出來的智慧和直覺比較,我們都有差距,也應該正視這種差距,女真和朝廷在寧遠對峙,朝廷精銳盡出,女真卻多向作戰,女真缺乏有效的攻城器械,朝廷則動用了火炮。城防戰削弱了女真的野戰能力,類似四門寨當初同蒙古大營的作戰,但這種優勢朝廷會迅速失去,如果再起戰事,格局便不會如若之前。”


    成子龍言語頓了頓,塔拉點頭。


    綜合解析,成子龍說的一針見血。


    目光堅毅了起來,成子龍繼續說道:“石垣島北上之前,文寨主就四門寨和女真的武力曾經點評說道,我們是在練兵能力、組織上超出女真,其他層麵遜色,所以四門寨是夾縫中求生,不斷要爭取時間放大自己優勢積累出來的軍事效果,對抗蒙古大營是一次機會,眼下又是一次。此戰女真非精銳,還是以整編的蒙古軍隊為主,擊潰對手,進入冬季女真不會對努魯兒虎山發動攻擊,又是半年的訓練調整時期,等讚章控製雲內州,四門寨還會脫胎換骨的發展,慢慢的就會具備局部層麵的對抗能力,女真能在持續的戰鬥中遇強則強,四門寨也可以,因為我們有超出女真的練兵、組織能力以及越來越彰顯出優勢的兵士素質,未來的戰事、格局是四門寨將士同女真兵將就素質和野性的一場較量,會無比的艱難,但我堅信將士素質決定一切”


    感歎一聲,成子龍繼續:“曆朝曆代整軍,都是重將官輕軍士,信奉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條理,甚至屢屢出現千金賣骨的一幕,買到將骨了嗎?未必,看看我朝之前的蒙古大軍,在看看遼國及其如今的女真,他們的將官早期有幾個是讀過兵書戰策、懂得文韜武略?沒有幾個,


    全軍驍勇善戰,縱無良將,誰人能敵?如是全軍驍勇,又有精通兵法的良將,這樣的軍隊天下又有對與之相抗,四門寨練兵更注重軍事的素養,中下層將官的打造及其作戰當中主觀意識的培養,這同以往朝廷的練軍手段截然相反,所以四門寨兵士始終在快速進步脫變,我堅信有朝一日,四門寨軍士定然會成無敵天下的虎狼之師,戰將雲集”


    側耳聆聽的塔拉、李自誠熱血沸騰。


    言語當中李自誠恍然又迴到了四門寨期間時的藏書院當中,白天苛刻訓練,夜間時分大量連排長聚集,讀書辯論、推演布陣,激烈時刻互不相讓,麵紅耳赤,次日又投身到揮汗如雨的操練當中。


    這那裏是米脂縣巡檢司弓兵所能比較。


    然後便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充滿無限可能的機遇當中。


    抬頭,蒼穹雲層積厚,一縷光線從雲縫中倔強的穿透而出灑落在蒼茫大地。


    “百戰成將,亂世出英雄,來吧”李自誠握著長槍的手心開始發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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