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重槍從讚章左側視線方向殺入親衛當中隨後猶若狂龍般震動了起來。


    暴嗬一聲,讚章衝了出去。


    “唿”黑乎乎的物體撲麵而來,讚章揮槍將觸發機關的木排砸碎,文無忌踩著飄逸鬼魅的步法從讚章身後快速貼近。


    迴馬槍刺出,衝勢中以近乎鐵板橋的姿勢屈膝彎腰,槍鋒貼著麵頰而過,泥草飛濺,文無忌靠上讚章。


    雙腿絞住讚章,利用衝勢一擰。


    “轟”兩人滾在泥水當中。


    翻滾中文無忌不斷的膝頂、肘擊,避開盔甲重點保護的前胸部位,全部擊打向兩肋,麵骨。


    讚章兇悍的迴擊,文無忌乒乒乓乓的再一次反擊過來,看似硬碰硬,實際上隻在接觸的片刻間就將力量全然卸去,隨後以寸勁擊打向對方。


    不斷在泥水中滾動,不斷交手,纏鬥中讚章甩肘砸開文無忌,人搖搖晃晃站起時文無忌再次貼上,攔腰抱住讚章,兇狠將其摔在地麵。


    “這怎麽可能?”


    被文無忌抱摔撂倒時讚章滿腦子的不可思議,竟然被對手以摔跤的方式擊倒,摔跤,那個是自己所長。


    沒有給讚章任何反應時間,文無忌右臂死死勒住讚章頸部。


    讚章左肘向後揮砸,排山倒海的力量衝入文無忌體內致使血氣翻湧,幾乎就要撞開文無忌。


    第四下時便明顯感覺到讚章力竭,遂即兩腳開始抽搐。


    “唿”


    文無忌長出口氣,唇齒間全部都血腥味。


    如果不是利用自己貼身格鬥的特長,兵刃交戰,真不是對手。


    讚章側後方向,接收到斥候信息,刺邑已經在匯合向讚章,聽聞到前方驟然爆發的廝殺,刺邑心急如焚,但無法提速,處處都是機關,而且不時還有冷箭襲來。


    喊殺聲減弱時刺邑愣了愣。


    遂即指揮親衛向山脊方向突圍。


    或許是猜測讚章兇多吉少,也或許匯合讚章同突圍尋找速不台當中刺邑選擇了後者,但刺邑確實抓住了文無忌將好手調度向讚章的機會殺向山脊。


    文無忌看著窒息暈厥過去的讚章徹底放下了鬆懈,疼痛也瞬間襲來。


    左手觸摸著被肘擊的左肋部位,齜牙咧嘴;


    “特麽的”。


    刺兀身亡,讚章被生擒,刺邑自山脊線突圍,山林間的戰鬥驟然變的簡單起來,成了一場守株待兔的獵殺。


    殘存的大營軍士並沒有出現樹倒猢猻散的一幕,但卻失去的卻是最高軍事指揮人員,活著的牌子頭、百戶長之類隻能從戰術上加以調整以應對獵殺小組攻擊,戰略層麵卻依舊在按照讚章、刺邑、刺兀聯合製定的計劃向塔拉所在山道屏障方向靠近。


    判斷到這種變數之後文無忌針對性調動。


    兩到三個獵殺小組搭配弓箭手利用區域內陷阱拖住一部兵力。集中風四娘、章海龍等格殺能力突出的小組形成局部人數、力量的優勢圍殲另外一部蒙古大營軍隊。


    高效的獵殺;


    山穀到山脊區域到處都是被格殺後橫屍的大營士兵,也比比皆是觸發陷阱後被吊起的大營士兵屍體。


    這類士兵傷口驚人的一致,都被割斷喉嚨。


    讚章蘇醒後發現自己被捆綁在一棵齊腰粗的樹木上,口中塞了布團,身側四名四門寨軍士。


    沒有做出任何劇烈的反應,也或許是知道反應不會有任何效果,隻能自取其辱,就那樣仰著頭,讚章聆聽著周邊戰事的變化。


    山林被寂靜覆蓋,夜色落了下來。然後讚章看到了從夜色中走來的文無忌。


    四名兵士退下,文無忌去掉讚章口中的布團。


    “介紹一下,我叫文無忌,文天祥的文,無所顧忌的無,無所顧忌的忌,四門寨大當家,穀口百多騎的重騎兵還活著,山林中也有數十人的兵士在負隅頑抗,你現在可以唿救”文無忌開口。


    “想用我當誘餌”讚章冷冷的盯著文無忌。


    “聰明”文無忌鼓掌,單調的掌聲響起的時候遠處夜色下觀察的周謹之笑了笑。


    文無忌語調不高,沒有得勝者的趾高氣昂,不疾不徐開口:“蒙古大營屠了小馬場,榆樹林子,在這之前,或許殺的漢人更多,我完全可以拿個小刀一塊一塊的將你割的體無完膚”


    讚章嘲諷:“來呀”


    文無忌搖頭:“我知道你不會啃聲求饒,所以也不打算用那種我都看不上眼的手法”


    “卑鄙”讚章怒罵。


    文無忌笑:“我這個人很簡單,也相信人和人之間有很多事情無法用公平去衡量,你拿著林丹汗的底子來殺我,我隻能拿自己的命來拚你,結果我勝了,這和卑鄙有什麽關係。真要論及卑鄙,我同速布台、刺邑比較還差了一點,不妨告訴你,他們都活著,以拋棄你們的方式活著,刺兀倒是死了,不過也是在逃跑途中被格殺,你說他們卑鄙還是我卑鄙”


    “你……”


    “你不用評價我,我是誰,是怎樣的人,我心裏有數,你要真了解我就不會敗給我,所以我也用不著你評價我”文無忌快速開口。


    讚章氣結凝語。


    “接下來的時間,你會看著山穀的重騎兵被我一個個吃掉,所有逃竄的兵士也會被砍掉頭顱”


    “我若能活著……”


    “沒有這種可能,你覺得以我的謹慎會給你活著出去的機會”文無忌嘲弄。


    遂即又改變麵部表情:“不過也有可能,投降”


    “做夢”讚章咬牙切齒。


    文無忌笑:“我真覺得你腦子有屎,投降對於你很可恥? 林丹漢同努爾哈赤作戰大敗而歸,有不少人投降了女真把?大明軍隊呢,也有不少人投降,大明三千營就有投降的林丹漢軍隊,林丹汗西走,如今是速布台、刺邑喪家之犬一樣逃跑。你們能有什麽,到漠南避難,行的通嗎?科爾沁部同努爾哈赤結盟,死路一條,迴察哈爾部,落葉歸根,迴得去不?察哈爾部不堪忍受林丹汗投降女真的不在少數,能追隨林丹汗又何必盤踞在魯努爾虎山,即便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又能去哪兒,還不是狗一樣躲著。投降,至少還能借助四門寨的力量為遭受女真奴役的察哈爾部族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言落文無忌起身:“好好想想,我也沒有耐心等待,給一夜時間,天明如果還沒有答案,你知道那些重騎兵的下場”


    “你威脅我”讚章怒目金剛一樣。


    “我就說了你腦子有屎,還不相信,用得著威脅不,你叫喊求救,他們會落入我的圈套,你不叫喊,那幫榆木疙瘩會活生生餓死,你命令攻擊,十有八九都會被山石砸死,你覺得我會犯病到威脅你?”


    “還有,你指揮的兵敗在我指揮的軍士手中,單打獨鬥,你也輸在我手上,你們不是推崇勝者為王,信仰英雄。我就是王,是英雄,你投降我,不丟顏麵,就這樣,走了,還要去殺那些逃竄的蝦兵,逃兵嘛,我殺了你也不會有意見”背負雙手,文無忌像大宗師一樣不緊不慢的走入到夜色中。


    “高明呀”周瑾之靠近後說道。


    “還不是想著強攻穀口重騎兵代價太大,讓讚章訓練騎兵!”文無忌慢悠悠開口。


    細雨抽絲般落了下來,天空晦暗,沒有星光,被捆綁在樹杆的讚章仰頭看著落雨的蒼穹,仿若能目視到雨雲深處的星光。


    很久之前,讚章也是在繁星滿鬥的天空下如此仰望。


    察哈爾部四分五裂,相互殘殺且不斷承受科爾沁、內喀爾喀、土默特、鄂爾多斯諸部的劫掠,於此同時常有摩擦的女真卻逐漸走向統一和繁盛,隨後林丹汗以察哈爾部為主建立蒙古帝國。


    但局勢發展風雲變幻,漠西衛拉特仍然與蒙古為敵,努爾哈赤建立後金汗國,科爾沁、內喀爾喀等部與努爾哈赤聯姻,林丹汗同大明結盟,格局走向中結盟分分合合,蒙古內部出現危機,喀拉巴什希布、索諾木、莽果、*台吉投奔遼陽。塞棱額爾德尼台吉因與林丹汗不和率部加入漠北喀爾喀。


    努爾哈赤加強對察哈爾部分化和滲透並最終發動戰爭,林丹汗一敗塗地,自己隨同速布台落難到魯努爾虎山。


    “四門寨的天空和草原其實是一樣,不一樣的這個非人間的世道”讚章這樣想著。


    最初的時候自己是為了避免族人被殺而戰鬥,隨後參軍,做斥候,牌子頭統領,一步一步廝殺到如今的指揮使司,官職是變了,人心也變了,但世道沒有變,族人還是被女真人奴役,編製入軍隊去對壘大明,草原的駿馬也被女真人征收。


    “草原沒有了,駿馬沒有了,鷹還是鷹嗎?”讚章又如此想象。


    族人都是勤勤懇懇的牧馬放羊,也是最相信公道、天理的一部分人,但就是這樣的人卻首先承受了內亂、女真的慘殺之禍,隨後遭受著殘殺的族人也在自己帶領下開始殘殺別人。


    世道還是沒有改變,改變的是草原,生靈塗炭!


    讚章迷亂了起來!


    但文無忌一句話卻越來越有力的撞擊著讚章。


    “今天我放你一條生路,你又能去哪兒,還不是狗一樣躲著。投降,至少還能借助四門寨的力量為遭受女真奴役的察哈爾部族民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雨在空中飄著,天上雲層混亂著,讚章的思維也攪動著。


    戰鬥徹底的停息了下來,雖然還沒有散布出消息,但四門寨的民眾卻已經從兵士神情感受到了什麽,眼前這場慘烈的廝殺多半已宣告四門寨勝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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