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義朋是世家子,從小錦衣玉食,一帆風順,盡享榮華。他何曾想過自己會落到這步田地?


    他背靠牢門癱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迴神,抬眼看向關押在對麵的穆雪寒。


    穆雪寒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呢喃道:“你怎麽也進來了。你是我最大的希望。”


    崔義朋隻能迴以苦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進來的,又如何熬下去。九千歲的十八般酷刑都有什麽?梳洗、炮烙、蠆盆……


    崔義朋閉上眼睛,整個人發起抖來。他的麵容十分陰柔,皮膚比女子還要白皙,長在鍾鳴鼎食之家,活在金銀財帛堆裏,他一丁點苦頭都沒吃過。


    他怕得要死!


    穆雪寒輕輕喚他:“崔郎,你爹是朝中重臣,你找人給你爹遞個口信,叫他想辦法救我們出去。”


    這一聲悲切的“崔郎”未能讓崔義朋睜眼,卻換來郭賢無法置信的瞪視。


    他顫聲詢問:“穆雪寒,你到底有幾個好郎君?他是你的崔郎,我是你的賢郎,還有嗎?”


    穆雪寒咬住唇瓣,淚眼朦朧。


    郭賢見她如此,竟再也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心疼,隻是用力抱住自己的腦袋,輕輕啜泣。他現在好心疼自己。


    坐在旁邊的李玉群嗬嗬地笑著,聲音和神態都很癲狂。


    “她肯定還有別的姘頭,你以為我們三個就是全部嗎?哈哈哈,這個女人天性放蕩,人盡可夫!”


    崔義朋聽見郭賢和李玉群的話,不由睜開眼,表情中明顯帶著幾分疑慮。


    這兩個人在說什麽?


    不等他想明白,李玉群古怪地笑了笑,問道:“崔義朋,我和穆雪寒是在我夫人懷孕期間有了奸情。你呢?你與她是什麽時候廝混在一起的?”


    這話問得太過粗俗,惹得崔義朋眉頭直皺,麵露厭惡。


    他不屑於迴答李玉群的汙蔑。他現在隻想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離開天牢。


    然而李玉群的下一句話卻讓他的心湖產生了巨大的波瀾。


    “實話告訴你,你不可能活著出去。皇帝雖是暴君,惹了他你隻要舍得花銀子,便還有活命的機會。”


    “國師外表仁慈,卻絕不手軟。你想想,她一個女人淩駕於皇權之上,她的心性手段該有多酷烈?”


    “她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她堂侄兒連升六級,也能把我們這些傷害她唯一血親的人淩遲處死。”


    崔義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惹了多大的禍事。國師對方涵有多看重,他是知道的。他還知道皇帝畏國師如虎,史承業敬她如神,九千歲奉她為主。


    得罪了國師,哪裏還有活路?


    莫說他爹隻是二品大員,就算他爹是皇帝又能如何?在國師麵前,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絕非一句虛言。


    崔義朋木愣愣地看著半空,三魂七魄仿佛都丟光了。


    穆雪寒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命宮破碎,壽數耗盡。這人也已經是個死人。


    還有誰能來救我?還有誰?穆雪寒慢慢後退,縮進角落,絕望不已地哭起來。


    沒有人心疼她。三個男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裏。


    李玉群盯著崔義朋空茫的一張臉,笑聲古怪地說道:“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最好的結果也隻是不連累家人而已。死之前,你難道不想弄清楚自己為何送命嗎?去了陰間,你也想做一個糊塗鬼不成?”


    這話狠狠觸動了崔義朋。他麵色灰敗,神情木然地看向李玉群。


    李玉群重複之前的問題:“你和穆雪寒是怎麽好上的?在她婚後還是婚前?”


    崔義朋聲音恍惚地說道:“在她婚後。那一日,我娘去尼姑庵上香,遇到她和嚴若鬆在佛塔後麵,因寵妾滅妻一事爭吵。”


    “嚴若鬆扇了她一巴掌,她痛哭起來。我娘見她可憐,走出去為她仗義執言。嚴若鬆氣衝衝地走了,她和我娘則留在庵堂裏小住。”


    “未料當天晚上,我娘忽發急病,不出一個時辰就已性命垂危。尼姑庵地處荒僻,找不到大夫為我娘醫治,穆雪寒孤身一人騎馬趕赴都城,為我娘尋醫問藥。”


    “來迴跑這一趟,她疲憊至極,卻還守在我娘的病床邊,直到我娘得到有效的醫治,徹底脫離危險,她才暈倒過去。”


    “我當時在外地出公差,三日之後才匆匆趕迴來。她那時還不曾恢複,臉色看上去比我娘還要憔悴。她那麽美,那麽心善,我見她如此,怎能不愛?”


    說起這段往事,崔義朋竟露出溫柔的笑容。


    李玉群冷笑道:“原來你愛著的是這樣一個人,然而這個人卻是幻象。真實的穆雪寒齷齪到令人作嘔。”


    蜷縮在角落的穆雪寒早已經把自己的臉捂住。


    崔義朋露出怒容,辯駁道:“你憑什麽汙蔑雪寒?論跡不論心,我隻看見她行善舉,不曾看見她傷害過任何人!”


    卻在此時,郭賢癲狂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原來如此,哈哈哈!這竟然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局。哈哈哈!”


    郭賢一邊笑一邊拊掌,整個人前仰後合。


    牢頭和一個身材高瘦的獄卒聽見響動緩緩走過來,默默看著這幾個男人。


    郭賢絲毫不顧旁人的目光,依舊笑得瘋癲,氣息粗喘地說道:“崔義朋,既然你說論跡不論心,那我就告訴你,穆雪寒真正的行跡。”


    “她那天晚上辛苦找來的大夫就是我啊。我見她對別人的母親都這般體貼入微,照顧人的時候又那樣溫柔細致,便對她暗生情愫。”


    “後來,我以幫她調理身體為由,常去拜會。她對我總是欲拒還迎,勾得我心癢難耐。日子長了,我們就順理成章在一起了。她一支箭射下我們兩顆心,好手段,好手段!”


    借著這一個由頭,穆雪寒先後與自己和崔義朋都有了私情。郭賢如何還能相信穆雪寒的真心?這個女人是真的放浪,也是真的肮髒!她誰都不愛,隻愛自己。所有男人都隻是她的墊腳石而已。


    郭賢笑著笑著便流出了眼淚。


    “我們真是一群傻子,哈哈哈。天下頭一號大傻子,哈哈哈。”


    說這話的時候,郭賢的靈魂仿佛都碎了。


    崔義朋沒想到後麵還有這許多事。他和穆雪寒暗通款曲的時候,郭賢竟也成了這人的入幕之賓。還有什麽可懷疑的?穆雪寒就是個蕩婦!她哪有什麽真情?她隻有算計!


    崔義朋低頭看看滿身狼狽的自己,想到那些暗衛上門抓人時,哭著追出來的妻子和娘親,忽然仰天長嘯。


    淒慘至極的聲音惹得周圍牢房裏的囚犯也都發出嘯叫,場麵十分混亂。


    阿狗易容成的獄卒啪啪鼓掌,嘿嘿直笑。他是來看戲的。


    假扮成牢頭的衛英彥盯著郭賢,眸光閃爍不定。


    上輩子餘飛翰登基稱帝,郭賢憑借著高超醫術,依舊是太醫院院正。有他在暗中幫助穆雪寒,說不定穆雪寒的兒子剛被冊封為太子,郭賢就會給餘飛翰熬一碗毒藥,送那人歸西。


    衛英彥雖然早死,卻在此刻預見了上一世的結局。自己輸得徹底,餘飛翰也沒贏,穆雪寒和七皇子笑到最後,而那母子倆卻是無臉人的傀儡。


    所以他們這些將士浴血奮戰換來的新天地,依舊籠罩在黑暗裏。


    衛英彥閉了閉眼,默默在心裏呢喃:方眾妙,這一世幸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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