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方涵趕到國師府之後與姑母說了一會兒話,去客房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兒子女兒,高懸了一整天的心終於緩緩落定。


    若不是姑母通過自己麵相看出他們一家三口將要遭此大劫,隻怕穆雪寒真就得手了。


    該死的蛇蠍女!明天就判她斬首!


    方涵暗暗發狠,然後便對著紫竹軒的方向拜了三拜,感謝姑母救命之恩。


    餘飛虎拉他喝酒,兄弟二人推杯換盞幾輪,然後便雙雙倒在酒桌上睡死過去。翌日,二人匆忙洗漱,穿著皺巴巴的衣服,天未亮就衝出府門去上朝。


    方涵跨出門的時候一頭撞上一副冰冷的鎧甲。


    他抬起頭,卻見大長公主正眯著眼睛睨視自己,滿臉不虞。


    “怎麽毛手毛腳的?你姑母沒教你規矩?”


    “姑母的規矩是極好的,是我剛認祖歸宗,還沒學全乎。怪我不成器。”


    方涵自然不可能讓姑母遭到詬病。


    大長公主冷笑一聲,擺手道:“去上朝吧。”


    方涵跑了兩步,忽然想起一事,迴頭詢問:“殿下,您不去上朝嗎?”


    大長公主朝紫竹軒走去,不耐煩地說道:“你們在朝堂上商議出來的政略章程,最後還得送來國師府,讓方眾妙定奪,之後才能得到施行。本宮去上朝做什麽?浪費時間嗎?”


    方涵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隨意接這個話柄。誰都知道皇帝隻是擺設,但明著說出來總歸不好。


    “殿下,時辰不早,本官先行告辭。”


    方涵轉身跑出角門,匆匆上了等候在路旁的馬車。


    大長公主看著他的背影,呢喃道:“當著本宮的麵自稱本官,也隻有你了。”


    但她不能與方涵計較,狠狠瞪了一眼,這才繼續朝內宅走。


    “大清早喚本宮來做什麽?”


    還未走入院子,大長公主的大嗓門已到。


    方眾妙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聲。


    大長公主看清眼前景象,整個人僵立當場。隻見院子裏竟結出一張巨大蛛網,懸在半空,十分壯觀。一隻腹部肥碩,半黑半白的蜘蛛伏在網中,八條細長的爪子死死抱住一個金色圓盤。


    天空中懸著一輪月亮,卻又掛著一顆太陽,院子一半籠罩著陰影,一半沐浴著日月精華。


    方眾妙盤膝坐在屋簷下,靜靜看著蛛網中的巨大蜘蛛。


    龍圖和黛石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後,神色肅然。


    院內無風,巨大的蛛網卻忽然劇烈震蕩起來。掛在網絲上的露珠顆顆掉落,仿佛整個院子下了一場雨。


    大長公主原以為蛛網的震蕩是巨型蜘蛛引起的,但那蜘蛛忽然順著蛛網爬上屋頂,不知鑽到哪裏去了。蛛網依舊泛著漣漪,卻原來震動的是那金色圓盤。


    大長公主滿臉的不敢置信。她從未見過不受外力自發震顫的金屬。


    “這是什麽東西?”


    她不敢跨入院子,因為蛛網密布在院子上方。那震動的金屬圓盤一看就很不凡。


    “這是盤古大鎖,我爹為我製造的本命法器。”方眾妙淡淡答道。


    “它為何震動?”大長公主追問。


    “此乃不入五行,不分陰陽,太極兩儀陣盤。我將它置於陣盤內,它就能感知到方圓萬裏的龍脈。”


    大長公主看看懸在半空中的蛛網,又看看高天之上光輝交映的日月,最後想到那隻腹部呈現出太極圖案的蜘蛛,終於明白過來。


    所以這張蛛網就是不入五行的陣盤,那蜘蛛就是太極兩儀,而現在這個時辰便是不分陰陽。


    好高深的道法!大長公主看不懂,可她稍微一想也就知道,這種陣盤絕非凡人之手能夠布下。


    “你耗費這麽大力氣找龍脈是想做什麽?”大長公主的好奇心達到頂點。


    方眾妙盯著還在震顫的盤古大鎖,緩緩答道:“替你們大周孕育雄主。”


    “什麽?”大長公主懷疑自己聽錯了。


    龍圖和黛石也用驚愕的目光看向自家主子。找龍脈怎麽會與孕育雄主扯上關係?


    大長公主最先反應過來,恍然大悟地說道:“雄主必定誕生於龍脈所在的地方,是也不是?”


    方眾妙定定看著大長公主,忽然笑起來:“非也。我要把這龍脈從地底抓出來,放入李妃的肚子裏,讓她死胎成活,誕下雄主。”


    大長公主的腦海中響起一陣劇烈嗡鳴,所有思緒停止轉動。


    龍圖和黛石駭然色變。


    他們嚴重懷疑自己的耳力,他們甚至不能理解如此簡單明了的一句話究竟是何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三人空白的臉才漸漸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把龍脈從地底抓出來,放入一個凡人的胞宮,孕育成一個鮮活的胎兒,是這樣嗎?什麽叫龍子?皇帝的血脈算不上龍子,這才叫真正的龍子。


    大長公主用力抓住門框,克製著內心的激蕩和驚駭。


    不等她緩過勁來,方眾妙淡淡問道:“縱使趙璋並非你們趙氏皇族的血脈,這龍子你認不認?”


    大長公主幾乎沒有思考,斬釘截鐵地答道:“本宮認他!”


    她放開門框,眼中是沸騰喧囂的殺意:“整個趙氏皇族,若有誰敢不認他,本宮就宰了誰!”


    天地靈氣孕育的真正龍子,長大之後會何等的驚才絕豔,大長公主貧瘠的想象力幾乎難以描繪那樣的前景。


    但她現在就可以放言:誰不讓這孩子姓趙,誰就是趙氏皇族的罪人!


    大長公主死死盯著盤古大鎖,急切追問:“龍脈找到了嗎?”


    方眾妙微微闔眼,語氣平靜:“找到了,所以它才會忽然震蕩。不過我們在出發之前還得先卜一卦。你怕是不知,生拔龍脈,強育龍胎,此乃逆天地,悖人倫之罪業。有此舉者必遭天誅。”


    大長公主沸騰的血液瞬間凍結。


    是啊,她怎麽能忘了。趙璋竊取皇位都會遭天譴,更遑論他們將要辦的這件事。


    可她轉念一想,卻又滿懷希望。


    “方眾妙,你有辦法抵擋天誅吧?否則你不會把本宮叫過來。”


    方眾妙朝一旁伸出手,淡淡說道:“先占卜吉兇吧。若此行大兇,那便再等等。”


    龍圖從懷裏摸出一個漆黑的龜殼,輕輕放在主上攤開的掌心裏。


    他低聲迴稟:“這就是您讓那幫小子找了許久的玄龜殼,在一處溶洞的乳泉裏躺了幾千年,頗有靈性。您看看。”


    方眾妙摸了摸潤澤細膩的龜殼,指尖立刻就被濃鬱的靈氣包裹。


    她滿意頷首:“不錯,的確很有靈性。”


    隨後,她從袖中取出一把刻刀,以玄奧的刀法飛快在龜殼表麵刻上“天、地、人”三字,又在背麵刻上“乾坤無極”四字。


    隨後她咬破指尖,滴上一滴鮮紅血珠。


    神奇的景象發生了。那鮮血竟然不曾順著堅硬的龜殼表麵滑落,反倒慢慢吸入內裏,與“天地人”和“乾坤無極”融為一體。


    這是大長公主第一次看見法器的製作過程。她搞不懂其中的奧秘,卻越發覺得方眾妙深不可測。


    她緊張不安地問:“現在可以卜卦了嗎?”


    方眾妙輕輕嘬掉指尖的鮮血,取出六枚銅錢放入龜殼,來來迴迴搖晃。


    “可以了。”


    丁零當啷一陣響,六枚銅錢從龜殼裏掉出來,散落在木質地板上。反複數次之後,方眾妙定睛看了看卦象,眉心緊蹙,隨後又緩緩鬆開。


    “九二困卦,卦辭為:困於酒食,朱紱方來,利用享祀;征兇,無咎。”


    大長公主滿臉疑惑:“什麽意思?”


    方眾妙站起身,撫平衣擺的褶皺,徐徐說道:“身在困境,前路受阻,途中多有兇險。最感無力之時,君主送來官服與封賞,令其上任。此行必然有所斬獲。”


    “得此卦者,須自身潔白無瑕,心懷淩雲之誌,有安邦定國之才,方可保此行安全無虞。上述幾條品德,我自認全部具備,故而可以放手去做。”


    方眾妙抬眸看向大長公主,問道:“我敢去,你敢來嗎?”


    大長公主上上下下打量她,臉色古怪。


    什麽潔白無瑕、淩雲之誌、安邦定國,你方眾妙好大的臉!


    然而不忿歸不忿,大長公主卻又不得不承認,方眾妙還真是卦象中描述的那人。


    心下一定,大長公主果斷頷首:“本宮自然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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