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那馴馬師是大瑾國的人,而且謝恆之前對大瑾國這邊的五位馴馬師都做過調查,很清楚每個人的情況,這位馴馬師並不是宣震或者宣旭的人,他沒理由襲擊長風公主。


    馴獸師十分慌張,但無論他如何做都控製不住已經發狂的馬,最後隻能自己翻身從馬上滾下來。


    而這時長風公主已經到終點邊緣。


    聽到後麵的馬蹄聲,長風公主立即便察覺到不對勁兒,迴頭一看,隻見馴馬師的馬狀似瘋癲地朝她狂奔而來。


    那一瞬間長風公主已經躲閃不及!


    千鈞一發!


    陸瀟縱身一躍騰空而起,撲向長風公主。


    兩人從馬背上摔下來,陸瀟用自己的身體護住長風公主,落地時做了一迴人肉墊子。


    就在陸瀟將長風公主撲倒在地的同時,馴馬師的那匹馬也狠狠撞上了風雪。


    通向終點的甬道兩旁有木製刺欄,風雪將將被撞倒在刺欄邊上無性命之憂。但是如果長風公主沒有被陸瀟撲下來,那麽從馬背上摔下來時很可能正好摔在那些尖利的木刺上,非死即傷!


    謝恆瞧見陸瀟扶著長風公主起來,兩人都沒有大礙,提到嗓子眼兒的一口氣才得以放下,一轉頭卻發現赤澤就站在那木刺圍欄邊上,也正是馴馬師的馬將風雪撞倒的地方。


    他什麽時候站到那去的?之前竟然沒有注意到。


    謝恆微微眯起眼睛。


    在馴獸師的馬朝著風雪狂奔過去時,武德帝嚇得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到陸瀟將長風公主救下,武德帝才鬆口氣,就這樣也已經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公主可有受傷?禦醫!”


    候在一旁的禦醫立即上前為長風公主查看。


    本來在這種場合安排禦醫在也隻是為了體現做事周到,誰也不希望真能有用上禦醫的時候,包括禦醫自己,真用上他準沒好事。大事小情的動不動就要他們陪葬,禦醫這個行業真是宮中被要求陪葬最多的差事。


    三個禦醫一起給長風公主驗看了一番,為首的禦醫向武德帝稟告:“啟稟陛下,長風公主並無大礙,隻是一點擦傷,之前的受傷的手臂也未見傷勢加重。”


    可見在從馬上跌下來時陸瀟將長風公主護持得很好。


    武德帝這下是真的放心了,沒出事就好,不然不但與絳藤的建交難以達成,弄不好還得結仇。


    這時候的宣震也從震驚中迴魂,蹭地站起來指著跪在地上的馴馬師怒道:“大膽刁奴!竟然敢傷害公主!來人!給本殿下拉下去砍了!”


    “放肆!”武德帝厲嗬一聲,“朕還在這裏,你這是要越過朕下命令,當朕死了不成?”


    宣震趕緊跪下,“兒臣不敢!父皇息怒!”


    宣旭又在這時站出來,“父皇,兒臣以為現在還不能殺這馴馬師!馴馬師與公主無冤無仇,當不會突然襲擊公主,背後定然有人指使,需將其關押起來嚴刑拷問,問出幕後主使,才算是給公主一個交代。”


    武德帝沉默地看了一會宣旭,眼神幽深。


    宣旭麵不改色地維持著請示的姿勢,看起來無比坦蕩。


    片刻後武德帝才收迴審視的目光,道:“就按照二皇子的意思,先將人關押起來,容後再審。”


    禦前侍衛將馴馬師拖了下去,一路上馴馬師都在喊冤枉。


    武德帝又叫來賀連升,將這件事交給賀連升調查。


    在場的人都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是馴馬師的馬突然發狂,現在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瞧著像是中毒所致。皇家馬場的馬好端端的怎麽會中毒?總不會是食物中毒,人為的可能性最大。而不管那馴馬師是不是無辜的,既然是他騎著那匹馬與長風公主比賽,那他都脫不了幹洗,即便真是無辜的也少不得要受罰。


    禦醫給長風公主和陸瀟身上的擦傷做了包紮。長風公主被陸瀟護得嚴實,身上隻有兩處擦傷。陸瀟就稍微慘了點,手背手臂上的傷都不少,臉上還有一處擦傷,不過幸好不到破相的程度。


    武德帝:“長風公主受驚了,這件事朕一定會調查清楚,給長風公主一個交代。”


    長風公主點頭,“多謝陛下。”


    話是這麽說,但長風公主知道這件事多半是不了了之,或者找個替罪羊。以兄長的手段,若真是他做的定然不會留下證據讓人拿住把柄。


    “陛下,陸將軍是為救本公主而受傷,本公主可否請陸將軍到館驛一坐?正好我此番來大瑾帶了我們部族一種效果極好的傷藥,想要給陸將軍用上。”


    武德帝點頭,“當然可以,這次陸瀟救公主有功,朕也會賞賜陸將軍,現在陸將軍就先跟公主迴館驛吧。”


    “是,微臣遵旨。”


    長風公主就這麽正大光明地將陸瀟帶迴館驛。


    謝恆轉頭悄悄跟宣景說道:“這位公主還真是膽大心細,這時候還不忘趁機要求讓陸瀟跟她一起迴去,這是知道依照陸瀟不算重的傷勢,陛下可能還會讓陸瀟和胡靖一起協助賀連升調查。畢竟賽馬場的安全是交給陸瀟、胡靖負責。隻是那馴馬師算是倒黴了,成了宣旭算計下的犧牲品。”


    宣旭自然知道就憑著當初是他提出要進行賽馬,現在出了這種事,武德帝肯定首先懷疑他,所以剛剛才故意說要嚴刑拷問召出幕後主使,這便是一招以退為進。


    再有宣震這個豬對手,上來就要求砍了那馴馬師,那氣憤的模樣越看越像是要殺人滅口。如此一對比,就更讓人覺得宣旭坦蕩無辜,是宣震有所謀劃。


    武德帝暫時沒說什麽,但應該也是等調查結果,等賀連升那邊調查結束之後,宣震和宣旭定然都少不了責罰。


    宣景一直在看著那倒地口吐白沫的馬。


    那是一匹百色馬,馬中精品,體格結實四肢強健,現在卻倒在地上抽搐不停。


    謝恆一瞬間明白,將軍是在心疼那匹馬。


    馳騁疆場少不了與馬為伴,為將者大都對馬有一種特殊情感,沒有戰馬穩穩當當地馱著將士與敵軍周旋,勝算都少了三分。


    而現在,這樣一匹馬,不是倒在戰場之上,卻一頭栽在那些陰謀算計的肮髒泥潭之中。


    謝恆走過去,查看了馬的情況,利用自己能與動物溝通的天賦,避開其他人的視線,小聲與馬溝通。


    那馬的意識還算清醒,謝恆了解完情況之後立即告知匆匆趕來的獸醫。


    那獸醫還當謝恆是同行,正打算叫謝恆一起對馬進行急救,邊上一同來的人便告訴他這位是大理寺卿謝大人。


    獸醫沒想到身為大理寺卿這樣高的官職的謝恆居然還懂得救馬,一時間對謝恆頗有好感。


    謝恆走迴宣景身邊:“將軍別擔心,那馬沒有性命之憂,獸醫說能救過來。”


    宣景點頭,“那就好。”


    榮啟:“不過我真是很好奇,宣旭到底是怎麽動的手腳。一開始我以為他會在長風公主的風雪身上動手腳,不過沒有,那馴馬師也不是他的人,他若是一開始就在馴馬師的馬身上做手腳,那為何直到最後衝刺階段那馬才發狂?他是如何控製時間的?”


    謝恆沉默片刻:“我在刺欄邊上看到赤澤王子了。”


    宣景皺眉:“何時?”


    “就是馴馬師的馬撞向風雪時。”


    榮啟:“難道是赤澤王子動的手腳?可他是怎麽做到的?哎,要是司迴生在這就好了,他說不定能看出端倪。”


    宣景:“他在。”


    榮啟:“啊?”


    宣景:“他說他沒見過皇家賽馬,想來看看,我便安排他扮做我的侍衛跟隨。”


    榮啟一驚,立即轉頭看向後麵那一排宣景的護衛。轉頭太快以至於他都聽到了自己脖子發出哢的一聲,幸好沒斷,不然這眾目睽睽之下的因為扭頭太快而把脖子扭斷導致丟了性命,也太丟人。


    果然司迴生站在後麵那一排侍衛的中間對榮啟快樂招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你騙我


    榮啟嘴角顫動兩下,“他竟然裝了那麽長時間都沒露出馬腳,厲害了!”


    宣景:“他原本是想突然出現嚇你一跳。”


    榮啟:“……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宣景將司迴生叫過來,讓司迴生去近處看看那匹馬的情況。


    正在給風雪急救的獸醫隻當司迴生是宣景派來詢問情況的侍衛,也沒阻止,還十分細致地講述了目前救治的情況。


    司迴生忍著現場教學的衝動,迴來跟宣景說:“那匹馬是中了”合歡”。”


    榮啟頓時一臉無語:“現在給獸類用的毒藥起名字都這麽不正經了嗎?”


    司迴生瞪了一眼榮啟:“不知道就不要亂說,不然容易暴露你有腦疾的事。”


    榮啟:……


    謝恆一聽這名字,再加上原本的猜測,便問道:“這合歡是不是兩種藥,隻有當兩種藥碰在一起時才能發生作用?”


    司迴生給謝恆比了個大拇指:“還是你聰明,榮啟那腦子簡直沒救了。”


    謝恆:“另外一種毒藥是不是抹在了風雪所在甬道上?”


    司迴生點頭:“不錯,剛剛我已經確認過了。首先那匹馬口吐白沫,白沫中還帶著一點點粉黃色,有淡淡桃花香氣。這便是合歡中毒的特征。合歡分”合”與”歡”兩部分。兩部分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合”沒有任何味道,單獨吃下去也不會有任何反應,而”歡”則有桃花香氣。如果已經吃下了”合”,又聞到了”歡”,就會出現如那匹馬那樣的症狀。發瘋發狂,並且會不管不顧地朝著”歡”的方向衝過去。而且在毒發期間所有的感覺都會消退,也就表示即使中箭都不會感覺到疼痛。所以那個馴獸師才無論如何都攔不住那匹馬,因為那匹馬幾乎已經沒有任何感覺,對外界的刺激自然也不會給出反應。剛剛我也看了,就在風雪所在那一側跑道的地麵上被塗上了”歡”,隻不過之前是有塵土掩蓋,而風雪馬蹄踏上去的時候揚起塵土,也就將”歡”的味道都釋放了出來,馬蹄上也沾上了”歡”,所以馴馬師的馬才會毒發,並朝著風雪撞過去。”


    榮啟眼睛瞪得老大,“不是,這下毒就下毒,還弄這麽多花樣。隻當初發明”合歡”這種毒藥的人也是奇葩,他是怎麽想到要配製出這麽麻煩的毒藥的?說起來很多毒藥都很奇葩,我之前看你那本《百毒譜》時就很難理解為何下個毒還要弄那麽多花裏胡哨的東西,果然擅長製毒的人腦子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是不是?我真是大為震撼!”


    司迴生呲牙:“你少在這耍嘴皮子!什麽時候賠我一枚血珀戒指?”


    榮啟轉頭看向宣景,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覺得有關”合歡”這種毒藥的情況我們可以告訴賀連升。”


    司迴生:……


    這時候一隻雀鳥飛來,落在謝恆肩上,鳥腿上還幫著小小的信筒。


    謝恆拆開來看,是洛非白送過來的信,裏麵就是他之前讓洛非白調查的內容。


    “我要去一趟館驛。”看完信箋的謝恆說道,“將軍能不能帶我過去?”


    宣景點頭:“好。”


    榮啟:“不是,你現在去館驛做什麽?難不成是要去當麵質問赤澤?”


    謝恆:“不,我有別的事情要確認一下。”


    宣景帶謝恆到館驛時,陸瀟剛剛用完藥。


    長風公主確實帶了效果奇佳的傷藥過來,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昭武將軍,這位是……”


    “在下謝恆,”謝恆上前一步自我介紹,“是昭武將軍和陸將軍的朋友。”


    長風公主對謝恆有點印象,當初接風宴時見過一麵,而且先前在馬場上她也有看到陸瀟和謝恆說話,她一直留意陸瀟,也就注意到陸瀟看起來跟謝恆很是相熟。


    “謝大人,昭武將軍,快請坐。”長風公主讓木桐給兩人看座。


    謝恆:“公主的傷勢不要緊吧?”


    長風公主搖頭,“多謝謝大人關心,我一切都好。倒是陸將軍,傷得比我還重些。”


    陸瀟立即道:“我皮糙肉厚的,這點小傷不算事。”


    謝恆:“赤澤王子是公主的兄長,公主受傷,王子殿下沒來關懷一二?”


    長風公主正要迴答,木桐氣哼哼地說:“王子怎麽可能過來?公主受傷估計都是王子的手筆,結果公主吉人天相,有陸將軍保護,隻是受了點皮外傷,王子估計正氣憤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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