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笑起來,“好。下次我去你房間睡。”


    謝恆眨眨眼,稍微有點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不知道為何,明明挺正經的話,從將軍口中說出來好像就不那麽正經了。


    “那個……時辰不早了,我就先迴去了。”


    “不急,用過早膳再走。”


    “好的。”謝恆又乖乖巧巧坐下來。


    在將軍府用早膳,還碰上了過來蹭飯的榮啟。


    “呦吼!”榮啟吹了聲口哨,“謝恆你這麽早就來了?不對,看你這樣子是一夜未歸啊!”


    說著說著榮啟笑容微微一滯,猛地轉頭看向宣景:“你得手了?生米煮成熟飯了?這麽快的?”


    “咳咳!”宣景連連咳嗽兩聲,“早膳沒有米飯,想吃自己出去買。”


    “啊……”榮啟握拳抵唇輕咳一下,“沒有就沒有吧,我也不是那麽想吃。”


    謝恆滿臉狐疑地看著兩人,總覺得有哪裏好像不太對勁兒。將軍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他?可榮啟好像知道。有什麽事是榮啟能知道卻不能告訴他的?謝恆越想心裏越不痛快,他不是將軍最得力的“小弟”了嗎?


    悶悶不樂地用過早膳後謝恆離開將軍府。


    榮啟鬆口氣,笑著說:“以謝恆的聰明但凡他不是對你全心信任早就該發現了。”


    宣景:“你覺得我利用了謝恆的信任?”


    “這話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宣景:“吃完就走。”


    榮啟:“嘿,我是那種占完便宜就走的人嗎?”


    宣景挑眉:“怎麽?你要留下來幫忙刷碗?”


    榮啟:“那倒也是不至於。不過我也確實有正事跟你說。你不是有派人盯著三皇子和太子嗎?最近他們有沒有異常?”


    “目前還沒有,怎麽?”


    榮啟正色起來:“我安插在太醫院的人說陛下是真的快不行了,最多也就這一兩個月的事。太子一直在陛下身邊侍疾,這情況他應該清楚,而且就是太子讓太醫院的人暫時不要將陛下的真實情況說出來。隻對外公布陛下暫時情況穩定。不過我猜三皇子應該也在太醫院有人,這事兒未必能瞞得過他。”


    宣景:“太子要隱瞞陛下的身體狀況應該就是擔心三皇子會趁機有所舉動。等陛下悄無聲息地龍馭賓天,他身為東宮太子也就能順理成章地繼位。”


    “但三皇子謀劃多年,一定不會讓太子輕易得逞。”


    宣景皺眉:“我會讓宮裏的人更加嚴密地監視太子和三皇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和三皇子也會比平時更加謹慎,不容易露出馬腳,宣景要想探聽到真正的消息怕是要費一番事。


    另外一頭,謝恆迴到謝家,心裏還有點氣兒不順。榮啟簡直是他立誌成為將軍身邊第一人這條路上最大的絆腳石!罷了,看在同為將軍效力的分上他暫且忍著,早晚有一天他會憑實力將榮啟給比下去!


    謝恆迴到自己院中,石竹迎上來。


    “公子,之前老夫人院子那邊傳話過來,說讓公子迴來之後就過去一趟,老夫人有事交代。”


    “就隻有我過去?”


    石竹端過來一杯新泡好剛剛可入口的茶:“還有大少爺。”


    謝恆接過茶抿了兩口,“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


    前往前院的路上謝恆就遇上了謝斌。


    謝斌:“昨晚睡在王府了?”


    謝家的人都知道謝恆昨日要去王府觀禮,也知道喜宴一直到很晚,故而謝恆一夜未歸謝家人也隻當他是吃醉了酒在王府歇下了。


    謝恆順著謝斌的話點頭,“啊,王府的酒勁頭太大,我也就喝了兩杯就醉了,便在王府睡下。”


    謝斌輕笑:“還是你的酒量不成,迴頭有時間我陪你練練,咱們兄弟倆就關起房門來喝酒,多喝幾迴肯定能給你練出來。”


    謝恆微笑點頭,心中卻想著照這麽個喝法就是喝死在房間裏等被發現的時候屍體都涼了。


    “對了,兄長可知祖母找我們所為何事?”


    謝斌的表情淡下來,“應該是為了六妹妹之事。”


    謝元馨?哦,對了,謝恆想起來他在晉州的時候就收到洛非白的信,謝元馨落胎了。不過這都過去這麽久了,會是因為這件事找他們?再說就算是因為這事他們也幫不上忙啊,他們又不是神仙,還能把已經沒了的孩子給弄迴來?


    來到謝老夫人院中,不用老夫人吩咐,劉媽媽就趕緊招唿謝斌和謝恆坐下,讓丫鬟端上了點心和水果。


    曾幾何時,原主謝恆在謝老夫人眼中什麽都不是,默默死在自己院中無人知曉。而現在,在謝家的任何角落,任何一個人,甭管是主子還是奴才,再沒有一個人敢輕視謝恆。他走到哪都會被敬著捧著,會被家裏頭哪怕最勢利眼的奴才恭恭敬敬叫一聲四少爺。


    謝斌:“祖母的氣色看著好些了。”


    謝老夫人笑著點頭,“瞧著是好了點,你跟小四買了那麽多上好的補品給我這老婆子,都是真金白銀的好東西,這氣色再不好可就對不起花出去的這些銀兩。”


    謝恆:“祖母安好就好,銀子都是小事。”


    他還指望著謝老夫人能活得健健康康、長長久久,如此才能壓製住給他扯後腿扯上癮的謝長青,他可沒多餘的心思能花費在謝長青身上。到底是原主的爹,有那麽點血脈之情,真要收拾起來輕不得重不得的,也煩躁得很。


    謝老夫人心中對這兩個孫子越發滿意。


    “今日叫你們過來是為了你們六妹妹。”


    兩人對視一眼,果然是為了謝元馨。


    謝老夫人重重歎了一口氣:“小四你之前去晉州辦差應該還不知道,你六妹妹的胎沒能保住,當時本來就想給你去信,但想著你為朝廷辦事分心不得,所以就沒告訴你。迴來之後你受封受賞,這落胎之事著實不吉利,才想著緩緩再告訴你。”


    謝恆皺眉:“好端端的怎會落胎?”


    謝老夫人又歎息:“是你六妹妹不小心,孩子月份小本就脆弱,她自己還貪嘴吃了不少含有蟹粉的點心,這孩子就沒保住。”


    謝斌:“有孕在身的女子不能吃蟹,這點常識連我都知曉。就算六妹妹不知,但身邊照顧六妹妹的丫鬟婆子還能不知?”


    謝老夫人連連歎氣:“要不說是你們六妹妹福薄呢!這可是闕家的第一個孩子,生下來若是個男孩那就是嫡長孫,可惜啊!”


    謝恆瞧著謝老夫人一副篤定就是謝元馨自己不小心的模樣,勾起嘴角。恐怕事實如何他這位祖母心裏門兒清。


    第二百零五章 失望至極


    謝斌:“六妹妹已經落胎,祖母找我們來是想讓我們去探望六妹妹?”


    謝老夫人點頭:“正是。出了這種事,咱們娘家人本就該去看看。”


    謝恆:“六妹妹剛落胎時沒人去看過?”


    謝老夫人:“那自然是有的,我當天收到消息就親自去闕家看了。可我去看過不等於你們去看過,你們到底是六丫頭的兄長,不能不露個麵,多少也該去探視寬慰一番。”


    謝斌點頭:“祖母說的是。我們是該去看望六妹妹。”


    然而謝恆卻不像謝斌那麽單純,他總覺得這裏麵有事。


    謝老夫人可真算不得善茬,也根本不是個多疼愛後輩的長者,她眼中看到的永遠隻有謝家的利益和體麵。謝恆可不相信謝老夫人對謝元馨是出自真心關懷。


    不過謝老夫人到底為何非要他和謝斌去闕家看謝元馨?


    在謝老夫人眼中他和謝斌身上最大的價值就是在朝為官,年紀輕輕便得朝廷重用,難道謝老夫人是想在他們的官職身份上做文章?


    闕家當初最讓謝老夫人心動的便是闕勝德是正三品的朝職,而現在自己也是正三品,官職上與闕勝德旗鼓相當,且他手中同時握著宗人府丞和大理寺卿兩個職位,單從權利來說他還在闕勝德之上,莫不是謝老夫人想用他的官職來壓製闕勝德?可這又是為何?謝元馨落胎跟這又有何關係?為何要自己壓製闕勝德?


    謝恆腦海中整合著從進屋開始謝老夫人的言談表現,心中逐漸浮現出一個猜測。


    “祖母,孫兒以為咱們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說兩家話,不管祖母希望我跟兄長做什麽,還是直言不諱告訴我們的好,免得我們不能領會祖母的意思,事情辦得不到位,又或者因為不夠了解情況,影響我們發揮。到時候就不大好了。”


    謝老夫人臉色難看,“你、你這是什麽話?難道我還能瞞著你們什麽不成?”


    說到瞞著,謝恆就想起將軍和榮啟有事瞞著自己,這心裏麵就更不痛快了,火氣也跟著上來。


    “祖母這話說得不真誠。有沒有事情瞞著我們祖母自己心裏清楚。若是祖母實在不願意說,那就我來說,祖母隻管聽聽是不是我說的這麽迴事。”


    謝斌一愣,總覺得這會謝恆的火氣莫名得大。


    “謝元馨就算平日再怎麽莽撞,懷孕生子這種大事也肯定不會馬虎。更何況這是闕家第一個孩子,謝元馨定然也打著利用這個孩子在闕家站穩腳跟的意圖。況且謝元馨和謝元柔現在是平妻,身份相當,若是謝元馨能順利生下闕家的嫡長子,日後定然能事事都壓著謝元柔一頭,謝元馨不會不知道其中厲害,又怎會一時貪嘴吃下含有蟹粉的糕點?恐怕謝元馨的落胎跟謝元柔有很大關係吧?”


    謝斌震驚地看著謝老夫人:“祖母!四弟說的可是真的?當真是七妹妹害得六妹妹落胎?”


    謝老夫人臉色難看,眼神有些閃躲,“胡說什麽?你四弟瞎胡猜你也跟著信?你七妹妹是什麽人你不清楚?最是柔善不過,如何會做出害死親姐姐腹中胎兒之事?”


    謝恆冷笑:“都到這時候了,祖母就不必再替謝元柔說好話了吧?謝元柔是什麽人,我清楚,祖母應該也清楚。這種事她做不做得出來祖母心裏明鏡似的。想來闕家也是懷疑到了謝元柔身上,祖母讓我和兄長去闕家,一是為了看望謝元馨,二來就是給謝元柔撐腰吧?隻是祖母可跟謝元馨通好了氣?我們幫著謝元柔撐腰,謝元馨可願意?別到時候她記恨祖母偏心,說些不該說的或者做些不該做的,屆時雞飛蛋打,祖母可別後悔。”


    謝斌又叫了一聲:“祖母!人命關天,您可不要犯糊塗!”


    謝老夫人臉色青白,最後像是認命一般地歎息一聲:“是,闕家是懷疑你們七妹妹,但沒有證據。這沒有證據的事就是子虛烏有!你們六妹妹失了孩子,心中悲痛,這祖母也可以理解,但她悲痛過了頭,腦子不清醒,竟然一口咬定是你們七妹妹害的她。讓她拿出證據她也沒有,就是空口白話。她的態度太堅定,這才讓闕家姑爺也心生懷疑。馨丫頭糊塗,闕家人又是外人不了解柔丫頭,一時有所誤會也正常,但你們是柔丫頭的兄長,可得相信自家人才是。再說就是官府拿人還得講究證據確鑿呢!”


    謝恆挑眉:“謝元馨是不是傷了身子,以後再難有孕?”


    謝老夫人震驚地看著謝恆:“你如何知曉?”這事她也是之前到了闕家去看謝元馨才知曉,而且闕家並沒有對外聲張,現在應該除了闕家人應該就隻有她知道。


    謝恆冷冷一笑,果然如此。


    他事先的確不知道,就是洛非白也沒在信中說到謝元馨傷了身子的事,他全是從謝老夫人的態度中推斷出來。


    謝老夫人偏幫謝元柔的態度太過明顯。


    就算謝元馨失了孩子,這闕家嫡長孫暫時不是從他們謝家女的肚子裏出來的,但這時候闕獻對謝元馨畢竟有憐憫之情,說不準就著這股憐憫勁兒,謝元馨能得到闕獻更多的疼愛,壓過謝元柔一頭,調養好身子之後就能再度懷孕。


    可謝老夫人言語間對謝元柔十分維護,對剛剛失去孩子的謝元馨卻左一個“福薄”右一個“不小心”,明顯責備之意更甚。


    謝恆知道謝老夫人不是那種會將寶押在一處的人,她會這麽做必定有原因,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謝元馨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所以謝老夫人才說什麽都要保住謝元柔。還指望著未來闕家的嫡長孫能從謝元柔的肚子裏出來。


    謝斌無比震驚:“祖母!這麽大的事您怎麽也不告訴我們?”


    謝老夫人皺著眉:“告訴你們有什麽用?馨丫頭的身子又不能這麽好起來!你們知道也是跟著白著急!”


    謝斌心中失望至極。


    明明祖母說讓他們去闕家探望六妹妹,卻隱瞞六妹妹傷了身子再不能懷有身孕之事。他不得不承認謝恆說的,祖母這般就是別有用心!這可是他們的親祖母,六妹妹可是祖母嫡親的孫女,到了這時候祖母竟然還一心算計!他們謝家到底還有沒有一點真心?!


    “祖母,我隻問您,六妹妹落胎到底是不是七妹妹下的手?”


    謝老夫人臉色繃得發紫:“當然不是!都說了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也不怕這話讓你們七妹妹聽到寒了她的心!好了,你們明日就去闕家看你們六妹妹和七妹妹,也跟闕家姑爺好好談談,讓他不要把你們六妹妹傷心過頭的話放在心裏,莫要冤枉了柔丫頭。”


    謝斌深吸一口氣:“但願祖母說的是真的,孫兒還有公務沒有處理完,先迴去書房了。”


    謝斌轉身就走,謝老夫人在後麵叫了兩聲也沒能讓謝斌迴頭。


    “真、真是氣死我了!這是當了官就不把祖母放在眼裏了!小四,你可不能學得你兄長這般目無尊長。”


    謝恆輕聲一笑:“我倒覺得兄長已經很尊重祖母,不然就憑著兄長的脾氣,但凡有一分懷疑祖母包庇謝元柔,都不可能還這樣好言好語地跟祖母說話。”


    “你、你怎麽能這麽跟祖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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