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承帝十分滿意,立即就按照韓巒提出來的方法頒布指令。


    不過這次惠承帝謹慎了,沒著急賞賜,怕像之前太子那次那樣被打臉,而是等出了效果之後在酌情獎賞。


    就在這期間,謝元柔和闕獻的大婚如期舉行。


    本想大辦一場婚禮讓全城都知道自己娶親了的闕獻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蝗災打亂了陣腳。


    婚禮前才廣發請帖,結果闕勝德就直接被上頭約談,說現在有兩州一都都在鬧蝗災,他們這喜事也不適合大肆操辦,若是讓陛下知道可免不了要受掛落!就算請帖發出去了,現在陛下正為蝗災的事情頭疼著,能有多少高官顯貴願意在這時候頂著被陛下遷怒的風險來參加婚禮?弄得太過鋪張到時候反而不好看。


    闕勝德沒有辦法,隻得跟兒子說減小婚禮的規模。


    闕獻自然不樂意,他這是娶妻,又不是納妾,這都不能風風光光的,日後還不得被笑話?他還怎麽在人前立足?就是在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可即便闕獻再怎麽不願意也沒有辦法,總不能真因為一場婚事就搭上父親的官途。


    最後婚禮就簡簡單單地辦了,就是迎親隊伍遊街時那鑼鼓奏樂都沒什麽聲音。按照闕勝德上頭直屬長官的要求,有些鑼鼓做做樣子就好,不用真的敲上去,或者少敲幾個,大多數擺個敲鑼打鼓的姿勢就成。


    於是這就造成了一個非常詭異的畫麵明明隊伍還算壯觀,吹拉彈唱那麽多人,可這聲音怎麽就這麽小呢?


    圍觀看熱鬧的人甚至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再問旁邊的人都是這樣,那問題就不是出在自己身上了,是這支迎親隊伍就不像來自陽間的呀!


    坐在大紅喜轎中的謝元柔那叫一個憋屈!


    她籌謀這麽多年,這就是她比較來比較去最後用心謀劃到的正妻之禮的大婚!簡直比納妾還要尷尬!


    這到底是怎麽選的黃道吉日,怎麽就那麽巧合跟爆發蝗災鬧到了一起,弄的一場大婚不上不下的,讓人看盡了笑話!


    而闕夫人那邊也相當不滿意,哪個顯貴之家正經娶親會弄成這樣?這也太不吉利了!


    大婚之事幾乎是闕夫人一手操辦,謝家那邊沒什麽話語權,謝斌和謝恆更是問都沒有問過。但闕夫人絕對不會認為問題出現在自己身上,隻會覺得是這個兒媳婦不行,命不好。


    大婚當天都沒有多少賓客,闕勝德和闕夫人勉力維持麵上的笑,卻還是怎麽看都不自然。


    殷九思和韓巒的大婚就在一個多月前,兩相時間離得這麽近,就難免被拿出來對比。這一比較就更加顯得闕府這次的婚事辦得實在不怎麽樣,就算大家麵上不說什麽,背地裏也總要議論。


    隻不過幾乎沒有人像之前闕獻期待的那樣,是議論蘭心縣主不好,說她被一個小官之女給踩了下去,所有不好的言論幾乎都是針對闕府的。


    說當初闕獻沒有好好對人家蘭心縣主,被蘭心縣主退婚,又虧又丟了臉麵,最後娶了一個小門戶的女兒,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婚事還辦得這般簡陋到詭異,還真不如當初好生道歉求得蘭心縣主的原諒,或者是從一開始就對人家好些,那麽一個多月前風光無限的應該就是闕府了!


    這些傳言在大婚當日就傳到了闕獻的耳朵裏,氣得闕獻在新房中好一通打砸。


    謝元柔歎氣,讓喜娘和打雜的丫鬟先都出去。


    “夫君。你該給我掀蓋頭了,總不好讓我一晚上就頂著蓋頭待著吧?”


    溫柔的帶著些笑意的聲音傳來,頓時像一股清泉淋在闕獻的心頭的怒火上,不說讓闕獻怒火全消,但好在是平靜了些。


    闕獻走過去挑開蓋頭,動作算不上多有耐心。


    謝元柔沒生氣,隻是伸出纖纖素手拉住闕獻的手腕,“是妾身出身低微,連累夫君了。”


    聽著這柔柔的嗓音,對上謝元柔水一般的眼眸,即便闕獻心中是這樣想,也確實有些埋怨,也不能真在此時說出來。


    “不怪你。”


    “夫君寬厚,自然是不怪我的,但是我卻不能不怪我自己。看到夫君氣憤,我更是自責難當。成親乃是人生大事,我們卻不能辦得隨心暢快已是十分遺憾。”


    說著謝元柔就要掉下淚來。


    美人梨花帶雨,終究是令人憐惜的。闕獻見謝元柔如此,想著這種事對於女人來說打擊更大,當下便心疼起來,更加不忍苛責。


    闕獻攥著袖子給謝元柔擦了擦眼淚:“是我不對,不該發脾氣讓你傷心了!”


    不管怎麽說謝元柔也是在他最失意的時候唯一安慰了他的女子,是他心中的白月光,他到底不舍得她這樣難過。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有得必有失


    謝元柔輕輕吸了下鼻子,在闕獻的安慰中破涕為笑。


    “其實在我看來夫君也不必太過沮喪,聽說朝廷那邊已經有了有效的章程,治災的新方案很快就要推廣下去,相信用不了太久這蝗災就能解決了。”


    闕獻歎氣,顯然並沒有因為這句安慰而心情好轉:“這又不是我解決的,就算蝗災解決了論功行賞也賞不到我頭上,咱們這大婚也不能重辦一迴。”


    謝元柔巧笑,眨眨眼睛十分可愛地說:“可夫君關心受災地區的百姓,是做出了犧牲的呀!自己的婚禮辦得十分簡陋,將省下來的銀錢捐給了受災的兩州一都幫扶災民,雖然知道是杯水車薪,但到底是一份心意!”


    闕獻一開始還沒聽明白,等反應過來後就是眼前一亮,抱住謝元柔又親又啃!


    “柔兒!你可真是我的賢內助!”


    說完就一陣風似的跑出去,顯然是得了謝元柔的點撥後就趕緊去找闕勝德商量具體該怎麽做了。


    謝元柔目送闕獻離去,臉上的笑容微微變淡。


    雖然她給闕獻出了主意,應當可以讓闕獻或者闕勝德賺個好名聲,甚至可能在陛下那裏都掛上名,到時候闕家上下對出了這個主意的她自然會更好,闕夫人也就不會明裏暗裏擠兌她命不好,成個親都趕上這種晦氣的時候。


    隻是今晚到底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新郎官卻跑出去跟公爹商議事情,留自己獨守空房。哪個女人不期待自己的新婚之夜?不對此抱有美好的向往?如果所嫁之人是個自己有本事且有擔當的,也就不用她在新婚夜還得各種安慰外帶費盡心思出謀劃策。


    不過如果對方真太有本事,大概也就沒有什麽能用得到自己的地方,她也就未必能拿到正妻之位,更不容易在夫君心中謀得分量。


    大概凡事都是如此,有得必有失。她嫁給一個空有身份但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兒為正妻,就要多費些心思頭腦。


    新婚第二日,闕勝德和闕獻就在闕府門口大張旗鼓地張羅馬車。


    有過往的鄰居和同僚經過問是什麽情況,闕勝德和闕獻就扯著大嗓門說這些就是原本打算用在婚禮之上但因為兩州一都發生蝗災之後簡辦婚禮省下來的錢財,換成糧食準備送往災區救濟災民。


    那聲音大得恨不得把詢問情況的人的耳朵都給喊聾。


    於是闕府的“善舉”很快就被傳開來,就連昨日那詭異的不似是陽間的大婚也被披上了一層“仁義”色彩。


    闕府高義啊!大婚這種事都能從簡,還是嫡子娶正妻,就是為了能省下銀錢支持受災的地區!這多令人欽佩!多高風亮節!


    言官禦史們平日裏都是參這個不對那個不好,反正一開口基本就沒什麽好事,現在終於有好事給他們說,他們當然也想讓陛下高興高興,於是就把闕府的事情給說了。


    惠承帝很滿意闕府的做法,當即大加褒獎,賞了一些金銀器物,同時還直接賞了闕獻一個六品官職。


    整個闕府上下大喜過望!闕獻和闕勝德對謝元柔也更加看重。


    闕勝德對自己兒子肚子裏有多少墨水心知肚明,真要是老老實實考取功名,最多就是能上個二甲,還得是吊尾巴的成績,有自己舉薦的話不用去翰林院學習考核再等三年,但也頂多就是從七品官做起。


    現在不但不用參加科舉,還直接能從六品官做起,他如何能不高興?自己還能在這個位置上多混幾年,致仕之前應該能讓兒子坐到正五品或者正四品,兒子要是自己再爭氣些,還有謝元柔這個賢內助,說不定還能更好。


    闕夫人雖然高興自己的兒子終於有了官職,但對於那父子倆對謝元柔的重視還是有些不得勁兒。聽著丈夫不斷叮囑讓自己日後對兒媳婦好些,不要總擺婆婆的譜兒,她就是原本心裏對謝元柔有感激之意,被丈夫總這麽說也淡了。


    憑什麽別人家都是婆婆頂事兒,兒媳婦要到婆婆這來立規矩,被婆婆死死拿捏,得到了她這她就得好言好語地哄著兒媳婦?


    縱然闕夫人心有不甘,但在丈夫和兒子麵前還是對謝元柔十分和善,隻是背地裏總找謝元柔的麻煩。


    謝元柔現在忙著籠絡丈夫和公爹,對闕夫人的那些小動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等她徹底在闕府站穩腳跟,便是闕夫人真正開始倒黴的時候!


    從新的治災方案開始實行之後,蝗災的確一步步得到了控製。


    韓巒的方法見效很快,而為了配合逐漸變化改善的情況,韓巒還擬出了更多的條陳,幾乎是沒兩天就能出個治災的新花樣,讓蝗災的治理進度堪稱一日千裏!


    兩州一都受災百姓們的生活也逐漸有了保障,大家都有事情做,有錢賺,有糧食吃,解決了生計問題,自然也就不會鬧事。


    即便有些別有用心之人想要趁著蝗災搞事,但沒有絕大部分民眾的配合支持也掀不起什麽浪花來。


    終於到了七月初,蝗災已經基本消除,兩州一都也開始了災後的各種安頓事宜。


    這些在韓巒整理的資料之中也都已經有詳細的條陳安排,地方官府隻要按照現成的方針政策實施即可,著實給他們省了不少事。


    韓巒的名字很快響徹大江南北,感激他的不光是兩州一都的官員和百姓,整個大瑾國的老百姓都高興朝廷中能有這樣的人才。以後再發生蝗災就可以按照這一套方法來執行,也就不用擔心再像從前那樣,一旦發生蝗災那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就是滅頂的災難!對於地方官府來說就是被罷官的前奏!


    韓巒注定將名留青史!


    另外韓巒還提出了一係列對蝗災防患於未然的政策,並提出設置“捕蝗吏”這一官職,來管控全國的蝗蟲防範和治理工作。將防範蝗蟲也作為朝廷的一向重要舉措來對待。


    惠承帝一口氣都答應了!他現在看韓巒就像在看一個香餑餑!本來基本都要持續一個季的蝗災在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就控製住了,錢財人力的花費還比從前治理蝗災的時候都少,惠承帝甚至覺得之前派去治理蝗災的官員都是吃屎的!


    這麽一個人才怎麽就被埋沒了那麽久?要不是有宣景的推薦,恐怕到現在他還在為蝗災而發愁掉頭發!


    惠承帝甚至想著這一次成功地治理蝗災會被記入史冊,而自己也算是知人善任,這下也能在史書上留下個好名聲!


    惠承帝簡直愛死了韓巒,自然同意韓巒的所有提議,同時不但賞了大筆錢財,還給韓巒一下升遷到了從四品,並從大理寺調至工部。等年底考核定品時這一次蝗災的成功治理也會是韓巒政績上一筆靚麗的色彩,來年升官那也是妥妥當當的!


    這時候惠承帝也不禁感慨殷九思好眼光啊!本以為殷九思會想嫁給韓巒主要是因為獵場之上得韓巒相助,有點以身相許的意思,但身份上還是差距太大了些。


    可現在不一樣了,惠承帝隻覺得殷九思慧眼識珠,在韓巒還隻是個小小的大理寺評事時就已經看出了人家的潛力!又或者本沒看出來,真隻是以身相許報答恩情,那也是殷九思好運氣,這樣都能碰到一個有本事的!


    這麽想來,在跟闕家那小子解除婚約之後,殷九思好像都時來運轉了,看來這兩人果然八字不合。


    闕獻在得了正六品的官職之後原本還很高興自己唯一不如那個韓巒的地方都已經追平了,就等著看殷九思後悔不跌的模樣!


    可他萬萬沒想到朝廷新頒發的一係列治災政策都是韓巒擬定的,而且還出其有效!現在蝗災治理工作已經接近尾聲,韓巒竟然憑此一躍升到從四品,結結實實壓在他的頭上!


    才持續了不久的升官的喜悅蕩然無存,闕獻又是整日一副誰都欠了他八百萬的模樣。


    這一迴就是謝元柔都沒有那個心情繼續安慰闕獻。


    當初看闕獻能跟韓巒平級之時,謝元柔的心中也有一些隱秘的高興,似乎這樣就能證明自己當初的選擇沒錯,是,她是在證明給自己看,她接受不了自己可能選錯的事實。


    可沒高興多久,就又傳來韓巒高升的消息。


    韓巒才多大,這就已經是從四品,都快趕上謝恆那個妖孽了!


    就算當初的六品是陛下看在救蘭心縣主有功的份上給韓巒升的,但這一次大升遷靠的卻是韓巒自己的本事。即便沒有救下蘭心縣主,韓巒也會因為這一次的事而平步青雲!


    如果當初婚約沒有作廢,那麽嫁給韓巒的就是自己!


    被那個鮮衣怒馬的新郎官接親的是自己,如今與夫君共享榮耀美名的是自己!她不需要費心為夫君前程謀劃,隻需安安靜靜待在家中,操持著當家主母的事宜,她的夫君便會將濃烈的愛意和光明的前途捧到她的麵前!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祥之人


    謝元柔閉了下眼,警告自己不可再想,這種事情就是越想越悔。她現在已經是正經的闕家少夫人,這已經是她幾番謀劃的結果,沒什麽好不滿意的,而且她也已經沒有迴頭路可走。


    蝗災已經逐漸過去,生活開始逐漸平穩的百姓們則開始有精力思考為何會發生蝗災。


    古時候的人還是迷信居多,對於那些造成蝗災的客觀條件常常視而不見,多數時候反而會歸結為鬼神之力。曆史上就是一些頗有聲望的學問大儒也會將蝗災歸結為上天對統治者的警告或者懲罰,甚至認為蝗蟲是“神蟲”,是帶著上天降罰的旨意來的,不能傷害消滅。


    雖然到了大瑾國已經沒有這種“神蟲”的理論,但百姓們還是難免往怪力亂神去想,畢竟淮都一向太平,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於是百姓們想到,這蝗災可不就是在三皇子巡視淮都之後沒幾天就爆發了嗎?所以這問題還是出在三皇子身上吧?三皇子該不會是個不祥之人,所以第一次來淮都巡視就把蝗災給帶來了。往年其他官員巡視,別說蝗災,就是一個蝗蟲都看不見,怎麽就偏偏三皇子來了就出事了?


    類似的說法一傳十十傳百,有關於“三皇子是災星,身負厄運”的說法便逐漸流傳開。


    一開始隻是在淮都小範圍地流傳,後來拓展到兩州一都都是這樣的傳言,再之後傳言喧囂至上直逼京城!


    到傳到惠承帝和三皇子耳中的時候,就連大街小巷的孩童都會唱兩句有關三皇子是災星的歌謠。


    也無怪傳言這樣快,兩州一都的百姓們被這次蝗災害得實在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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