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和萬氏必然占著長輩的輩分,謝老夫人開口可比謝恆開口更合適。


    “呸!你還能舔著臉說這話!怎麽的?你們過年穿什麽樣的衣裳還都得指望著小四不成?沒有小四的這些緞子你們就要光腚了?”


    謝老夫人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留麵子。


    謝恆給她的那四匹綢緞其實也適合周氏和萬氏,現在萬氏這麽說,謝老夫人自然就覺得這是盯上她手裏的緞子了,這樣好的料子自己都舍不得用,如何能給不得她喜歡的兒媳婦?更別說還有個妾室!


    萬氏被說得滿臉通紅,這樣粗俗的話她哪裏聽過?


    “老夫人,您說得這是什麽話?”


    謝老夫人哼了一聲,“你說的什麽話我說的就是什麽話!要是覺得不好聽就閉嘴,別見天兒的屁事沒有就知道討罵!一把歲數了連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你要真那麽惦記這些好料子,那就讓小五也多爭氣,將來小五給你弄來的好料子就是都歸你我這老婆子也不絕不說二話!一個當姨娘的天天惦記著少爺房裏的東西像什麽話!”


    繼周氏之後,萬氏的臉麵也被徹底扒了下來!


    萬氏身子搖搖欲墜,討要綢緞不成還連累自己的兒子被老夫人連消帶打一頓數落,險些就要氣昏過去。


    第四十八章 朝堂爭論


    謝恆心下對謝老夫人的戰鬥力十分滿意,真心誠意地盼著謝老夫人身體硬朗,能幫他多多磋磨周氏和萬氏,讓這兩人別成天琢磨給他找麻煩。


    至於給謝家三姐妹的兩匹綢緞,謝恆也能猜到最終結果就是被謝元霞和謝元馨瓜分,周氏最多拿些別的次等料子補償謝元柔。謝元柔對外一直經營著靦腆柔弱的人設,定然不會相爭,隻不過怕是要在心裏狠狠記上謝元霞和謝元馨一筆,這個女人的心機不淺,日後那兩姐妹說不得要在謝元柔手裏吃虧。


    成功給那幾個女人添堵了的謝恆心情舒暢地迴到自己院子,沒一會就聽到外麵傳來熟悉的動靜,果然下一刻就瞧見陸瀟推門進來,手裏還提著一個食盒。


    “謝公子,這是將軍讓我給你送來的!”


    謝恆好奇地打開食盒一看,竟然是用冰塊鎮著的一盒子荔枝!


    如果說反季節蔬菜瓜果是高官顯貴才能得到的朝廷恩裳,那這些荔枝便是隻有真正的皇親國戚才能享用。


    《荔枝譜》中有言:鄉人常選鮮紅者,於林中擇巨竹鑿開一穴,置荔節中,仍以竹籜裹泥封固其隙,藉竹生氣滋潤,可藏至冬春,色香不變。


    荔枝的儲存十分艱難,運輸更是困難重重。


    在古時候條件不方便的情況下,隻能運送有限的荔枝入京。皇親國戚那麽多,每個府上分到的都十分有限,就是宮中那些頗受皇帝寵愛的妃子,品級在嬪位的,也隻能分到一兩顆。自己麵前這些就是整個皇宮加起來估計也沒有這麽多!


    在這一刻,謝恆感受到了被豪寵的快樂!


    “這……怎麽會有這麽多荔枝?就算是宮中賞賜給王府的也沒這麽多吧?”


    更何況就算宮裏賞了不少,謝恆也不相信厲王會都給宣景。


    “這自然不是王府的,嶺南那邊有將軍的人,從前在將軍手下做事,後來調至嶺南軍中,步步高升,過年時便會送嶺南的荔枝過來給將軍。這次將軍可全都送了謝公子!”


    宣景手下的兵就沒有差的,尤其是被宣景親自訓練過的,調至其他軍中便是以一當十的好手,升遷自然快,不過大多數人還是願意跟隨宣景左右,即使沒有那麽多升遷的機會。


    謝恆知道宣景在軍中得人望,但這得人望的程度還是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


    謝恆一邊看著荔枝一邊美滋滋地想著,自己也給宣景準備了禮物,隻是這個禮物不能讓宣景知道而已。


    “麻煩陸大人替我好好謝過將軍,最近將軍可忙?”


    就謝恆掌握的消息來看,最近朝中其實並不是算安定,這個時候三省六部都忙著。


    臨近年關,禮部和吏部是最忙的。儀典祭祀的活動紮堆,一年中最能體現禮部職能的時候就是年關。


    戶部忙著給各省各地官員進行考核定品,官員常規的任免、升降、調動都要在年節之前完成,監管結果也要趁早匯總呈交皇帝。因為最近幾年冬天許多地區雪災嚴重,戶部也要進行豐災年平倉事宜。


    幾位皇子就是沒事的時候都要上躥下跳彰顯存在感,現在實打實的有這麽多事,更是趁著年節之前拚命地蹦噠表現,也不忘伺機爭權奪利。


    宣景如今在京也要上朝,瞧著朝堂烏煙瘴氣的,這心裏肯定不痛快。他自己的事情也不少,但因為常年不在京中,有些事情處理起來可能並不那麽得心應手。


    陸瀟點頭,無奈地說:“是挺忙的,從早到晚都有忙不完的事,隻是我和胡靖能力有限,幫不到將軍太多。還好還有榮大人,不過最近天寒,榮大人有點感染風寒,感覺還越來越重了。”


    “我記得那位司大夫也在京中。”


    “數天前司大夫就出京了,說是要去什麽地方采藥,就在這個時候才有,或早或晚都不行!”陸瀟邊說邊歎氣,“真真是不巧,霍老將軍前兩日也迴京了,之前也沒提前說,不然將軍一定會留下司大夫給霍老將軍瞧病。”


    霍崇迴來了?怎麽在這時候迴來?而且霍崇現在官職低於宣景,宣景迴京後便是他守衛北境,按理說沒有朝廷詔令應該不會迴來。


    謝恆猜測著,難道是霍崇的傷病加重了?當初宣景會代替霍崇披甲上陣不就是因為霍崇病重?隻是這麽多年過去,他還以為霍崇多少調理好了些。


    “霍老將軍病勢很嚴重?”


    “不光是病勢,還有舊傷。霍老將軍年逾半百,這個年紀身體素質本就不行,再說還有沉屙冗疾,而且早些年受傷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當初還能仗著年輕身子硬朗硬扛著,這到了年歲就都來要賬了!做武將的,尤其是常年沙場拚殺的,有多少上了歲數身子還特別硬朗?陛下召霍老將軍迴京養病,估計也不會再讓霍老將軍去北境。”


    謝恆點頭,為了霍崇的身體考慮確實該如此:“那霍老將軍會致仕?”


    “應該不會,聽將軍說陛下是要安排霍老將軍去練兵。距離京城不遠的西山營駐紮著軍隊,仍需要訓練。不過這樣也好,霍老將軍的情況確實不適合繼續上戰場了,所幸目前北境較為穩定,暫時不用擔心。而且將軍說轄製西山營的趙虎趙將軍原先就是霍老將軍的部下,還聽過將軍的指揮,是個性情剛毅之人,也不用擔心與霍老將軍合不來。”


    謝恆笑了笑,“也是,對於霍老將軍來說迴京也是好事,你們可以想辦法通知司大夫早點迴來。”


    “司大夫一帶出去采藥那就跟撒了手的兔子一樣,眨眼就不見,找都找不到,隻能等他自己迴來。”


    謝恆:……


    不管謝恆這裏如何著急,目前他能幫宣景的都有限。隻能盼著來年春闈考個好成績,早些入朝為官幫襯宣景。


    而就在朝廷即將放年假的當口,一道來自南境軍中的訃告傳入京中鎮守南境的衛泰衛老將軍病逝。


    這一消息傳來,滿朝嘩然。


    而幾乎與訃告同時傳入京中的還有大瑾國的南境宿敵蠻國遞上來的和親休戰書。


    一時間朝廷上下的重心就都放在了是否要嫁一位公主去蠻國與之休戰的問題上。


    早朝一開始,惠承帝便與眾大臣們商議。


    “諸位愛卿覺得是否該答應蠻國的請求,和親休戰?”


    太子宣朝上前說道:“兒臣以為應當答允和親。南境、北境多年來戰亂不斷,耗費軍資巨大,每年稅收用在軍需上便是一大筆,致使國庫虛空,而且今年戶部稅收重點還要用於豐災年平倉,哪裏還有多餘的銀錢撥給軍需?”


    宣景冷冷一笑:“我是不知每年稅收究竟有多少,但我戍邊多年,每年得到朝廷撥發的軍餉的數目心中絕對清楚,如果這點軍餉便是占據了全國稅收的大半,那隻能說稅收出了大問題,是戶部的責任,曹大人應當好生反省。身為戶部尚書,可不是隻管收錢就完事的,若是如此那豈不是隨便一個會算賬的人都能坐穩這尚書之位?”


    曹興沒想到火這麽快就燒到了自己身上,慌忙跪下請罪。


    他是太子的人,說話行事自然要向著太子這邊。稅收如何他心中清楚,有多少用於軍需也十分明白,可既然太子這麽說,他也不能反駁,這銀錢有多少進了他自己和太子的錢袋子,他更是心知肚明,得利的時候倒是痛快,卻沒想到今天在大殿之上會直接被昭武將軍指責不作為!


    太子氣得不行,除了三皇子之外,朝堂上還少有人敢這樣駁斥於他!打仗的事情是萬萬不行的,年關要忙的事情多,來年開春後便是春闈,更是需要拉攏人才、培植人手的時候,用錢的地方還多了去了,真要是打起仗來,就算再克扣軍需,也還是要花出去一部分,比起對豐災年平倉下手,他能從戶部扣到的錢財就更少了!說什麽也不能開戰!


    “昭武將軍何必這般咄咄逼人?這是要將你在戰場上麵對敵人的恐嚇手段用到我們自己的朝臣身上嗎?”太子滿眼厲色,“曹大人任職戶部尚書以來的兢兢業業那是有目共睹,昭武將軍常年不在京中,自然不清楚曹大人的為人,但也不該隨意亂扣帽子!這豈不是寒了大臣的心?”


    宣景不為所懾:“剛剛說的是軍需問題,太子殿下是不是有點顧左右而言他?”


    “太子也隻是就事論事而已,昭武將軍這般頂撞太子實在失禮。”此時三皇子宣陽站了出來,竟然是站在太子這一邊。


    誰都知道太子和三皇子為了儲位之爭幾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朝堂之上沒少見二人針鋒相對。


    今日也是奇了,三皇子竟然會為太子說話。


    三皇子宣陽轉向惠承帝行禮:“父皇,兒臣也以為應當聯姻。自古以來便有以聯姻來換取兩國和平的美談,這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又如何不能與蠻國結秦晉之好?不過一場聯姻,能避免南境百姓遭受戰亂之苦,又能顯示我大國胸襟,何樂而不為?”


    “大國胸襟?”宣景冷笑著反問,“何為大國胸襟?百姓遭蠻國鐵蹄踐已是事實,蠻國在我大瑾國土上燒殺搶掠就在昨日!六十不親學,七十而致仕!衛老將軍古稀之年扔披甲上陣於敵軍陣前寸土不讓,這才積勞成疾舊傷複發以致病逝!老將軍屍骨未寒你們就要在這裏討論與敵人和親,這便是大國胸襟?一群懦夫!”


    第四十九章 是不是怪我


    “放肆!”惠承帝氣得拍案而起,隨便抓了一本奏折朝著宣景扔過去。


    宣景不閃不躲,那奏折也未能砸到他。


    惠承帝頹然地坐下來,咳嗽不止。


    底下大臣們趕緊勸慰陛下要保重龍體。


    厲王這時上前說道:“皇兄切莫動怒,犬子無狀,是臣弟教導無方。臣弟以為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說的都有道理,眼下確實不是開戰的好時候,蠻國有意交好最好不過。”說完又看向宣景,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怒意,“你守好北境就是,南境之事用不著你多操心!真當朝中隻有你一個武將了不成?你父王我也曾上陣殺敵,我怎就不覺得南境情況嚴重?先與蠻國和親不是壞事,也好給朝廷時間選出合適的將領頂替衛老將軍的位置。”


    聽厲王這麽說,惠承帝心裏就舒服多了,原本他就忌諱厲王手握重拳,宣景又有兵馬在手功勳加身,對自己有一定威脅,早有削權的打算,隻是這事不那麽容易實施。


    但現在看厲王宣景父子不和,厲王又還算忠君,並沒有一味向著自己的兒子,惠承帝便放心了許多,暫時也不再想著削權之事。


    太子和三皇子又再度闡述應當接受和親的理由,兩人就從來沒這麽配合過。朝堂之上太子黨和三皇子黨人數不少,再加上連厲王都這麽說,便有大片的大臣跪地表示附議。


    宣景的嘴角掛著一絲極盡嘲諷的笑,掃向眾大臣的眼神冷到了極致。


    京中歌舞升平樂,


    戰骨露荒野。


    大廈將傾國欲破,


    熱血盡將竭!


    惠承帝最終還是采納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建議,決定與蠻國和親。


    和親的對象是與三皇子一母同胞的思瑩公主,因即將要去和親,被加封為端和婉慧公主。


    退朝時宣景幾乎是拂袖離去,卻沒人敢在這時候觸宣景的黴頭。


    榮啟因為病情加重而未能上朝,待早朝之後聽聞朝堂上發生的事,硬是急出了一身冷汗,硬生生從床上起來了,直奔厲王府。


    與宣景說了一會話,進一步了解了詳細情況,正準備商量接下來該怎麽做,厲王便派人來傳宣景過去。


    榮啟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不用說,肯定是要訓你。我知道你生氣,但這時候也千萬別跟厲王硬碰硬。事情已成定局,就是與厲王吵起來也於事無補,反倒又給了你那兩個兄長踩你的機會,管他說什麽,你一耳朵進一耳朵出便是。”


    宣景重重歎了一口氣,“我知道。隻是想起霍將軍從前對父王推崇備至,而如今父王這般表現,著實令舊部寒心。”


    “人心易變,你父王遠離邊境戰場已久,在這慣會粉飾太平的京城之中享盡了榮華富貴,心態自然有所變化,而且他這也是為了防止陛下疑心。”


    “我明白,你身體還未康複,先迴去休息吧,我這沒事。”


    待榮啟離開,宣景才去見厲王。


    不出意外,宣震和宣旭也在,顯然在朝堂之上發生的事他們去也都知曉了。也是,兩人一個是太子黨一個是三皇子黨,自然有他們的消息渠道。


    “三弟啊,不是大哥說你,今天你在朝堂之上實在太衝動,你怎能公然頂撞太子?將來太子繼位可會有你好果子吃?”


    宣景抬眼冷冷看著宣震:“這就是大哥要說的話?大哥不在乎衛老將軍身死邊關無人戍守,不在乎與蠻國和親之事,隻想說我不該頂撞太子?大哥對太子倒是忠心耿耿!”


    宣震一噎:“你、你這是什麽話?這就是你跟兄長說話的態度?再說太子殿下是一國儲君,是未來的皇帝陛下,對太子恭敬那是應該的。你這是在邊關待久了連這點禮數都不懂!”


    “大哥此言差矣,”宣旭不緊不慢地說,“陛下健在,這東宮之位日後是否還會有所變動還不好說,大哥現在急著表忠心是你自己的事,沒必要非拉著三弟。不過今日三弟在朝堂之上確實言語有失,父王都同意和親,咱們父子自然該站在一條線上,不然豈不是被外人看笑話?”


    宣景神色清冷,“是一家的笑話大,還是一國的笑話大?蠻國被衛老將軍打得節節敗退,現在衛老將軍傷重病故,真正能告慰老將軍在天之靈並彰顯國威不容冒犯的方法便是另選良將乘勝追擊,即便不繼續追擊,也該想方設法加以震懾,萬萬不該答允和親,給蠻國以喘息之機!答應了和親才是讓天下人看笑話!”


    “夠了,你就是打仗還沒打夠是不是?”厲王憤怒地扔了手上的折子,這還是自從宣景迴來之後他頭一次發這麽大的脾氣,“什麽叫另派良將?是讓你去還是讓你手下的人去?你把持北境還不夠,連南境都想握在手裏不成?明知陛下對我有所防備猜忌,你再拚命往身上攬軍功,又置我這個父王於何地?此事已成定局,你安分些,莫要再生事端。都出去吧!”


    厲王直接一句話將所有人能打發了,不再給任何人開口的機會。


    宣震和宣旭彼此看了一眼,暗中火花四濺。宣景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終也隻是攥著拳頭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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