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小的宣旭卻十分懂事,不吵不鬧,對她很是貼心,這一對比就難免更加偏心。


    後來宣景出生,卻又是那樣“克父克母”的命格,就讓李如詩更加不喜歡起來,深深覺得這孩子就是投胎來找自己要賬的,是她前世的孽債,巴不得趕緊將其送走,最好永遠不要迴來王府。每年年關宣景迴來時她就覺得胸口悶悶的不舒服,便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測,對宣景也越發不待見。


    當然這些不能讓王爺知道。


    作為厲王的枕邊人,李如詩當然知道對於宣景“克父克母”的命格厲王看得越來越淡,相反,甚至因為宣景在邊關屢建功勳而對這個兒子有了幾分另眼相看的意味。況且李如詩覺得宣景慣會做戲,在旁人麵前總是表現的天衣無縫十分孝順懂事的模樣,她要是做得太過也會讓王爺不喜,覺得她為母不慈,便也隻能在有王爺在場時與宣景虛與委蛇,私下裏卻從不給宣景好臉色。


    一想到宣景這次迴來應該會長留京中,李如詩就覺得胸口又疼了。


    另外一頭,宣景離開海棠苑後就迴去自己的院子,不意外地看到該是翻牆進來已經久等多時的榮啟和陸瀟、胡靖。


    宣景常年征戰在外,這院子卻還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不用想也知道該是麵麵俱到的高滿的功勞,李如詩是不用想的。


    榮啟搖晃著折扇笑得一臉狐狸相:“讓我猜猜,厲王沒少對你說教吧?不過既然陛下都不罰你了,他最多也就叮囑你兩句,讓你日後行為謹慎些,不要意氣用事,對不對?”


    宣景笑了一聲,“你倒是了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他兒子。”


    “嘿,不一定得是父子才能了解啊!咱倆也算是互相了解,誰是誰爹?”


    噗!


    一旁的陸瀟和胡靖忍不住笑噴,在宣景看過來後又立即恢複正色。榮公子敢這麽跟將軍開玩笑,他們可不敢。


    宣景轉頭對榮啟道:“說正事,我讓陸瀟協助你去調查進城時混在百姓中的那些假稱盧鴻關的人是怎麽迴事,盡早給我答複。”


    陸瀟一愣:“假稱?難道他們不是盧鴻關的百姓?”


    宣景:“之前卻有盧鴻關百姓跟隨,但我已經讓人送他們迴去,而且這些人的口音根本不對,你們沒注意到?”


    陸瀟和胡靖低頭,他們是聽出來有點不太對勁兒,但當時太高興終於有人為將軍說話了,就也沒多懷疑。


    第十四章 不後悔


    宣景:“你們就是覺得這些人是在為我說話,就該是”自己人”,便不多想了是不是?可你們就沒想過他們有可能另有所圖?若是麵上為我說話但實則包藏禍心又該如何?須知兵不厭詐。衝鋒陷陣你們都是好手,怎麽平日裏就是不愛動腦子?”


    陸瀟和胡靖頭垂得更低了,也真心覺得將軍教訓的對,這是京城,不是邊關戰場,他們就一時放鬆了警惕,當真不可取。榮公子還曾特意告誡過他們,京城的“戰場”並不比邊關簡單,是他們疏忽了。


    榮啟收起折扇戳了戳宣景的胸口:“你啊你,疑心還是這麽重。不過謹慎些也是應該的。得,我就受受累,去幫你查查。”


    陸瀟抬頭看了一眼榮啟,以他對榮公子的了解,需要“受累”的活計肯定會落在他頭上。


    撲棱撲棱,牆頭上落了三隻小鳥,站成一排時不時地歪著頭看著四人。


    榮啟:“你們厲王府的家雀可真肥,瞧瞧那小肚子,那叫一個圓滾,不過還是怪可愛的,讓我都想養兩隻玩玩兒。”說著又轉頭看向陸瀟和胡靖,“你們將軍這塊木頭就不指望他能好好養小動物了,你們倆要是有心改日我送你們幾隻毛色好看的觀賞鳥養著。”


    陸瀟搖頭,他對這些小動物最大的感覺就是在邊關糧草不足的時候去打野味兒迴來烤著吃。


    胡靖目光向往,但還是遺憾著拒絕了,又不無羨慕地說:“我小時候看鄰居家養了隻灰色的小狗就特別羨慕,也想養些貓狗或者鳥兒,但我娘說她不許家裏同時有兩個畜生。”


    榮啟、陸瀟:……這該是親娘無疑了。


    入夜,之前落在厲王府宣景院中的那幾隻麻雀飛到了謝府謝恆的院子裏。


    謝恆在現代裏也養了不少動物,花鳥蟲魚什麽都有,年紀輕輕就已經經驗豐富,能自己配製出獨一無二備受各類小動物喜歡的吃食,不少經常在花鳥市場遛彎兒的大爺甚至是一些商戶每迴見他來還都要特意跟他打聽這些事,想學學他是怎麽配飼料的。


    穿迴到古代,為了拓展自己的業務範圍,謝恆自然也要配製出這些美味獨到的飼料才能招攬到更多的“員工”。且因為這個年代的原材料更加天然綠色,搭配出來的飼料味道也更好,在這十裏八街深受歡迎。


    這會,謝恆手裏就拿著銅盒裝的飼料,跟這些從厲王府過來的家雀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吃飽了的家雀們開始跟謝恆匯報情況。


    聽到宣景要調查混在人群中的那些假裝盧鴻關百姓的人,謝恆有一瞬間的緊張,但轉念一想,宣景每年隻迴京一次,這次迴來雖然可能會常住,但也畢竟剛剛進城,一個常年戍守邊關的將軍,就算是王爺之子,這手上又能有多少可動用的力量?況且自己做得也還算隱秘,哪那麽容易就被查到?應該不用多擔心。


    不過就算最後被查到謝恆也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他的將軍一心為國為民,不該因為合情合理地殺了俘虜就遭受非議、背負惡名。


    謝恆完全相信宣景,在得知宣景殺俘虜的第一時間,他便肯定這其中必有內情,雖然花費了不少心力財力去調查並作出相關部署,事實也證明他沒信錯人。


    隻是他有些好奇和宣景在一起的三人都是什麽人,聽他們的談話內容,宣景對這三人該是極為信任重視。他知道陸瀟和胡靖是宣景手下大將,不過另外一個人是誰?也是跟隨宣景一道入京的邊關將士?但那日進城時明明宣景身後隻有兩個人,應該就是陸瀟和胡靖,並未見到第三人。


    罷了,左右是宣景信任的人,應該就沒問題。


    科舉在即,謝恆大多數時間都得放在考試上,但他還有另外一件事仍在部署中,這兩日也該是時候發揮作用了。


    第十五章 環環相扣


    自昭武將軍迴京,幾日下來,不少平日裏就生意紅火的酒樓茶館內,說書先生講的基本都是北境的情況。


    大夏的鐵騎如何攻城略地,夏兵如何猖狂殘忍,百姓如何水深火熱,深陷戰爭中的城池如何血流成河。


    怎一個“慘”字了得?!


    在說書先生繪聲繪色的講述下,作為聽眾的京城百姓們不說感同身受也都十分憤慨,對大夏越發厭惡,而對數次擊退大夏敵軍的宣景亦更加推崇,現在根本不會再有人拿宣景屠殺俘虜的事說事,百姓們想起這一茬來也隻會喊一聲“殺得好”!


    又過了幾日,榮啟來厲王府找宣景,他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謝恆?”宣景微微蹙眉,“就是之前我們見過的那個謝恆?”


    榮啟刷得一收折扇,“可不就是他!好小子!還真有本事!先是安排人冒充盧鴻關百姓在人群中給你洗名聲,之後又在不少酒樓客棧找了許多說書先生講述邊關百姓疾苦。”


    “說書先生?”


    “嗯,這幾日你沒出門自然不知道,現在大街小巷聊得最多的就是北境的情況,都要歸功於那些酒樓客棧的說書先生一天三趟地說。偏偏他們並不直接說戰事如何,畢竟事關朝廷,話題敏感,也不直接對你歌功頌德,不然還得有那好事的會懷疑是你刻意安排。就隻講北境百姓在大夏鐵騎之下如何掙紮求生,如何苦不堪言,就這樣讓京中百姓們都關注起了邊境之事,對你也越加稱頌,現在要是還有人敢在街上說你一句殺俘虜不對,爛菜葉子臭雞蛋都得往他身上招唿!”榮啟越說越高興語氣中難掩欣賞之意,“不錯不錯,真是不錯!這環環相扣,算是徹底幫你洗脫了噬殺之名!厲害啊!”


    宣景也笑起來,他之前就隱隱覺得謝恆還能給他驚喜,卻沒想到是這樣大的驚喜。


    “說話你跟謝恆認識?有私交?”


    宣景沒說話,隻輕飄飄看了一眼榮啟。


    榮啟搖頭失笑,“也是,你要在京中認識什麽人我能不知道?不過既然你們過去毫無交集,他又怎麽會這樣大費周章地幫你?我也更好奇他才十六歲,父親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他還是個不受寵的庶子,無權無勢的,怎麽就能做到這種地步?我之前也為你想了幾個對策,但最好的效果也就是這樣了。他是如何做到的?而且之所以我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查到他身上,也是因為他的部署有些倉促,留下了蛛絲馬跡,應該是很趕時間。要是給他充足的時間,我可不一定能查得這樣順利。”


    宣景看向窗外,“明日就是秋闈,他確實趕時間。”


    “那你就不好奇他是如何做到的?說實話,我現在都覺得你之前的懷疑不無道理。”榮啟眼中添上了些許鄭重之色,“這個謝恆太詭異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該是以他的能力能做到的,我擔心他背後會不會有別人,就算目前看來他是站在你這一邊,但將來可保不齊會如何。”


    一想到謝恆背後可能還有個有權有勢的高人坐鎮,而自己一直在京中卻沒有絲毫察覺,榮啟就覺得一陣心悸,背上立時浮出一層冷汗。


    “我還順道查了查,謝恆從小到大都沒有特別出彩之處,一直縮在自己的小院中毫無存在感,甚至都沒有進學,家中隻為他請過啟蒙先生,識得些字罷了,但就是在你迴來之際才突然轉變,有了一係類驚人之舉,以十分強勢卻又自然的姿態轉變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謝府的那些人還並未因此生疑,輕而易舉地接受了,這也是他的能耐。隻是我始終覺得以他的成長經曆不應該有這般本事,若他真是一直在藏拙,那這心機也未免太可怕了些。”


    榮啟很少遇到心機深沉到讓他覺得可怕的人,畢竟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可現在的謝恆卻讓他有種危險之感。


    宣景思索了片刻:“你派人多留心他就是,一定不要讓他察覺。”


    之前遇到謝恆,宣景還隻當對方是個有些頭腦又口才出眾的普通公子,不過短短這些日子,竟然就成了他需要提防的人了。


    生平第一次,宣景對一個還未有過隻言片語交集的人起了好奇之心。


    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的謝恆現在全心準備明日的秋闈。


    這幾日,因為秋闈將近,整個謝府上下都一片緊張凝重的氣氛。那些丫鬟下人比平日更加謹慎小心,做什麽事情都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響,就怕擾了五少爺溫書。


    周氏雖然看不慣全府都要這樣捧著謝宏,但也知道科舉是大事,要是自己這時候還給謝宏和萬姨娘找麻煩,老爺那邊怕是不好交代。不過心高氣傲的周氏還是看不得那母子倆小人得誌的樣子,不能明著找他們那麻煩,那就暗著惡心惡心他們。


    於是周氏這些天格外關注謝恆,吩咐下人們一定要照顧周全,還特意叮囑廚房,五少爺那邊是什麽夥食,四少爺這邊就得一模一樣。周氏還自掏腰包給謝恆買了不少好的筆墨紙硯。


    都是一府公子,憑什麽差別對待?周氏這樣做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萬氏,你生的兒子再得老爺喜歡也就隻是個庶子,跟謝恆一樣,永遠都越不過她的斌兒去!


    萬氏氣得咬牙切齒,卻偏偏挑不出周氏的錯來。明麵上來看,周氏作為老爺的正妻,當家主母,關懷庶子也是應當的,畢竟謝恆有個不管事的娘,周氏多操心些也無可厚非,而且同樣要參加科舉,也沒什麽理由差別對待。


    但萬氏就是不服氣,謝恆算什麽東西?也能跟她的宏兒相比?且誰不知道謝恆也就是在這一個月才開始準備科舉,根本不可能考上,照顧地再細致吃得再好也沒用,不過是浪費糧食,還不如把這些都給她的宏兒!她又豈會不知周氏這樣做完全是在惡心她?


    晚上,萬氏過來給謝宏送宵夜,她前腳剛有動作,後腳周氏就讓廚房做了同樣的宵夜給謝恆送過去,萬氏聽到丫鬟迴稟後帕子都要扯爛。


    “你聽聽,周氏那個賤人就這樣作踐我們母子!”


    謝宏安慰萬氏,“母親寬心,周氏也不過是明麵上不能拿我們如何才做的這些小動作。待我金榜題名後周氏得有的難受!”


    本來謝宏該稱唿萬氏為姨娘,他能稱為“母親”的人就隻有嫡母周氏,但私下裏他總是叫萬姨娘做母親,這也是萬氏從小教導的結果。


    萬氏深吸一口氣,“我兒說的對!周氏那個賤人想踩著我們母子,哪有那麽容易!謝斌不就中了十三名嗎?你一定要比謝斌考得好,到時候看那賤人母子還如何囂張!”


    謝宏誌得意滿地一笑:“母親放心,我的才學並不比謝斌差,上次秋闈謝斌的身體狀況也不太好,隻要我穩定發揮,定能在他之上!”


    “好!為娘就等著你高中!明年你就會跟謝斌一起參加春闈,到時候更要把他給比下去!”


    “母親就放心吧!兒子什麽時候讓母親失望過?”


    萬氏想想也是,兒子從小就聰慧,很多事情比她這個當娘的想的要長遠多了,自然差不了。


    母子倆都隻想著要超過謝斌,對於謝恆卻隻字未提,就連周氏的行為也沒讓他們多遷怒謝恆,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對謝恆寬和,不過是根本沒把謝恆放在眼中罷了。


    就算謝宏覺得謝恆有些心機,但科舉可不是靠心機就能成事,得有真才實學,連進學都不曾有過的謝恆又怎麽被他放在眼中視作對手?


    在謝宏眼裏,這次謝恆參加科舉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襯托他的聰明才學,有謝恆做對照,隻會讓他顯得更加出眾,他還挺樂意被這麽襯托。


    第二天一大早,謝宏先出門,謝恆稍晚了一些。


    謝恆本來以為自己出來的已經算夠早的了,可到貢院門口時還是排了老長的隊伍。


    石竹無奈道:“都說了公子應該早些出來。”


    謝恆甩鍋:“誰讓你不叫我?”


    石竹睜大眼睛:“我叫了呀,叫了好幾次呢!公子就是不起來。”


    “你那種叫算什麽,就是在門外喊,有什麽用?”


    石竹:……他能怎麽樣,進去掀公子的被子嗎?


    謝恆逗夠了石竹,才笑著說:“行了,你趕緊迴去吧。”


    “這怎麽成?我得陪公子啊!”


    “陪我排隊嗎?有什麽好陪的?我自己排著清靜,你趕緊迴去吧!”


    石竹往四周看著,大多數參考的秀才除了特別窮的之外,身邊大都跟著書童或者小廝,會一直陪著直到進門口搜身,怎麽他家公子就這麽獨特?自己這個小廝當得好沒存在感。


    眼看著謝恆的眼神都在趕人了,石竹隻能不情不願地離開。


    謝宏就在謝恆前麵大概十來個人的位置,他看到了謝恆,但沒打算打招唿,今天是為了科舉而來,容不得一點分心,謝宏也沒心思在今天跟謝恆演出兄友弟恭的模樣。


    第十六章 插隊


    石竹走後沒多久,一個晚來的秀才見隊伍排得太長,便有心插隊,好巧不巧,正好站到了謝恆的麵前。


    謝恆看著前麵的白衣男子若無其事地插隊到自己前頭,眨眨眼,一時有些佩服這人的厚臉皮,讀書人也有厚臉皮的,但這樣明目張膽地厚臉皮的還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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