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要吃現做的炒菜,食材都在冰箱裏現成的,言驚蟄沒辦法,還是洗手去做了頓飯。邊忙活,他邊在寧望的追問下,把最近發生的事刪繁就簡的說了說。“你不想要你兒子?”寧望聽他說完,語氣一下子變冷了。“可能嗎?”言驚蟄舉著鍋鏟迴頭望他一眼,乏力的解釋,“但他確實在他媽媽那兒生活得更好。而且……”而且言樹苗現在也不想迴來跟他過。這話言驚蟄沒說,抿了抿嘴,他低頭把炒菜盛到盤子裏:“而且他很久沒見他媽媽了,小孩子想和媽媽一起生活,是本性。”“本個□□。”寧望冷不丁爆一句粗口,把言驚蟄嚇一跳。“你他媽就是個軟蛋。”寧望嫌惡地瞪著他,“想要你兒子就去搶啊,去打官司,什麽更好的生活親不親生,沒錢就他媽掙,誰養他誰就是他親爹。找他媽什麽借口。”“窩囊廢。”這些話實在有些過分了,刺耳得可怕。言驚蟄覺得寧望的反應過於強烈,張了張嘴想辯解,想起寧望的家庭環境沒,他和他父母的關係,有點兒明白過來,什麽都沒說。“吃飯吧。”他把碗筷都端到餐桌上。“吃屎。”寧望罵完一通後,火氣也下去了。正巧他手機響了兩聲,拿起來看看,他隨手從沙發上撿件衣服往身上一套,拽著言驚蟄就出門。“帶你去放鬆放鬆。”第 66 章寧望所謂“放鬆”的地方, 言驚蟄被半勸半脅迫地帶到目的地,還隔著條馬路就贅著步子不願意往裏進。“我就不進去了,你跟你朋友去玩……”兩三個跟寧望差不多大的朋友在對麵等著,見到寧望帶來的人, 都露出驚訝又好笑的表情, 打量著言驚蟄, 毫不掩飾的竊竊私語起來。寧望根本不管言驚蟄麵對這些有多不自在。馬路過到一半, 他嫌言驚蟄磨磨唧唧的讓人心煩, 衝著旁邊鳴笛催促的車子罵了句“催你媽”, 抬起胳膊往言驚蟄肩頭上一攬,加快腳步把人硬帶了過去。韓野撞見的正好就是這一幕。但言驚蟄沒看見韓野,他光顧著在寧望的朋友們麵前尷尬了。“你朋友?”其中一個打了眉釘的男生問寧望。寧望低頭摁著手機,收迴勾在言驚蟄肩上的另一條胳膊,輕描淡寫的迴了句:“我哥。”言驚蟄愣愣, 偏頭看著他。“啊。”幾個小孩兒應了聲。雖然覺得寧望帶著這個一看就是老實人的家長過來,有點神經兮兮的,但眼神也沒有那麽促狹了。“走吧。”寧望把手機往兜裏一揣, 帶頭朝店裏走。言驚蟄沒辦法, 隻好跟著進去。其實還在大學的時候,段從也帶他去過這種地方。跟韓野他們一起, 互相之間都認識, 知道言驚蟄是個什麽性格的人, 除了段從沒人搭理他, 言驚蟄就很自在,看著他們熱熱鬧鬧的玩, 自己就坐在旁邊喝東西吃果盤。好在寧望的朋友們對言驚蟄也沒興趣。聽說言驚蟄不喝酒,幾個小孩嘴裏喊了幾聲“不是吧”, 話題很快就被岔開,開始嘻嘻哈哈的聊起某個誰誰誰也不喝酒,出來玩還愛裝,端著杯氣泡水當特調。可是身邊的人不同,自己的年齡與心境也不同了,如今的言驚蟄實在沒辦法在這樣的環境裏放鬆心情。他默默掐著時間,打算坐上半個小時,把寧望的好意對付過去,就趕緊找個理由離開。不過等酒吧上表演時,幾個小孩都端著喝的擠去舞池邊上,寧望卻兩條長腿往茶幾上一摞,滿臉麻木的繼續靠在卡座裏。“你也去玩吧。”言驚蟄以為他是在為自己考慮,有些感動的開口勸,“不用陪我幹坐著。”你去玩我正好就能走了。“跟你有什麽關係?”寧望一臉莫名的轉臉看他。“你不跟朋友們一起嗎?”言驚蟄尷尬地朝舞池指指。說著,他突然反應過來,剛才一桌人嘰嘰喳喳的,寧望似乎也沒說幾句話,始終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不算什麽朋友。”寧望把臉轉迴去,語氣平淡,“我無聊,他們沒錢,有時候一起打發時間而已。”一道燈柱掃過他們卡座,正好映出寧望的側臉,言驚蟄看他一會兒,想離開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往下咽了咽。他很教條的想勸寧望少結交酒肉朋友,怕小孩兒不愛聽,也識趣的咽迴去。聽言驚蟄不吭氣了,寧望瞅瞅他,倒想說點什麽。不過這迴沒等他張開嘴,言驚蟄的手機貼在衣兜裏,“嗡嗡”的震動起來。有電話。言驚蟄忙低頭往外掏。他下意識想到了趙榕和言樹苗,結果一看來電顯示上段從的號碼,他的天靈蓋突然麻了一下。“我出去接個電話。”言驚蟄慌忙起身。“誰的啊。”寧望有些不滿。言驚蟄怕電話耽擱太久斷掉,又不想讓段從聽見他這邊亂糟糟的環境,顧不上跟寧望多說,囫圇答了句“我朋友”,就趕緊跨出卡座往外走。段從打電話有個習慣最多不超過五個等待音,基本上聽著“嘟”到第三聲,他就默認對方在忙,直接掛斷。然而言驚蟄這通電話卻一直沒掛,言驚蟄緊趕慢趕走到酒吧門前,手機自動滅鈴了。他剛懊悔耽誤了太久,沒等兩秒,段從的電話又撥了過來。言驚蟄不敢再錯過,他側著身子從門口幾個年輕人身邊擠出去,一脫離嘈雜的音樂,就立馬把電話接起來:“段從?”手機另一端沒有出聲。言驚蟄心裏頓時惴惴的不安起來,怕段從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被車撞了發不出聲之類的。他又“喂?”兩聲,感覺身邊還是太吵,就用手指堵住另一隻耳朵,想朝馬路對麵安靜的地方走。然而到了路邊一抬頭,言驚蟄的腦仁猛地“嗡”了一下。段從就在對麵,他單手揣兜靠在自己的車上,像是已經等待許久,完全不是碰巧偶遇的模樣。隔著馬路盯了兩秒言驚蟄,他什麽話都沒說,垂手摁斷電話。隨後沒等言驚蟄迴神,段從轉身坐迴車裏,毫不遲疑的揚長而去。“段從!”言驚蟄慌了,下意識追著車攆了幾步。人當然攆不上車,周圍人的目光讓他反應過來,眼見著段從的車已經消失在路口了,他慌忙停下攔出租車。這種地段與時間,來往的車輛都是人滿為患,網約車更是直接排到三四十位。好不容易見到空車,連著拉開兩輛車門都被告知是別人約好的車,言驚蟄著急也沒用,隻能老老實實在手機上排隊。等他終於來到段從家門口,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來的路上言驚蟄給段從打了好幾個電話,段從沒接,發的消息也沒迴。倒是寧望發現他借著接電話的名義一去不複返,氣得在微信裏連語音帶文字,罵了一大長串。言驚蟄這會兒沒心思迴複。他不明白段從為什麽會知道他在酒吧,也不明白段從為什麽這麽生氣,他連自己無端的心虛都不知為何,隻知道段從上車前看他的那一眼,讓他感到心慌。那是當年他們分手時,段從在巷子口最後看向他的眼神。段從不迴消息,言驚蟄並不能確定他是否在家,卻也隻能找來這裏碰運氣。好在家裏的燈是亮著的,言驚蟄杵在家門前小心的摁了好幾迴鈴,段從也終於給他打開了門。“段從!”言驚蟄看到段從的臉,心裏才踏實點,慌忙上前一步,“我不是不接你電話,我今天……我是,我和寧望一起的,他看我心情不好,所以說找個地方喝點東西,我沒……”一連串的話脫口而出,言驚蟄越說越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麽,又有什麽好解釋的。他感覺現在的狀況不太對,可麵對著段從仍然沒有情緒的麵孔,嘴巴完全不敢停下來。“我……”又“我”了半天,他稍微冷靜下來,定定神詢問段從:“你為什麽生氣?”“有關係嗎。”段從終於開了口,卻說了句讓言驚蟄一頭霧水的話。“什麽?”“我生不生氣,你心情好不好,我,和你,”段從的語氣和眼神陌生得嚇人,“有關係嗎?”言驚蟄一愣。“什麽意思?”他又問一遍。段從眼底晃過一抹十分厭惡的戾氣,掏出手機往言驚蟄懷裏一拋。看到韓野聊天框裏那張照片,言驚蟄這才明白怎麽迴事。“這是過馬路的時候,”他以為段從是吃醋了,心底不受控製的發起燙,趕忙解釋,“他就是個小孩,算是一個朋友,我怎麽可能……”但這些話說出口,段從眼底的厭惡反倒更深了。他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了,自己可笑,言驚蟄也很可笑,真不知道他是確實不懂,還是在裝不懂。該說的段從都說了,該表的態他早就表了,他等了言驚蟄這麽久,言驚蟄卻寧願去找所謂的朋友放鬆心情,也沒有主動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段從在這一刻,真的感到挺惡心的。“挺好的。”段從又一次打斷言驚蟄,伸手拿迴自己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