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端起碗茶來,輕抿了一口,這才滿是譏諷的笑道,“做戲要做全套,去,把前年婆萊國進貢的那株紅珊瑚送去離心殿,跟鄭雪梅說,這是本宮賞給即將住進抱水軒的那位添妝的!”

    琥珀就笑,“奴婢瞧著皇上對這位林蕎的心思挺重,若真封了她,隻怕就不止是個才人了,那時候,長樂宮裏就熱鬧了。”

    “哼哼,她鄭雪梅費盡心思要討皇上的歡心好複寵,可若真是反被那奴才爬到了自己的頭頂上,她這些年的臉麵就算丟盡了,”皇後拈起顆椒鹽鬆子丟進嘴裏,“若不是本宮不想冒這個險讓她有機會翻身,本宮倒真願意‘幫’她一把。”

    “那咱們這位鄭才人的臉色就太好看了,”琥珀笑道。

    “哼哼……”

    “……”

    ……

    長留宮內。

    林蕎麵如死灰的躺著一動不動,任是清兒端來再誘人的美食,她也無心品嚐。

    去坤寧宮養傷?

    去坤寧宮養傷啊!

    林蕎十分想撞牆,那坤寧宮在她的眼裏,跟閻羅殿是差不多的,若是去坤寧宮,她情願留在這裏。

    怎麽辦呢?林蕎握著拳頭咣咣砸自己的腦袋。

    邊上清兒卻嚇壞了,這林蕎白天跟大殿下鬥了嘴迴來後,就哭得連藥都吐了,再之後就是水米未進,這現在又是這樣子,這可怎麽得了?

    她向邊上的小宮女使了個眼色,讓小宮女守著林蕎,自己一溜煙去找慕容琰了。

    然而慕容琰卻不在宮內,清兒跑斷了腿也沒找到人,最後拎來了張總管。

    張總管一聽林蕎這情形,當即就急了,抱著大肚子飛跑過來,進門顧不上喘氣,就問林蕎。“林姑娘,你不喝藥不吃飯的怎麽行?你的身子要是被耽誤了,大殿下迴來可是會揭老奴的皮的。”

    林蕎白天哭的眼皮紅腫,到這會子也沒消下去,她眯著眼睛沒精打采的看了張總管一眼,再沒精打采的低下頭,悶悶道,“沒事啦,反正我明兒就不在你們長留宮了。”

    “啥?”張總管嚇了一跳,“不在長留宮?那你是要迴離心殿?”

    張總管一屁股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苦口婆心的開始勸,“林姑娘啊,你是我們主子爺的救命恩人,你留在這裏呢,我們長留宮上上下下都會精心的伺候你;可你若是迴了離心殿,你就隻是個才人小主身邊的奴婢,誰照顧你啊?你

    說你這身子什麽樣兒你不清楚啊,瞧瘦得跟幹爪兒小雞子似的,又受了這麽重的傷,你不要命了啊你迴離心殿?”

    林蕎看著張總管口沫橫飛的說了半天,方想起來,“我……我什麽時候救過大殿下了?”

    真要說救,那也隻是救了慕容弈吧?

    張總管一聽,愣了一愣,隨即一擺手,“唉喲,我的林姑娘喂,我們主子爺可是在皇上跟前立下軍令狀的,若是四殿下治不好,他就不迴來了。如今四殿下雖然在魯國人的手上,到底病是治好了不是?再加上你還水淹了那魯軍兩萬多人呢,否則到今兒個,我們主子爺隻怕還在那榆關困著呢,是你救的,就是你救的。”“哦,哦哦,”林蕎臉上一個大寫的懵字,不過他說是就是吧,頂著個這活閻王的救命恩人的大帽子。這以後自己在這長留宮是不是可以橫著走了?

    可一想到皇後的話,林蕎就泄了氣,她邊躲著張總管的吐沫星子,邊衝他晃了晃手示意先停一下,才道,“不是迴離心殿,是皇後娘娘剛剛說的,她要接我去坤寧宮養傷,明兒一早琥珀就來接我。”

    “啥?”

    張總管瞪著眼張著嘴,怔住了。

    下一秒,他騰的跳起,抱著個大肚子就衝了出去,連聲再見都沒跟林蕎說。

    真真一個動如脫兔啊!

    林蕎看著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慕容琰在哪裏?

    慕容琰出城了。

    城外有一座尼姑庵,起個名字很平常,叫做四方庵,這尼姑庵在城郊的龍隱山內,地位荒僻,門庭破舊,一年到頭也沒有什麽香客。庵裏的姑子們不多,老的小的加一起,也就四五個人。

    慕容琰來的就是這裏。

    到了庵外,他下馬,命小七上前扣門。

    庵門其實是敞開著的,一個小姑子正在掃著院內的落葉,聽見扣門聲,一轉頭看見了慕容琰二人,就笑了,“喲,是公子來了。”

    慕容琰微笑著進門,極溫和的問她,“淨和師太雲遊可迴來了嗎?”

    小尼姑打了個稽首,點頭道,“殿下太巧了,師傅前兒才迴來的,殿下稍等,我這就給您通報去。”

    慕容琰點了點頭,看著那小姑子進去,不一會兒,小姑子站在門內向他招手,他心中一喜,急忙進屋,小姑子領著他進了內套間,就見正中的雲榻上,坐著一個麵目娟秀眉眼慈和的中年尼姑!

    “慕容琰見過仙師,”慕容琰極恭敬的見禮。

    “琰兒來了,”淨和微笑著點頭,將一杯清茶推到慕容琰跟前,她上下打量了慕容琰一眼,“你瘦了。”

    慕容琰規規矩矩的在她對麵坐下,又規規矩矩的笑,“想是天兒見暖,脫了大衣裳的緣故。”

    淨和拈著串佛珠,問,“公子今兒來我這檻外之地,是有什麽事嗎?”

    慕容琰將那杯茶握在手裏,猶豫了半晌,方才問道,“仙師,我今兒來……是有件事想請教仙師。”

    “你說。”

    慕容琰將茶杯放下,抬眼看向淨和,“仙師可知道魯國的慶王?”

    淨和拈佛珠的手就一僵,然而她卻很快就恢複了常態,點頭道,“聽說過。”

    “那……仙師可知道他和父皇之間有什麽過節嗎?”慕容琰大喜。忙問,“何以他並不好戰的一個閑散王爺,這麽多年來卻一反常態的緊咬著我們大肅不放?讓兩國邊關戰事頻起,兩國皆勞民傷財,百姓苦不堪言?”

    淨和的臉已是如身上的白色僧袍一個色了,手裏的佛珠雖還在轉動,手指骨節卻已泛白,她定定的看著慕容琰,搖頭,“貧尼不知!”

    “不知道?”慕容琰急了,騰的站起,“仙師,您……您當年竟半點也沒聽我父皇說起過緣由?”

    “豁啷”一聲,珠繩盡斷,烏檀木的佛珠散落一地,咕嚕嚕亂滾,淨和已頹然跌坐在蒲團上,閉眼半晌後,搖頭,“你……你走吧。”

    “仙師……”慕容琰心跳如鼓,她這神情和反應,明顯就是知道什麽的,可是她為什麽不肯說?

    “走!以後不要再來了,”淨和眼內已滴下淚來,語氣和神情卻變得無比冰冷堅決,“否則,貧尼即刻圓寂。”

    “……”慕容琰的兩隻手緊握成拳,就這麽看了淨和師太許久,到底還是將一句已到了嘴邊的話給強壓了迴去,他點了點頭,恭恭敬敬的跪下,“仙師保重,我……我走了!”

    迴轉身,大步出門,他慶幸著沒有將剛剛那句話問出來,否則,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出了庵門,慕容琰再次迴頭看了一眼,四方庵掩映在一片綠竹中,有種蒼涼的清幽,慕容琰使勁的閉一閉眼,也不騎馬,?然下山。

    “爺,”小七忙拽了馬跟上來,“爺,這天兒就要?了,若不騎馬,隻怕天?前趕不迴宮呢。”

    慕容琰神色沉悶,他

    看看小七,答非所問,“小七,你可有喜歡的人?”

    小七一愣,隨即哭喪著臉,“爺,奴才……奴才是個太監。”

    “太監就不能喜歡別人了?”慕容琰皺眉,“喜歡別人用的是心,又不是用……那個……”

    小七的臉更耷拉了,“正是因為沒有那個,所以喜歡了也沒用,索性就不喜歡。”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豈是你想喜歡就喜歡,不想喜歡就可以不去喜歡的?”慕容琰十分想踹這木頭一腳,誰管你有沒有那個,隻問你有沒有喜歡別人?會不會喜歡別人?

    小七見主子的臉色開始發陰,忙使勁兒想了一想,就眉開眼笑的點頭,“有,奴才喜歡林姑娘!”

    “啥?”慕容琰啪一腳將小七踢了個屁股墩,瞪著小七磨牙,“你說你喜歡誰?”

    小七抱著屁股,十分委屈,“奴才不說,爺非讓奴才說,奴才說了,爺又惱。林姑娘不矯揉不造作,性子又好,人又聰明,對奴才們又好,奴才幹嘛不喜歡她?不但奴才喜歡她,三寶和紅兒都喜歡她,偏爺隻踹奴才。”

    慕容琰一聽是這麽個喜歡,臉色稍雯,沒好氣的朝小七啐了一口,“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說罷,抓過馬韁繩,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小七抱著屁股愣了半晌,爺說他沒出息?他怎麽就沒出息了?

    趕忙上馬追上去,邊追小七邊喊,“爺,奴才到底怎麽就沒出息了?是喜歡林姑娘沒出息?還是被爺踹得沒出息?”

    “都沒出息!”

    慕容琰一路快馬。才進宮門,迎頭一個圓滾滾的肉球就滾了過來,一把抱住慕容琰的胳膊開始嚎,“爺啊,您可迴來了,不得了啊,出大事兒了。”

    慕容琰猝不及防,被這“肉球”差點撲了個跟頭,眯眼一看竟是張總管,慕容琰就愣了,張總管是他身邊的老人兒了,幾時見他這麽失態過?

    “怎麽了?”“爺,”張總管左右看了眼。就壓低了聲音道,“爺啊,不得了了,皇後娘娘要把林姑娘接去坤寧宮了。”

    不怪張總管急啊,自己家這主子爺啥性子,他太了解了,誰的帳都不買的主兒,他既喜歡這林姑娘,就再不會許人把他嘴邊的這塊肉給搶了去,誰搶他咬誰啊。

    問題是咬別人也就罷了,張總管從林蕎那兒出來後,命心腹四下裏一打聽,就將形勢給問了個大概,感情這林姑娘是皇上也瞧上的人,那

    長樂宮裏熱熱鬧鬧的正布置著抱水軒呢。

    哎喲喂,這可怎麽好?

    要說張總管其實是冷靜的,他得知真相後,第一反應就是和皇後想的一樣,不能讓自家主子跟皇上搶女人,那可是找死。但張總管的好處就是:他比皇後更了解慕容琰,也比皇後的目光更遠。

    如果林蕎真的被皇上給納了,自家的這主子不定做出什麽事來?那時候父子倆鬧起來,事兒隻會更大。

    慕容琰一聽,臉就?了。

    “母後——要接阿蕎去坤寧宮?”

    他太了解自己母親的性子了,無利不起早,無事不登門。她從不做沒有原因的事兒。

    張總管一顆腦袋點成了雞吃米,“殿下,老奴覺得這事兒不對,就派人暗地裏打聽了一下,據說……據說是皇上想納林姑娘……”

    說到這兒,張總管小心翼翼的看著主子的臉,想著他能點頭說沒問題那就太謝天謝地了。

    主子爺是老虎,可皇上是主子爺的親爹——大老虎啊,這兩虎要是真掐起來,隻怕輸的還是自己家主子爺。

    張總管身為照顧慕容琰多年的老人兒,心裏自然向著慕容琰的,若可能,他恨不得立刻將林蕎打包了親自扛了送給嘉和帝去。

    “嗯。”慕容琰點點頭,“我知道。”

    “您知道啊?”張總管這一嚇非同小可,“您怎麽知道的?難道主子爺您早就知道了?那您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已經有主意了?還是……還是您對那林姑娘其實是……”

    張總管心底裏浮起一絲希望,說不定可能也許……主子爺之所以對林姑娘好,就是因為知道她是皇上瞧上的人!

    未來的母妃啊,這個自然是該上心點兒,也難怪那林姑娘敢給他家爺撂臉子!

    他就說嘛,主子爺再怎麽寵愛的女人,也沒誰有這膽子敢對爺吼。

    然而張總管一顆心從嗓子眼兒還沒落到肚子裏,慕容琰卻已眉眼冷厲,他看著張總管,語氣冰冷,“母後什麽時候來接?”

    “說是——明兒一早,”張總管看著主子這臉色,一顆心嗖的又吊了上去,有些不確定了。

    “哼哼,”就見慕容琰冷笑一聲,大步往長留宮而去。

    張總管背脊上頓時唰的一層冷汗,趕緊跟了上去,“爺,爺您等等老奴……”

    長留宮內,又來了一撥人。

    林蕎拉著墜

    兒的手,無比歡喜,“墜兒,你怎麽來了?”

    墜兒哭得兩隻眼睛腫成了桃子。她抱著林蕎又哭又笑,“好姐姐,你怎麽傷得這樣重?你嚇死我了,我平日想來瞧你,可沒小主的令牌,大殿下門上的人就不讓進,說姐姐你傷得太重,不許人進來吵鬧你。”

    “那……那你今兒怎麽就進來了呢?”林蕎掙紮著想坐起,卻牽動了胸口上的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墜兒忙小心的抱了她起來,拿軟枕給她靠了,又倒了熱茶來喂了林蕎幾口,這才道。“我這次是拿了咱們離心殿的令牌,奉了小主皇上的話來的,門上的人不敢攔。”

    “你……你是說你是奉了小主和……和皇上的話?”

    林蕎一顆心頓時沉到了底,這時候她最怕的就是嘉和帝對她的關注了。

    “嗯,”墜兒點頭,“皇上和小主讓奴婢來接你迴長樂宮。”

    “什麽?”

    林蕎這次真的吃驚了,才不久前,皇後不是來說,她迴了嘉和帝,要接自己去坤寧宮的嗎?

    咋這時候嘉和帝又讓墜兒來接她迴長樂宮?

    難道皇後又來騙她了?

    然而林蕎細細一想,就覺得不太可能,自己如今已是嘉和帝瞧在眼裏的人,若不是真得了嘉和帝的話。皇後就算要害她,也是不敢矯造聖意來騙她的。

    “你是親耳聽到皇上這樣吩咐的?”

    墜兒點頭,“皇後娘娘派人送了一株老大的紅珊瑚去咱們那裏,跟小主說:這是給即將要住進抱水軒裏的貴人添妝的。當時皇上正來瞧小主,瞧了那珊瑚就覺得很高興,誇皇後娘娘寬和賢良,說皇後娘娘明兒還要接姐姐你去坤寧宮養傷呢。咱們小主一聽,就說不妥當,說姐姐你到底隻是個身份卑微的小宮女兒,哪配讓皇後娘娘親自照顧你,讓旁的人瞧了隻怕不定嚼什麽舌根?說你本就是咱們離心殿的人,倒不如接你迴離心殿,倒沒什麽話好讓人說的。皇上聽了。就覺得有道理,當即就準了。”

    說到這兒,墜兒忙握著林蕎的手安慰,“姐姐別惱小主,小主並不是真心要作踐你,小主跟我說:皇後娘娘幾番為難你,她是斷不能讓你落到皇後娘娘手裏去的。姐姐,小主對你可真好!”

    林蕎看著墜兒,隻覺哭笑不得,於林蕎而言,無論是去坤寧宮還是迴離心殿,其最終結果就隻有一個,成為嘉和帝的嫩草!

    皇後和鄭雪梅爭搶她。都隻是為借自己去嘉

    和帝跟前討個巧兒罷了。

    見林蕎不說話,大大咧咧的墜兒也看不出端倪,就笑著喚人進來服侍林蕎起身,她將一件水貂皮的大氅取出來,向林蕎笑道,“天兒雖已轉暖了,但夜晚風涼,小主說姐姐受了傷,經不得半點風吹,讓我拿她的這件大氅來給姐姐穿上。”

    林蕎不願意走。

    無論是坤寧宮還是離心殿,都不是她願意去的,她怕慕容琰,不喜歡長留宮,可此時此地,長留宮卻是她唯一願意呆的地方。

    就好像留在這長留宮內,就可以離那嘉和帝遠一些似的。

    可再不想走不願迴,離心殿的令牌在此,她避無可避,也無處可避。

    林蕎再沒一刻是比現在更恨那傅廷琛的,若不是你個缺大德的,姑奶奶早就天大地大任我遨遊了,哪還會在這兒生死煎熬?

    慢騰騰起身,再慢騰騰穿衣,林蕎想著——若此時自己暈過去,會不會就可以不用迴離心殿了?

    不遠處的迴廊中,慕容琰負手而立。冷冷的看著屋內的一切。

    張總管伸著脖子看了半晌,眼見林蕎穿著那大氅被人扶了出來,就要上那停在門外的暖轎了,張總管就有些急,向慕容琰道,“爺,這……”

    慕容琰卻笑了,涼涼道,“不要攔,隨便她去。”

    嘎?

    張總管張著個嘴,半天才緩過神來,這是不是說明他家主子爺已決定接受現實,不再打這林蕎的主意了?

    等林蕎上了暖轎離倚蘭殿極遠了。慕容琰依舊毫無反應,張總管便覺自己猜對了,懸著的心咕咚一聲,落進了肚子裏。

    轎子自然是從禦花園裏橫穿而過,不似紅牆夾道裏處處都懸掛著氣死風燈,禦花園內無燈無火,?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墜兒邊叮囑著轎夫注意腳下,邊讓打燈籠的小宮女留意別讓風吹熄了燈籠。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一句話沒說完,就聽“噗”一聲輕響,壓後的小宮女手上的燈籠就滅了。

    小宮女驚叫一聲,引得其他人都朝她看,這一晃神,又是“噗,噗”兩聲輕響,又兩盞燈籠滅了,四盞燈籠此時隻剩了一盞。

    就有人埋怨那小宮女,“瞎叫喚什麽?嚇大家一跳,害我們沒護好燈籠。”

    頭裏一位小宮女拿手遮著唯一亮著的燈籠,叫道,“別吵了,快到避風的地方來引了火去,這一盞燈籠可瞧不見路,別再摔了林姐姐。”

    墜兒點點頭,才要吆喝兩聲。就聽又是一聲輕響,那唯一的一盞燈籠,也滅了。

    眾人頓時陷入黑暗中,風聲吹在樹枝上,嘩啦啦的亂響,有膽子小的就帶了哭腔,“今天這風咋這麽奇怪?往日比這更大的風也沒見把燈籠吹滅了啊。”

    墜兒也害怕,但她更惦記林蕎,死死的抓著轎子欄杆,不住口的叮囑,“別急,別慌,別害怕。別摔了林姐姐……”

    話未說完,忽見一道?影刷的自眼前飄過……眾人一愣,下一秒,又兩道?影飄過……

    後麵的這兩道?影真的是飄的那種,隨即,在花草叢中傳出一陣低低的極哀怨的哭聲,“嗚嗚嗚……我死的好慘啊,嗚嗚嗚,我們都死的好慘啊……”

    “啊——鬼啊,”當頭的兩個小宮女身子一仰,咕咚,嚇暈過去了。

    “鬼,有鬼……”餘下的人都驚得魂飛魄散,瞬間跑了個幹淨,墜兒也想跑,可是她惦記著轎子裏的林蕎,便是腿軟成泥,她還是牢牢的攥著轎欄不放,“林林林姐姐,你你你不要怕,我我我我在這兒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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