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罡聽著讓自己拿救命藥,瞬間傻眼。


    他其實已經想到了,火,不是墩子放的,但打都打了,又沒有抓到放火的人,不是也是,咬定就行,反正一個娃娃也說不出什麽。


    更主要的是他想占了墩子家的房子和地,把罪往墩子身上一安,說被燒了多少多少錢的東西,就把墩子和他哥哥的房子與地拿到手了。


    甚至還能折價之後,讓墩子兄弟二人以後給自己家幹活,理由是房子和地不夠償還,欠錢。


    可為曾想,到了上崗村,卻遇到一個小美人兒,這小美人兒還答應賠錢,自己說三百貫,她就叫人拿三百貫。


    自己還沒高興一會兒呢,眨眼間讓自己賠救命的藥,老天爺呀,救命的藥有價嗎?


    “你,你說你用了救命藥,就用了?”喬罡不想給,爭辯。


    “你說墩子燒的我也沒說別的,你說的就行,我說就不行?”馮媛依舊與人家‘講理’。


    不等對方再爭辯,她跟著說道:“明日我們把藥送給官家,把事情與官家說,我們用的藥所剩的東西還在這裏,一齊交給官家看,然後請官家定奪,你看如何?”


    “你,你能見到官家?”喬罡不信。


    “我家的東西已經給官家送去一次了,再送第二次,你說能不能見到?”馮媛冷笑著問。


    喬罡臉上開始往下淌水,不知是落在他頭上、臉上的雪化了,還是他出的汗太多。


    “能值多少錢?”徐寶配合著在旁邊問。


    “不知道啊。”馮媛搖頭:“官家賞的做不得數,我們再拿出來一份拍賣給京城的人,按最後買的人出的價算,然後叫喬裏正賠錢。”


    喬罡的心停了那麽一停,他嘴唇哆嗦著:“我……我不叫你們賠了還不成麽?我自己認了,我去縣裏報官,讓人來查,不是墩子點的火。”


    “不讓我們賠你家燒掉的東西可以,但給墩子用的藥你得拿出來,你都說不是墩子點的火,那怎能白打人?大家聽見了吧?他說不是墩子燒的,墩子卻挨了打,若非我們有救命的藥,墩子就死了。”


    馮媛煽~動眾人,上崗村的一個個義憤填膺,隨喬罡來的崗東村的人也有不少覺得墩子可憐,人家沒個爹娘的,往死裏打呀?


    “喬罡,拿錢,不拿錢就拿藥,一樣的藥,看到地上的那個透明的東西沒?藥就是從那裏弄出來的,然後紮在墩子的身上,把水紮進去,墩子就不抽了。”


    上崗村有人比畫兩下大刀,讓喬罡出錢。


    喬罡順著此人指的地方看看,果然看到了有透明的小東西,上端還斷掉了,另外還有一個那樣的東西扔著。


    他發現自己根本沒見過,什麽玩意那麽透明?琉璃?能在這種東西裏裝的藥,那……


    他已經想不出價值了,他隻想罵人,罵上崗村的人多管閑事,管就管吧,為何給一個不熟的、沒了爹娘的娃子用那麽貴重的藥?


    自己不來就好了,來了一說上話,叫人家抓住把柄,那藥怎麽賠?還官家送,官家若是知道因自己打了孩子用掉了一些藥,剩下的少了,還不得吃了自己?


    馮媛繼續說:“按方才說的,三百貫你拿走,我們認了,就是墩子燒的,然後你把藥給我,你哪怕是不拿三百貫,一樣要把藥給我,你可別覺得我是個女子就欺負我。


    我上崗村不缺帶把的,細作能殺,還差了你一個崗東村?你想經官就經官,我家寶郎還是認識幾個京裏的官的。


    若不打算經官,要玩橫的,我給你工夫,你迴你村叫人,在你那邊的河堤上擺出陣勢,看我上崗村的人有沒有怕死不敢衝的?上崗村的,有沒有怕死的?”


    馮媛後麵向著周圍喊。


    “沒有。”


    “西夏細作都殺,怕他崗東村?全給他們放倒。”


    “殺!”


    上崗村的漢子們熱血沸騰,今天過癮,沒想到啊,寶郎這未過門的媳婦兒也如此厲害。


    隻有徐寶沉默著,他知道喬罡是完了,他太了解自己的老婆了,事情不會簡單結束的,喬罡將一點點付出他所承受不住的代價。


    而最可怕的就是‘一點點’,自己的老婆找到機會,會不停地試探,然後不停地獲得利益,眼下僅僅是個開始。


    沒辦法,因為老婆比自己更喜歡孩子,從小就喜歡,自己是孤兒,所以老婆就額外照顧,她在比自己還小的時候就懂得照顧自己。


    看她上次帶來的東西即可知道,香皂給寶寶們用的,安定和其他藥也是給寶寶們的。


    而墩子被打得那麽慘,差點就死了,自己都想殺人,何況是自己的老婆,她比自己‘陰險’多了。


    他喬罡應該情形,墩子活下來了,若是沒搶救過來……


    自己的老婆嘟嘟可是化工方麵的專家,她能想出來一百種方法,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喬罡。


    徐寶為喬罡祈禱,喬罡此刻臉是煞白煞白的,他後悔了,不就是燒個房子麽,燒就燒了唄,怎變成了兩個村死拚的架勢。


    迴頭看看,喬罡發現跟自己一同過來的人,除了自己以前村子中的幾個幫著理賬、抓人的,其他村民全在悄悄向後退。


    而且原來的那幾人眼中露出的也是慌張的神色,顯然他們不打算和上崗村拚命。


    能當上裏正,喬罡算是個行事通透的人。


    他懂了,賠藥是賠不起的,告官更沒用,上崗村隻需要送給縣裏官員錢就行,何況從縣裏要求三個村服勞役選的地方在上崗村一段的河,便能知曉,縣裏早被上崗村買通。


    最後一條路是打,跟說笑一樣,上崗村所用的武器是軍刀和軍弓,又殺了西夏的細作,氣勢正盛,自己村裏的人和自己又不是一條心。


    所以喬罡想通後認了,他對上崗村的裏正說:“鄰村住著,何苦呢?以前有不對的地方,我給張老哥賠不是了,張老哥抬抬手吧。”


    裏正一時間為難起來,思忖下,說道:“喬老弟,沒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你與小寶他家好好說說。”


    他把事情推到徐寶身上。


    喬罡算是發現了,上崗村的裏正不如以前那樣說話好用,於是他又轉向徐寶:“徐郎,事兒是我沒做好,家中遭災,家裏的人一時心急,才做下錯事,千不對,萬不對,都是我不對,我不該沒攔著人打娃娃,你說怎麽做,我做。”


    跟喬罡來的崗東村的人看喬罡此刻的樣子,不少人的心中舒暢起來,想著你喬罡也有今天?你喬家這些年不是很厲害麽?咋和上崗村的人認錯、服軟了?


    以前一直跟著喬罡混的人則心下悲哀,事情原本與上崗村無關,結果上崗村過去搶人,搶迴來了人還要喬裏正低頭。


    你上崗村又不是官府,你們憑什麽?那墩子死了,自有縣裏衙門判,墩子是你們村的嗎?


    徐寶聽著喬罡的話,觀察著崗東村人的表情,一點不意外,是,自己撈過界了,好比兩個國家,一個國家內部的人被打傷,另一個國家出兵把這個傷的人給帶迴來,然後救治,再去逼迫對方的國家。


    事情是不對滴,可世上這等事情卻從未少過,比如說找幾個另一個國家的人在另一個國家反對執~政的人,那國家的軍隊一出動,自己就打著民~主的旗號參戰,幫助那幾個人帶起來的反~對~派~奪~得政~權。


    就是這麽直接有簡單。


    說白了沒有道理可講,因為利益,所以叫上崗村的人去看情況,而後墩子挨打,因為的是自己的心情,對方就是因為打了孩子,自己看不過眼,所以想收拾人。


    很公平,對方裏正能強~權收拾村子裏的人,自己就能強~權收拾對方裏正。


    當然,收拾人不是目的,目的是讓自己獲得更大的利益。


    徐寶如是想著,也分析著嘟嘟的行為,得配合著嘟嘟把事情辦好,不用再跟嘟嘟去交流,考驗心有靈犀的時刻到了。


    於是徐寶歎口氣,說道:“本來事情不應鬧得這般大,說出來你們可能不是太相信,我家的這個……這位夫人啊,她最見不得孩子吃苦。


    然後你們偏偏給墩子打成這樣,我一點不瞎說,沒有我倆,今天墩子就死了,現在還要醫,墩子兩個指頭的骨頭斷了,好在沒有碎茬兒,你們看看,腫成啥樣了?


    將心比心吧,我認為你們崗東村照顧不好寶寶,所以打明兒起,崗東村的娃娃要到我上崗村,一個娃娃一個月,娃娃的家人交一貫錢,你們養不好,我們養,就這樣。”


    徐寶瞎說,人家墩子就是指頭關節扭了,當然也腫,可卻沒斷,他以此為借口把崗東村的孩子帶過來。


    “一貫錢我們給不起。”一個崗東村的人聲音顫著說。


    “別急,千萬別急,聽我說。”徐寶寬慰對方:“我給你們找活做,幫我上崗村打磚瓦坯子,你們拿坯子賣錢,保準兒讓你們一個月賺到的錢多過一貫。”


    徐寶把目的說出來,扭頭看老婆。


    馮媛微笑著頷首,還媚了徐寶一眼,意思是說,做得好,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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