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寶望著漸長的隊伍露出笑容,張屹卻茫然不解。


    張屹原以為把一斤的價格漲到二十五文後賣不動,眼前的事實卻告訴他,二十五文一斤的不愁賣。


    “寶郎,怎會這樣?”張屹想不通,所以問徐寶。


    “你去門口聽聽。”徐寶給指出一條明路。


    張屹真跑過去聽。


    “他家嫂子,你也來買幹豆腐?二十五文一斤,真貴,昨天我買時才二十二文,還搭一張,聽人說呂老頭嫩豆腐才賣十八文一斤,差七文呢。”一個婦人跟站在身前的婦人說。


    前麵的扭迴頭,說道:“可不是麽,昨天我家那口子迴來,買了二斤,家中的三個崽子都說好吃,今天我再買二斤,貴是貴,可卻是給孩子吃的,十八文一斤的,嗬嗬,我家孩子吃不慣呢。”


    另有一個男的路過瞧熱鬧,聽到她倆的話,問:“二位,他家的幹豆腐真那麽好?比十八文的好吃?”


    後麵的婦人看看這男子,抿嘴一笑,說道:“不知道,沒嚐過什麽十八文的,就如我家買鹽一樣,不曉得六、七文錢的什麽味,我家一直吃的是十五文的鹽。”


    前麵的跟著說:“十八文的想是也能吃,買別的菜也分個貴賤,賤的我看著有人吃的,還有的人專門買便宜的菜,散了攤子揀菜的又不是沒有。”


    這男的臉上有些掛不住,說道:“我就問問,沒吃過幹豆腐。”


    隊伍中同樣一個男的出聲:“沒吃過就買一斤嚐嚐,像我們這樣的,都是買螃蟹時正好遇到了上崗村的幹豆腐,那幹豆腐上帶字的,十八文上麵的有字嗎?”


    他可以加重‘螃蟹’兩個字的讀音。


    然後隊伍中就傳出關於怎麽吃螃蟹的說話聲,說什麽昨天買的五隻螃蟹有一隻黃小,還說什麽蒸著吃的味道比煮著吃的香那麽一點。


    路過問話的男子臉紅了,趁著沒有人跟他說話,低下頭就走。


    張屹看著、聽著,覺得知道了些什麽,又說不上來,轉迴身來到徐寶旁邊,問:“那個……我知道,可是……”


    “可是說不上來,其實很簡單,他們多花幾文錢買的不是幹豆腐,是身份、是體麵。而我們的幹豆腐上有字,正好給了他們一個體現身份的機會,等過兩天的,我把幹豆腐賣三十文一斤。”


    徐寶向張屹講解裏麵簡單的道理,又對其說道:“走了,幫我看好孩子。”


    徐寶帶著村子裏來的五個人趕車拉孩子走,隻留下一個村子裏的在這邊看著,收錢的活交給張檉。


    張檉現在沒有事情做,清閑。


    徐寶坐在車上一遍遍重複著聲律啟蒙的‘東’,讓新來的孩子跟著背,同時也鞏固之前學的孩子,有的孩子記不住。


    教著教著,他突然停了,從文具箱裏拿出一張昨晚寫好的紙,遞給一個老師:“你念裏麵的‘冬’給他們聽,春對夏,秋對冬,暮鼓對晨鍾……”


    老師接過來紙,識字,於是教孩子背誦的任務就換到他的身上。


    徐寶想事情。


    第一個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大哥張檉的新工作不怎麽好,說是什麽領人管掃街,誰家的鋪子、攤子前不幹淨就讓誰收拾。


    這純粹是瞎扯,領著人掃街,看到別人家前麵有垃圾,就得收拾起來,別人自己不幹的,除非你迴去告訴周吏員,周吏員又願意管這事,才會告訴店鋪保持幹淨,實在是太贓了,影響惡劣,就罰錢,然後還是張檉領著人掃。


    就如城外集市上,理論上應該由水監負責衛生環境,實際上他們不管,交給牙行。


    張檉以前是牙行的,他同樣不管,讓閑漢去打掃。


    閑漢們就在那裏溜達著看誰需要幫忙,打打零工,或者瞧著誰好欺負弄點錢,幫人占個位置了什麽的,還不敢去碰勢力大的,如賣鹽的、賣牛肉的、賣文房四寶的……


    徐寶能想到這些,還能知道大哥怎麽撈錢,他帶著人掃街,可以管看著好欺負的要錢,不給錢就把東西堆在你家店或攤子前麵。


    也不是說就倒在那裏,推個車,臭烘烘的,走到那裏說軲轆不轉了,說累了,給好處不?不給不走了,你愛告哪就告哪,看誰管你。


    撈錢是通過這個途徑,平時還是沒事情做,總不能時時刻刻在那盯著,一般是一撥攤子收起,張檉才會帶人出現。


    沒散攤子時,一兩個時辰過去清理清理。


    ‘這不行啊,對大哥沒什麽好處,整天守在西市上掃大街換個年歲大的合適,不然掃一輩子還是幹這個的,我得想個辦法,再去找姓周的是沒用的。’徐寶盤算著。


    等有了點頭緒,他又開始琢磨另一件事。


    ‘京城的豆腐坊竟然還玩聯合,看我是外來的就想把我趕走,我賣幹豆腐又不賣別的,沒搶你們買賣。


    你說你賣古董的、玩典當的有個圈子很正常,你賣個豆腐還帶這樣玩的?還沒等我合縱連橫呢,你們先下手哇?


    我這一身本事啊,你們倒是給我個發揮的機會呀,敢不敢?敢不敢給我一個月時間?不,二十天,就二十天。’


    徐寶的手指頭在腿上連續地輪換點著,想不通,為什麽大家都不傻?


    “先生,先生,你在玩什麽?”阿莠的聲音響在徐寶耳邊,她說話時看徐寶在手上來迴動的手指。


    “我在想事情,阿莠你說別人都聰明,怎麽能欺負別人?”徐寶笑著對阿莠問。


    “啊?先生比別人更聰明,就欺負過了。”阿莠努力地想了想,告訴徐寶。


    徐寶心情好,抱起阿莠,說道:“對,先生比他們更聰明,主要是先生比他們見識多,敢聯合起來對付先生,看先生怎麽收拾他們。”


    “嗯!先生收拾他們。”阿莠支持。


    ******


    車子出了萬勝門,稍稍偏向,過集市,順便找了兩個閑漢,然後沿著汴河的河堤向西去。


    走出三裏路,果然有個樹林,樹林還不小呢,在樹林的邊上有人支著茅草棚子,賣茶水。


    走路過來的人也不少,還有牲畜拉的車。


    徐寶看看樹林,又看看來往的人,後悔了。


    他原來是想帶孩子們在樹林裏玩,可是這邊沒見到一個公廁,那麽這些人會不會……


    徐寶親自去看情況,過一會兒迴來,臉色有點難看,他隻好帶著孩子們繼續向前,前麵沒有樹林,但前麵有沙地,清理汴河這裏時掏出來的沙子,堆積多了後風吹、日曬、雨淋的,就成了長有零星小草的沙地。


    這裏不錯,幹淨,就在這玩吧。


    徐寶拿出遊戲‘丟手絹’‘老鷹捉小雞’‘拍大腿傳花’等遊戲,小孩子們就開開心心地玩耍起來。


    赤石三個孩子剛開始有些忸怩,可看著別人玩,又被徐寶鼓動,他們也跟著玩上了。


    徐寶這邊帶著張勇、張廣、張屹他們幹活,穿串,這次可不全是幹豆腐,還有羊肉和青菜,包括大蒜等東西。


    羊肉和雞肉是昨天晚上讓於家店幫忙‘喂’好的,當時於戩聽到徐寶說出來的方法,告訴徐寶他會保密,絕對不告訴第二個人。


    徐寶沒想到那也算是個秘方,於是決定多想想其他的秘方,好賺錢。


    ******


    小孩子跑跑跳跳的,有的年歲小,困了,就抱到車上睡,還有的精力充沛,怎麽都不累,一直快到中午時,所有的孩子全餓了。


    徐寶也餓,穿串是個體力活。


    燒炭,石槽子架起來,泥爐上坐一大銅壺的水,徐寶等炭一好,開始烤。


    別人全看著,因為就他手藝最好,以前沒事的時候就找幾個人自己烤著吃,不像張勇他們,他們一年又能吃上多少次燒烤?偶爾吃點還全是別人烤的。


    兩個燒烤用的石槽子加起來兩米多寬,給徐寶忙壞了,來迴跑,邊跑邊喊。


    “哇哇哇要糊了”“哎呀,煙往我臉上吹了”“快快幫我扇兩下,竹簽子快烤斷了”“這串兒誰穿的?全是羊油啊”


    等著吃的寶寶們不停地笑,一百多個肉串先端上去,徐寶繼續烤肉串,旁邊騰出來個地方開始烤蔬菜。


    這裏的人基本上不烤蔬菜,因為烤蔬菜需要往上刷油,有幾個舍得那麽‘造’的?


    徐寶舍得,為了讓孩子吃好,他準備了一斤菜油。


    其他人,包括王家的兩個,還有張勇等人及閑漢,是頭一次看到烤韭菜、烤茄子、烤大蒜的。


    等孩子們吃的速度慢下來,徐寶能供上時,他們跟著嚐嚐,立即被那獨特的味道給征服了。


    徐寶也沒餓到,他邊烤邊吃。


    一頓飯吃完,天開始變了,原本打算帶孩子們再玩一會兒的徐寶連忙招唿大家迴程。


    車隊離著於家店還有一裏來路時,雨就下來了,先是小雨,然後變成豆大的,孩子們哇哇叫著被送進店裏。


    等在這裏的王管事鬆口氣。


    而給閑漢錢時,兩個人說啥都不要,說是一頓燒烤就吃出來了,頂半個月油水,最後一個人拿一斤幹豆腐離開。


    徐寶轉過身看看剩的幹豆腐,還不到一百斤,問張檉:“大哥,其他的幹豆腐呢?”


    張檉那激動的樣子不用說別人便能看出來,他告訴徐寶:“賣了,全賣了,剩下的是於家店留的,不賣。”


    “大概是什麽人買的?”徐寶又問。


    “相國寺那邊的酒樓,不少店過來我們這買幹豆腐。”張檉說出大概的購買人群。


    徐寶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笑著說道:“我一家家送,送累了,剩三十斤扔給了珠和店和炙寶樓,一家十五斤,他們就按照他們想的做法做出來送給客人,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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