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藍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衝出了病房,向住院樓的門口跑去。


    在縣醫院的停車場,在縣醫院周邊的馬路上,她尋找著卜聿凡的車,尋找著他的身影。


    她和他的恩怨是非、情情愛愛可以放到一邊,此時此刻,沒有比卜聿凡能解開心結,和母親相認更重要的事。


    可是,她遍尋無果,隻能無功而返。


    令她想不到的是,溫暖的眼睛確實是很尖,卜聿凡在醫院的走廊匆匆而過時,被那孩子遠遠地看到了背影。


    他絕對不是故意不理會孩子的。溫暖叫他“爸爸”,他怎麽忍心不停下腳步?他是有要事要辦,故而腳步匆匆,又心無旁騖。


    溫藍在樓下找他的車時,他正在門診樓的最高層,和醫院的書記及院長會麵。


    “邱書記,藍院長,我母親的治療就要拜托你們了。”


    “卜總裁,這是應當的。你沒來之前,我們已經交代下去了,要給予照顧。你給我們縣的醫療衛生係統捐了那麽多款,我們應該對你說聲感謝。”


    “不過,基於一些我私人的原因,這件事情可否低調處理,不要告知患者家屬?”


    “可以,可以。”醫院方麵願意幫忙。


    “好,謝謝,那不打擾了。”卜聿凡離開了醫院。


    在高速休息站買水的時候,他才打開了微信,打算瀏覽南雲上發來的視頻。


    奇怪的是,那上頭還有兩條撤迴的內容,他不知道南雲上在搞什麽鬼。


    其實,那是南雲上聽從了孟靖然“順其自然”的建議,撤迴了有溫誠和謝秋芸露臉的視頻。


    可是,溫藍和暖暖的那一段兒,他卻執意發給了他。


    所以,當卜聿凡冷不丁地打開視頻,聽見溫暖用童音一聲一聲地叫著“奶奶”時,他一下子就淚崩了。


    “我想和奶奶,想和爸爸媽媽,和姥姥爺爺一起過春節。”


    “還有小叔小嬸呢?”是溫藍的聲音。


    他小心地觸碰著視頻裏的那些人影,就像是確實感受到了這女人一樣。


    他躲進了車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看著視頻,他聽到溫藍叫周雅君“媽媽”,他聽到溫藍喊著他的名字,他淚流滿麵,他心痛不已。


    他那樣欺負她,那樣折辱她,她卻暗自消散著她的眼淚,在人前,仍然願意以他妻子的身份,代替他盡著為人子女的義務。


    真不愧是他卜聿凡愛上的女人!


    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放肆地流過眼淚。那個女人說的,開心就笑,傷心就哭,這才是活著。


    “溫藍,溫藍!”他一遍一遍地喊著她的名字,他把頭埋在方向盤上,哭腫了眼睛。


    他心疼,他想她,他愛她,他卻害怕!


    他在去醫院之前,先帶著律師去了交警大隊。


    “是肇事逃逸,事發地比較偏僻,沒有監控。我們已經在調查了。”


    從交警大隊出來,他去了現場。


    “我家門口,你看,是有裝監控的。可是壞掉了,忽然壞了。”事發地附近的超市老板娘向律師介紹著情況。


    “我能看看現在監控拍出來的畫麵嗎?”卜聿凡提出。


    “已經被警方拆走了。”老板娘迴答。


    卜聿凡又迴到交警大隊,在律師的爭取下,看到了那段監控。


    “總裁,這個監控好像是被脈衝激光燒壞的。”律師分析。


    “能不能查出監控失靈的時間?”他追問。


    “是……出事前的一個小時。”律師也覺得過於巧合。


    “程律,如果要轉刑事立案,是怎樣的程序?”他詢問葛安策麾下的得力助手。


    “簡單地說,認定了有犯罪事實發生,就應予以刑事立案。”程律簡要迴答。


    “也就是說,得等待警方的偵辦結果?”


    “對!”


    卜聿凡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打迴雅思,他的總裁秘書室。


    “打給包機公司,今晚我要飛東南亞。”


    “好的,總裁,我馬上辦。”


    在縣城,溫藍落腳的酒店裏。


    天剛擦黑,她迴到酒店房間,謝秋芸和溫誠早就把房間衛生給她收拾好了。


    枕頭被褥換成了自己家帶來的,日用品小家電也都換成了自己的。


    “溫藍,馬桶、浴室、台盆什麽的我都給你消好毒了,那個啥來著,洗澡的噴頭水管子我讓你爸去買了新的,都給你換上了。你看到的所有地方,我們都用酒精濕巾過過了。晚上你還去醫院嗎?”


    “媽,晚上我不用去。下午給轉了單人病房,我婆婆這樣就舒適多了,肖塵陪床也能睡好。”


    “這個錢你拿著。”溫誠拿來一摞現金。“你拿著,我上隔壁陪我外孫女寫作業去。”


    “幹嘛給我這麽多錢?我不要。”


    “這是五萬,還有十五萬,在卡裏,給。”謝秋芸把儲蓄卡塞到了溫藍的手裏。“我知道,你和聿凡都不少掙錢。聿凡的錢肯定都花在你身上了。我是不懂什麽名牌啦奢侈品的,那我也能看出來,他給你買的衣服,還有那些滴裏當啷的……”


    謝秋芸說的“滴裏當啷”是指那些飾品和高定珠寶。


    “所以啊,你給我錢幹嘛?”


    “聿凡和你,現在就算是分開了,我聽你說的那些,我認為啊,兩個人那麽有感情,不至於!”


    溫藍的父母隻知道卜聿凡和周雅君的矛盾,溫藍隱瞞了溫暖的身世。


    “肖塵他不願意要卜聿凡的錢,媽,其實卜聿凡他是……他是……”溫藍打算把卜聿凡是雅思總裁的事告訴謝秋芸。


    “他是誰都好,爸媽給你的就是你的。”


    溫藍拗不過父母,隻好先收下了那些錢。


    其實,她理解肖塵,也欽佩他的為人和骨氣。但是因為和他剛剛相識,有些道理是需要慢慢浸潤的。


    在肖塵和卜聿凡之間,為了一個共同的母親,不必上升到“骨氣”的程度。可是她也不想因為錢的事,增加兄弟倆之間的隔閡。因此,肖塵暫時的抗拒,她明白。


    手機響了,是南雲上的電話。


    “溫藍,卜聿凡今晚要飛東南亞。”


    “哦……”溫藍半晌不語。


    “東南亞雅思的項目我沒跟進,我知道那是他送給你的。可是他在這個裉節上去,我總覺得有點不尋常。”


    南雲上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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