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鍾。”


    南山劍奴朝大門的右側望過去,發現確實有一座鍾,半丈高、一臂寬,鍾麵上沒有繁複的紋路,正中間寫著學宮兩個大字,學宮兩邊刻著各家的名號。


    “鐺~”


    南山劍奴一掌拍在鍾上,大鍾猛地震顫,古樸厚重的鍾聲向四麵發散,大半的臨淄城仿佛都能聽見這陣陣鍾鳴。


    學宮中,在問道鍾響起了一刻,陡然間沸騰了起來。


    老師停止講課,清了清嗓子,道了聲:“散課!”


    學生們扔掉手上的書,蹦起來,一窩蜂衝出了學室,稍稍注重禮儀的,徐徐起立,朝老師作了作揖,隨後也匆忙離開了。


    老師亦跟著學生的腳步,前往學宮的道場。


    稷下道場建在學宮大殿外的空地上,是學宮中除學室外最大的建築,縱橫百丈。三麵皆有石階,可拾級而上,第四麵則與學宮大殿相連。


    此刻,萬名學宮的學生將整座道場圍得水泄不通,但卻沒有一個人高聲喧嘩,便是交談,也是湊在耳邊,聲音極小。


    稷下學宮的問道鍾很少會響,畢竟天下不會有幾個人敢登門打稷下學宮的臉。


    但總會有那麽幾個不怕死,或是想借著稷下學宮揚名天下的,學宮總不能是個人的戰書都接,因而學宮的門口,不論日夜都會有人守著,便是守著問道鍾,以防有人亂敲。


    今日鍾聲響徹學宮,那來的自然不會是善予之輩,屆時,不僅是諸生,百家門人、學宮的老師、十席、祭酒和副祭酒都會到場,以壯稷下聲威。


    ……


    稷下學宮的一間靜室內,聶政跪坐在案邊,雙手置於膝前,案上的兵蘭放著兩柄劍,大小、長度、形狀幾乎一模一樣,隻是一柄劍的劍鞘是白色,而另一柄劍的劍鞘是黑色。


    靜室外有腳步聲傳來,未等來人敲門,聶政便開口道:“進來。”


    門被推開,一位約莫十歲的白衣童子走進來,朝聶政躬身行禮。


    “何事?”


    童子恭敬答道:“問道鍾鳴,祭酒請先生速至道場。”


    “今日守門的是誰?”


    “稟先生,是儒生師兄。”


    聶政看著白衣童子說道:“你去迴稟祭酒,就說聶政即刻便至。”


    “弟子領命。”


    白衣童子退出靜室,臨走時還合好了門。


    聶政緩緩起身,盯著案上的兩柄劍,目光微凝,許久後,他隨意拿起兵蘭上的一柄劍,走出了靜室。


    另一邊,儒生領著南山劍奴和寧荊沿著石階走上道場,寧荊嘴角含笑,儒生神情肅然,南山劍奴麵無悲喜,場邊三萬人的目光齊聚在他們三個人身上,三人皆恍若未聞。


    儒生拱手道:“兩位稍待,諸位師長即刻便至。”


    一位身著玄衣的中年人已經早早立於道場中央,雙手交叉插在袖子裏,垂眸而立,好似睡著了一般,


    儒生往大殿去,同他擦肩時俯身行了一禮。


    “公孫先生!”


    公孫不二微微頷首,抬起頭淡淡看了南山劍奴與寧荊一眼,隨後望向道場兩邊空著的十個座位,正了正衣襟,身板挺直,朗聲道:“稷下學宮第一席,法家——墨非白!”


    “第二席,道家——長青子!”


    “第三席,墨家——公輸非班!”


    “第四席,儒家——木子禮!”


    “第五席,陰陽家——韓生!”


    “第六席,兵家——孟長安!”


    “第七席,農家——朱語堂!”


    “第八席,名家——公孫不二!”


    “第九席,醫家——東方明月!”


    “第十席,縱橫家——衛莊!”


    話音剛落,九個人從學宮大殿聯袂而出,公孫不二轉身飛快的跑向九人,在九人中間找了個空當插進去,十人並行至道場,分別走向兩側尋了自己的席位坐下,除了公孫不二。


    公孫不二閉起眼睛,深唿了一口氣,說道:“下麵,請稷下學宮祭酒——白小!”


    道場下,諸生的歡唿聲如爆炸般響起,震聾發聵。


    倒不是學宮的學生有多愛戴他們的祭酒大人,而是祭酒白小在學宮中力排眾議立下的規矩,重大場合聽到祭酒的名字必須歡唿,否則學業成績列為下等。


    歡唿聲中,一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在儒生的攙扶下,從學宮大殿中大步如飛的走出來。


    老頭便是白小。


    白小站到公孫不二身旁,瞥了他一眼,不滿道:“我說了多少次了,不是白小,是崖山白小!”


    公孫不二整張臉都黑了下來,問道:“祭酒大人,我嗓子都喊啞了,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白小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臉正色道:“當然有必要,先給來這那些找死的……不,找事的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我們學宮不是他想來就來想……不是好惹的!”


    白小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拐杖,眼睛惡狠狠的在南山劍奴和寧荊臉上掃過,冷冷問道:“來者何人?”


    “北趙南山劍奴,來此向聶政論劍!”


    南山劍奴此語一出,場下一片嘩然。


    “竟是來挑戰副祭酒的!”


    “論劍?我倒是忘了副祭酒在江湖上還有劍聖的稱號!”


    “莫非當年孤身入趙王宮殺趙王身而返的那個南山劍奴?”


    “想必是了,否則儒生師兄也不會準他敲問道鍾!”


    “南山劍奴對劍聖,這二人在祭酒天人榜中的排名分別是多少來著?”


    ……


    道場邊上,法家的墨非白半躺在座位上,望向隔了好幾個位子的衛莊,笑眯眯的問道:“衛莊兄,此刻,你便沒什麽想說的?”


    衛莊淡淡說道:“師兄在劍術一道的造詣上,當世無人能及。”


    “衛兄這話便過了吧?”墨非白搖搖頭,說道:“不說別的,西蜀劍閣裏還有一位劍神呢!”


    “你若是不信,就不要問我。”


    衛莊毫不客氣的迴了一句,隨後竟閉上了眼睛,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今日的事。


    “唉,自討沒趣!”


    墨非白撅了撅嘴,側過身子,手撐著腦袋,臥在座席上。


    ……


    白小眉頭微皺,不解道:“你要挑戰聶政,為什麽?你們應該見都沒見過吧?”


    南山劍奴問:“一定要答嗎?”


    “那到不必,不過,”白小看了眼南山劍奴,接著道:“你在天人榜中排在第十三位,聶政排在第八位,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南山劍奴漠然道:“是不是對手要打過才知道,我不信那個,我隻信我的劍!”


    “我也不信!”


    聶政低沉清晰的聲音道場上迴蕩,白小扭過頭,神色幽怨的望著身後執劍而立的聶政。


    “小政,我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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