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稱唿時不凡為戰略家,時不凡倒也是直接默認了。而其實時不凡非常清楚,自己在軍事上具體指揮肯定不如那些真正的將領。可是他卻有自信,在國家戰略大局上麵卻絕地是要甩他們好幾條街。因為時不凡是穿越者,而且還是學習過曆史,知道突厥和唐朝,甚至曆朝曆代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那種複雜的,相愛相殺的關係的人。所以他自信在處理遊牧民族關係方麵,別的將領都沒有他更好。


    而自古以來很多人都記住了名將,記住了那個具體負責指揮打仗的名將,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真正高明的戰略家卻反而是文官。不過這個並不代表時不凡讚同文官直接插手軍隊具體指揮,而文官隻要負責在戰略上負責好方向就行了,具體執行由軍隊將領來負責。而唐朝能夠滅突厥,其實是政治手段占了絕大部分,反而是軍事手段是其次。如果沒有通過各種政治手段瓦解孤立了頡利,那最後滅突厥也都不會如此輕易勢如破竹的。甚至當年隋煬帝滅高句麗,軍事上和政治上都出了問題。而李世民後來征討高句麗,也是犯了政治戰略方麵的錯誤,所以造成李世民縱橫一生最令人無法接受的“和約”。直到後來,唐朝經過了采用了正確的政治指導思想,通過和先滅百濟,結盟新羅的手段成功的滅亡了高句麗。


    所以時不凡非常清楚,也許有正確的政治指導策略,那軍隊未必能打贏。可是如果沒有正確的政治指導,那這樣再強大的軍隊也都有衰落的那一天。這點,從曆史上無數次都是有理可循的。多少強大的軍隊在沒有正確的政治指導思想之下,最後失敗了?秦朝以統一六國為目標,可是六國還在做著稱王稱霸的春秋大夢,這樣的政治指導思想的不同,造就了秦國統一天下的最重要一環。


    “皇上,其實這個突厥頡利可汗既然要來進攻我們,然後通過我們來緩解他們內部的壓力。那我們不如這樣,我想既然他們是有著這個想法,他們自己本來內部是動蕩的,他們自己內部已經是一地雞毛了。這樣頡利這次來進攻我們大唐,其實是在飲鴆止渴,更是霸王硬上弓。雖然看起來他們勢力很強大,可是隻要我們找對方法,以他們內部的裂痕,我們還是可以有很多利用的方法的。隻要我們在他們內部的裂痕方麵狠狠的砸一錘子,他們內部很可能會分裂。”


    “而突厥那種部落聯盟的製度,注定了他們是各懷鬼胎,也許有足夠利益和足夠強大的敵人麵前,的情況下他們會一起團結而上。可是到了利益分贓,或者是強大的敵人被擊敗,他們肯定會因為分贓問題鬧騰起來。”


    “所以,我不如選擇暫時不和他們直接麵對麵硬拚,而是采用相對溫和的策略來對待他們。這樣,我們可以利用他們的內部矛盾,然後挑撥他們分化他們,然後我們也就可以獲得更好的利益了。到時候,他們一旦內部分裂,哪怕他們不會因此打起來,那他們進攻我們的大唐已經是不可能了。所以,他們內部分裂,對於我們有很大好處。就好比當年大隋時期,裴矩出使突厥成功的挑動了突厥內亂。讓本來突厥內部很深的裂痕已經再次裂開,然後分裂成為了東西突厥。而現在我們可以故技重施,然後利用我們的一些政治手段,把他們內部分裂出去了,這樣我們可以很好的解決他們。這樣不但可以解決我們長安的危機,甚至可以為接下來對突厥作戰贏得很大好處。”


    李世民問:“你打算怎麽做?”


    “我想,我有辦法,我大概已經抓住了突厥人的政治和經濟上的死穴了!”時不凡微笑說道。


    很快,另一個大臣也都被李世民召見,這個人也就是已經七十九歲,如果按照虛歲已經是八十了的老爺子裴矩。這個裴矩也許一般人不知道他的名頭,可如果說出另一個名字,也許很多人會非常熟悉。也許很多人隻是聽說過了“石之軒”,可是卻沒有聽說過裴矩。而“石之軒”這個角色起源於後世作家黃易的作品《大唐雙龍傳》裏麵的一個配角,而這個配角石之軒曾經有一個身份就是裴矩。


    當然,這個裴矩並非那個石之軒,不過那個黃易也都把裴矩的功勞寫到了石之軒身上,也就是促成了東西突厥分裂。別看這個東西突厥分裂好像也就說一句話一樣,可是這個地位卻不同。以當年隋朝和突厥的關係,頗有幾分後世的中國和美國之間的關係,有合作也有很大的競爭,一個是新興強國,另一個是老牌強國。如果不出意外,霸權將會從這兩個強國之間的競爭展開。


    可是這個裴矩能夠去靠著政治手腕把這個突厥分裂成為的東西兩部分,這樣功績幾乎等同於如果後世有某一個家夥能夠通過政治手段把美國分裂成為兩部分,這個對於國家和民族的功勞,簡直是無法以數量來計算的。甚至,這個是無數軍事家也都無法做到的。雖然這裏麵有突厥自己內部也有問題,可是內部有問題是一迴事,是否會被敵國抓住了機會,然後狠狠的去把機會變成事實,這樣才是本事。


    所以這個裴矩絕對是隋朝時期偉大的外交家戰略家之一,可惜他頗有些生不逢時,晚年遇到了亂世,然後隋朝滅亡,他的功勞被有意無意淡化了。而且他唐朝建立的時候已經老了,沒有太多時間繼續為唐朝建立功績,所以沒有被曆史所記住了。不過,時不凡既然身為歐亞關係研究所的兼職研究員,國際關係方麵也是有一定研究,自然不會不知道古代外交家裴矩。


    “裴矩,你說時校書郎這份應對突厥的方案,是否合適?”李世民問道。


    真正到了處理突厥關係的時候,李世民其實還是更信任這個裴矩,畢竟這個是一個老外交家了,所以李世民還是要請他過來作為參考的。畢竟時不凡太過於“年輕”,讓這個老牌外交家來把把關也是正常的。


    裴矩看了看時不凡的方案,然後這樣馬上說:“好,真好啊!恐怕光是我,也都無法想到這一點。你這個方案,比我還好!”


    李世民馬上問:“裴矩,你說時校書郎不亞於你?”


    “不亞於我,是我不如他了!”裴矩還是坦誠的說道。


    “……”李世民無語,這個裴矩居然如此直接說。


    裴矩心裏麵卻有些苦澀,他看向了時不凡卻有著非常複雜的目光。


    “他為什麽偏偏是出身於寒門,如果是出身於士族,哪怕隻是一個小士族,那我也都可以讓他傳承我的衣缽了!”裴矩也都無奈的想道。


    裴矩看了時不凡的對突厥的分化瓦解方案,這樣讓裴矩真的感覺江山代有人才出了。因為裴矩在時不凡這份方案裏麵,看到了很多連他也都不懂的東西。裴矩現時不凡這個方案並不是單純從政治方麵著手,更是從經濟方麵著手。而這些方案讓裴矩也都耳目一新,是他這輩子也都無法能知道的。因為裴矩雖然在權謀方麵不錯,可是他卻不太懂得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道理。


    裴矩也隻是從陰謀方麵入手,可是時不凡卻是徹徹底底的陽謀。如果讓裴矩來做這個事情,裴矩自己也都承認做不到。因為他的計劃害怕被人現,如果他的陰謀被人現了,那也就不起作用了。可是時不凡這個計劃,是徹徹底底的告訴突厥人,我要挑撥你,我就是要讓你們內部不和。可是突厥人卻沒有辦法,所以裴矩也都知道自己不如時不凡。因為時不凡直接作用與他們最根基的經濟基礎,而裴矩頂多是在“上層建築”上麵做文章,甚至“上層建築”都不是太全麵。時不凡的計劃直接是“釜底抽薪”,可是裴矩當年也不過是“揚湯止沸”,這裏麵的差距大了。


    作為一個老外交家,當然非常清楚這裏麵的差距,所以他倒也是坦誠,自己不如時不凡。當然,裴矩如此坦誠,那是因為他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爭強好勝的時候了。裴矩今年已經七十九歲了,跟著他同一時代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去世。在這個平均壽命五十多歲的時代,就連裴矩也都知道自己隨時可能嗝屁,那他還有什麽好和一個後輩鬥氣呢?


    唯一讓裴矩可惜的也就是時不凡不是士族,哪怕時不凡隻是一個普通小士族,那他也都可以接受時不凡來傳承他的衣缽。裴矩知道自己兒子不成器,無法傳承他的衣缽。如果能夠從士族裏麵選擇一個人出來傳承衣缽,甚至可以讓他做自己女婿,這樣也許可以算是傳承衣缽,反而能夠讓自己後代得到女婿的保護,不至於沒落。


    可惜,時不凡偏偏是寒門,這樣讓裴矩非常可惜了。士族和寒門之間是幾乎不會通婚的,幾乎不可能!在這個時代,士族哪怕在沒落,也是士族。士族的乞丐不嫁寒門的官員,這個是鐵律了。士族和寒門是天生血脈決定的,這個是士族的圈子的文化,哪怕士族再沒落也是士族,就好比程咬金哪怕淪為了一個武夫,可是那他也是山東士族。


    時不凡雖然當年經濟條件比起程咬金受苦好得多,可是卻永遠隻是寒門,這個是出身血脈決定的,不是一個圈子的身份。所以裴矩隻能夠可惜了,他這一輩子所學算是斷了傳承了,而且也都無法能夠照顧自己的後代了。裴矩後代不成器,這是他自己知道的,可是時不凡和裴家這種士族和寒門之間這種不可能越過的鴻溝,不可能讓時不凡成為裴矩的政治接班人,無法傳承他的衣缽。如果單純從才華方麵,其實時不凡是最合適的,可是天生的身份卻讓他們不可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罷了,哪怕不能夠讓你做我的弟子,至少也別得罪你了。幫你一次吧,希望以後你能夠記住我的這點情分好了!”裴矩說道。


    裴矩知道自己老了,隨時可能嗝屁,關於什麽打壓寒門的事情已經輪不到他來操心了。他目前隻是希望能夠廣泛結交人脈,爭取讓這些“人脈”來庇護自己的後代。雖然時不凡寒門,也許如果裴矩年輕二十歲他不會看重時不凡。可是現在到了裴矩這個年齡,卻不得不重到處結交人脈到處施恩了,不就是希望能夠保住自己後代的富貴嗎?所以,他在麵對時不凡的時候,也都“葷素不忌”的直接要和時不凡結交,不計較時不凡出身寒門了。


    “皇上,臣以為時校書郎這個方案,是目前最好的了。恐怕,別人都想不出如此完美的方案。老夫自認為不如他!所以,老夫希望把老夫的孫兒送去弘文館,交給時校書郎來教導幾分。”裴矩豁出臉皮說道。


    時不凡倒是頗為詫異,這個裴矩怎麽如此豁出臉皮給自己造勢了?要說他們之間的階級關係可不是同一個啊,可是裴矩居然如此不要“臉麵”了?這樣用他的老臉來為自己造勢,這樣可不符合情況啊!可是,當他聽到了最後一句,算是明白了。


    “嘿,這個果然是人老成精的外交家,原來根子在這呢!到了你這個隨時可能嗝屁的年齡,那不就是大利市到處施恩,希望能維護自己後代的前途嗎?我算是明白了,你和後世那些官僚差不多!每當快要退休的時候,大利市來照顧自己的兒女後代,或者是自己的政治接班人,希望別人來獲得這份情分,以後照顧你的後代或者政治接班人了。果然不愧是一個老官油子,非常明白人走茶涼的道理,有權不用過期作廢啊!”時不凡心裏暗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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